何琛在宮中貼身照顧皇帝,連嬪妃們都難以靠近。

九皇子程殊是最放心不下,每日必叫人詢問父皇病情,詢問能否進宮伴在床側。他的母親德妃也每日在寢殿外哭鬧著,非要看皇帝一眼才安心。

但宮中誰人不知,這對母子安得什麼心呢。

用手帕擦了擦皇帝剛喝完藥的嘴角,何琛莞爾,輕拍著皇帝的胸口讓他安心睡下。那皇帝雖然將近知天命,卻依舊也是骨相硬朗的。

皇帝點頭,揮了揮手,想將那縈繞不斷的女人的哭鬧聲驅散。

何琛緩步走到門前,語速緩慢,聲調下壓,聲音放小。“皇上要歇息了,無關人等不得喧譁。”他越是溫柔體貼,細緻周到,越顯得德妃蠻不講理,胡攪蠻纏。

“這對母子,一如既往的蠢。”闔眼的皇帝在床上嫌棄著,“心被他們氣得更疼了。“

何琛點了安神的薰香,在皇帝的床邊開始讀起了奏摺。聽著皇帝的評判,時不時附和兩句。

長得和程皎是沒有幾分相像的,看著這個躺在床上的男人,何琛突然覺得。思緒飛揚,嘴上卻還是溫柔細語念著奏摺。

四月底,天氣有些熱了,還在趕路的啟靈擦了擦臉龐的汗,叫門下弟子解散,到柳樹的陰涼下休息片刻。

“門主,你現在曬得黢黑,夜晚都要看不到了。“啟靈被他的大弟子說著,使勁揪了下這阿華胳膊下的肉,讓他吃痛的連聲哀叫。

啟靈面無表情,“你也白不到哪裡去。”接著便躺在了草地上,望著漂浮的柳條,心裡盤算著。預計再過五日即可到達羌吳,首先和老六匯合,接著不久留,完成任務便先回到東洛隨時待命,以免節外生枝。

東洛便是大梁的邊陲之地,與羌吳交界地帶,曾經白晚棠的故鄉。

此刻的白晚棠正在蓮花教教堂內,代替了神父的位置,開始激憤陳詞。眾人紛紛跪地磕頭,精神異常的,無家可歸的,取向不同的,流浪漢,亡命徒…

白大人,便是這傳遞神旨意的神使。

不被天下包容的,便用自已的身軀去給天下留下深刻的痕跡!去奪回,去摧毀,讓世人被迫低頭,讓世人被迫允許,讓世人被迫理解。

他雙手張開,潔白如脂的衣袖展開,這白晚棠彷彿有了潔白的雙翼。卻又不似鴿子般純潔,他帶著可怖的,自毀性的,無法言喻的,恨意。

漆黑的眼中假意溫柔,站在高高的臺上,卻是看垃圾一般看著流淌著羌吳血液的所有人。

和吳王的三個月火槍準備就緒的約定時間快到了,確實,白晚棠這些天也常往軍器所裡跑,檢查最新一批的火槍,並將大批的鐵球彈藥放進了水裡煮沸,增加啞火的機率。

六月將至,所有人都將不得安寧。

李墨這些天跟在程皎身後,倒是真充當起了侍衛的角色。束起一個高馬尾,灰藍色的衣服竟然顯得他有些少年肆意活潑。馬尾在身後擺動著,程皎有時無聊也會扯一扯,然後一臉壞笑等待他的回應。

當然沒有什麼回應,這可是他的王爺。被他的手輕輕扯了之後只覺得頭皮一陣酥麻,竟然有些舒服。

充當侍衛的這些天李墨無疑是開心的,眼中的冰逐漸被這陽春四月所消融,每日看著主子批摺子,練劍,讀書,時不時賞賞花品品茶,練劍,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彷彿自已一直常伴身側,從未改變。

其實不然,李墨髮現,再也聽不到他的琴聲了。

他想問,卻不知該以何種身份詢問,自已到底是程皎的誰。

兩人的關係彼此早已心知肚明,可明面上必須維持著身份沒有戳破的樣子。程皎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孩子這般固執,但既然能讓李墨在王府裡假死脫身,怕確實有些能耐。沒有過多詢問,決定先把正事解決再仔細探究。

