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去秋來,轉眼就來到了一年後。

如今的忍冬已經十六歲了。

“冬兒,過來。”

蒼月谷內,那手裡握著小團扇的仙子戴著面紗,眼中滿是笑意的望著那站在不遠處空地上練拳的少年。

那是她的愛徒,是蒼月谷的下一任谷主。

這孩子的長勢甚好,令人欣喜。

雖然僅憑忍冬如今的武藝還不能在俗世裡橫著走...

可你別忘了,此時的他不過才十六歲。

雲澹十六歲的時候在做什麼呢?

在蒼月谷內一臉惆悵的上著那所謂的文化課。

可忍冬卻是不同。

早在半年之前,忍冬就已經在雲澹特別準備的‘文’這一方面畢了業。

古詩詞句他雖然說不上在行,可如果說是排兵佈陣...

這也算文。

你說對吧?

“爺。”

聽聞恩師呼喚的忍冬站定,在伸手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之後這才來到了雲澹的面前,輕聲的喚了一聲。

他還是像十年前一樣,不曾稱其為師,亦不用弟子自稱。

“上週你跟我說的出谷...”

雲澹沉吟著,裝作不經意的掃視著忍冬臉上那名為期待的表情。

“你長大了,再也不是十年前的那個圍著我轉的小孩子了。”

望著這十年未曾變過的恩師,聽到這句話的忍冬二話沒說,當即就跪在了地上,動作可謂是熟練到了極點。

“爺,您這是哪家話?小的就算長大了也是會圍著爺轉的,又怎會...”

此時的忍冬心中滿是惶恐,哪裡還有想要出谷的心思?

“你看看你。”

還沒等那跪在地上的少年開口,雲澹直接就皺起了眉頭,就連話語中也多出了一分不快。

“我還沒說什麼呢,你怎就直接跪了?”

心中不爽的她放下了自已手中的小圓扇,從搖椅上站起了身。

“爺,小的給爺跪那是天經地義,又不是給...”

還沒等忍冬把話說完,那已經站在了他面前雙手叉腰的女仙就出聲打斷了他那未完的狡辯。

“起來。”

早些年的時候她還沒覺得有什麼。

可是現在嘛...

她是真不喜歡這已經長大了的少年動不動就往那一跪,用著一副惶恐模樣來聽自已講話。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什麼山上的老虎呢。

雲澹覺得自已向來是好說話的。

“...是。”

雖然不知道自家爺為什麼會發脾氣,可懂事兒的忍冬也沒有多問,只是在應了一聲後就站起了身,用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走到了雲澹的身旁。

“你說說你啊,性子這麼軟,心又這麼善,我怎麼可能放心讓你一個人出谷呢?”

眼見忍冬已經起身,雲澹也是邁起了步子,在這片空地上溜達來溜達去,嘴裡還不忘了嘟嘟囔囔的說著。

“要我說啊,你就在再谷裡待上個十年八年,好好磨磨你的性子,順便在和我多學一些東西,然後再出谷,去外面的世界轉轉,最好能...”

可還沒等雲澹把話說完,轉身的她就看到了自已身後的少年。

“爺,口渴了吧?”

少年眼巴巴的望著這位戛然而止的仙子,將自已手上的那杯涼茶給遞了過去。

“您請。”

原本還想說‘最好能帶個姑娘回來’的雲澹瞬間啞火了。

也不知怎的,這想要抱徒孫的心思就像是那炎炎夏日裡難見的冰霜,這還沒見著光呢...

就莫名其妙的化了。

“味道不錯。”

眼簾不知為何低垂的仙子接過了少年手中的涼茶,在一飲而盡後就走回了自已的搖椅前躺下。

“都是爺教的好。”

跟在雲澹身後一路走到了搖椅前的少年應著,在雲澹之前拿起了那把被她放在了石桌上的小圓扇,呼呼的給自家爺扇了起來。

“給我。”

可雲澹對此卻是不滿意的。

有著靈氣護身的她不畏冬寒不懼夏熱,手裡拿著個小扇子扇來扇去也不過是讓自已的手上有點事做罷了,又怎麼可能會讓忍冬來給她做那持扇的童子呢?

相處的時間越久,她就越是不喜歡忍冬這低聲下氣的模樣。

端茶遞水固然不錯,可若是等忍冬真的長大了,和別家的丫頭成了親,這豈不是成了別人家的丈夫伺候自已這個外人了?

等到那時,忍冬家的夫人會怎麼想?在聽到了忍冬口中的那個稱呼後又會怎麼看自已?我雲澹豈不是真的成了那山上的老虎?

一想到這,雲澹的心中就一陣止不住的煩躁。

“爺,小的幫...”

沒等那不願意把自已手中的‘保命金牌’交出去的忍冬把話說完,雲澹就伸手輕拍了一下桌子,轉頭望向了那被她給嚇了一跳的愛徒。

此時的她別說眼含笑意了,簡直就像是...

就像是來了那個的女人。

“爺,給。”

忍冬乖巧的把扇子給遞了過去,然後坐在了搖椅旁的小板凳上,眼巴巴的看著雲澹,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他估摸著自家爺可能是到了那個歲數,所以才會變得像現在這般喜怒無常,沒了前些年的那個溫柔模樣。

至於忍冬是怎麼知道有更年期這種東西的...

那自然是從雲澹給他的那幾卷寶書裡學到的了。

‘女子,多數性子如水,唯有不惑、天命年的女子如老虎,難以招惹。’

仔細想想,如果自家爺在遇到自已的時候年近三十,那現在也的確四十大幾了,所以...

變成山上的老虎也是應該的?

畢竟他們就住在山裡嘛。

忍冬是這樣想的。

若是雲澹會那所謂的讀心術,那她怕不是要被忍冬的胡思亂想給氣笑了。

可惜她並不會。

“明日...不,今日你便出谷,出去歷練個兩年,讓俗世的腥風血雨好好磨磨你這軟弱性子再回來見我。”

接過了小扇子輕輕扇著的雲澹也不知怎的,突然就變了想法。

“裡面的銀子夠你用個一年半載的,剩下的自已研究著去賺。”

她先是白了他一眼,待到丟出了自已早已準備好的那份盤纏後才再一次開口叮囑。

“還有,出去之後別說自已師從蒼月谷,明白?”

這倒不是雲澹看不上現在的忍冬,不想讓他敗了蒼月谷的名頭。

只是她早些年時招惹的人實在是太多,自家的下代谷主說不定...

還會落得一些好處?

是的,不是禍事,就是好處。

若是雲澹死了,那這些所謂的仙家說不定還有膽子拿她最喜歡的徒兒來開刀。

可是她現在活的好好的,那些人討好她還來不及,又怎會去給自家宗門惹上滅頂之災呢?

他們沒這個膽子,更沒這個實力,所以也就只能給些好處了。

可這卻是雲澹不想看到的。

她讓忍冬下山歷練,是因為她想磨磨忍冬這軟綿綿的性子,不是讓他去俗世裡面做那被千百宗門討好的仙二代的。

若是忍冬頂著她的名號出門,俗世裡的人或許還沒什麼,可是內裡的那群仙家要是聽到了,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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