程皎沒有再喚他墨兒,現在都管李墨叫大塊頭,雖然不太好聽,但確實比畜生聽起來順耳多了。

“大塊頭,進來。”書房內悅耳的聲音響起,李墨如同被迷住一般,聽隨著程皎的任何指令。

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推開了門,揹著光源,修長的人抬腳踏進了房間,遂即接收到程皎的眼神示意,兩手一背,將房間的門嚴密關上。快步上前,便單膝跪地,低下了頭。

程皎架起毛筆,雙手將冊子合上,起身伸了個懶腰,繞開了桌走到了李墨的面前,兩手揣進了袖子裡,笑眯眯地俯視著那情願肝腦塗地的人。

“五月將至…”程皎拖長尾音,等待著李墨的回應。李墨抬頭,漆黑的眼中滿是真切,然後點了點頭。

眉眼微抬,程皎彎腰扶著李墨起身,這人比自已高半個腦袋,看著他氣勢不免得削弱了許多。“很好,我只要結果。”抓住李墨胳膊的手沒有鬆開,程皎反而加重了力道。“倒是你,怎麼脫身。”

李墨就縱容著他,微微低頭與他對視,“回大梁,和弟兄們,做,做生意。”滿眼的愛意將要溢位,卻不得不被他的自卑兜住,“王爺,要一起走嗎。”

有些試探的語氣,有著被拒絕的意料之中,但也帶著期許,帶著一絲離開贓汙之地遠走高飛的意味。

程皎覺得可笑,冷哼了一聲,就這麼看著眼前的人,心想著真會裝,還繼續回梁經商。手放開了李墨的胳膊,程皎重新雙手兜袖,搖了搖頭。接著走到了窗邊,沒有再去看向李墨。

懶得和李墨解釋了,如今才是第二年,自已本就得待滿三年才能回梁。況且,這裡還並不太平,百姓的生活還沒有迴歸正常。任務沒有完成,若是回京,就算知道李墨活著,自已不再那麼死氣沉沉,卻也會感受不到自已的價值。

窗外是後院的花園,看著桃花落瓣滿地,星星點點沾染了紫丁香上,粉紫交雜,卻也是綺麗夢幻。

李墨就算欺騙自已,卻總是為了自已甘願赴死,沒有任何代價,永遠忠誠,永遠可靠。這次若不能平安脫險,或是因此受傷,甚至殞命…自已該如何洗刷罪惡,如何還他這一片深情。

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若他成了這凋零的花,他存在的痕跡,他靈魂所散發的香味,卻只有程皎一人回味,一人痛苦。

就這樣安靜了片刻,程皎倚在窗邊看風景,李墨便立於房中看著程皎賞花。

“李墨,”程皎突然說著,“無論你是誰,無論你以何種身份,”程皎仍面向窗戶,頭微微側偏,“謝謝你的誓死追隨。”接著微微頷首,以表謝意。

此時的程皎沒有了這些天被欺騙所導致的刻薄,反倒恢復了往日的儒雅端莊,好似真的在從內心裡感謝一般。

“給你的面脂,記得擦。”

突如其來的感謝和關心,讓李墨有些不知所措,彷彿下一秒,王爺便會和自已訣別,永不相見。有些害怕,李墨向程皎走近了一些。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從何處說起。

從假死說起,從欺騙王爺開始。還是從假死前自已失態的那時開始做解釋。從自已偽裝靠近王爺,不坦誠一切說起。還是從自已在黑鴻淵裡的見聞和改變說起。

根本說不完,李墨大步上前,握住了程皎的右手。那五指被併攏抬起,李墨落下一個吻,在那枚南紅瑪瑙上。抬起眼,望著程皎,眼中的萬種思緒,彷彿一眼道盡。

眸子又黑又深,有一種頗為命中註定意味的美。

“唯有一點永恆不變。”

“我…我心悅,悅你,程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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