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笑起來,項有之笑著笑著,眼裡蓄著的淚,溢落,她在同程念渠開口說第一句話時,就已經含起了淚,她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卻莫名覺得解脫,她開口,是沒有遮掩的委屈,是程念渠沒聽過的情緒”程念渠,叢老師走了,我好難過。”他的心也皺了起來,他從不知道原來女孩子哭是這樣棘手的事情,他從沒叫女孩子當著面落淚過,何況面前的女孩子還是項有之,他不知該怎麼做,手足無措,卻也啞了聲,“我在的項有之,沒關係哭出來吧,這樣會好一些嗎。”

項有之握緊右手的牛奶,抬起左手擦眼淚,程念渠摸遍了口袋也沒摸著一張紙巾。鬼使神差的他竟伸出手,替對方抹去殘餘的淚痕,做完這個動作後,兩人都愣在了原地。

半晌,項有之道“我先回去了。”她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便轉身快步離去。

程念渠右手大拇指殘留的溫熱溼意與少女肌膚的觸感叫他變的呆滯遲緩,他輕輕出聲繼續著每晚分別時的結束語

“再見,明天見。’’

開春後日子如開了倍速般,像是有隻隱形的手在操縱著進度條般,忙碌又迅速,一切都是為了升學。

周奶奶也卯足勁變著法要給項有之做大餐,供足腦力活動,今天甲魚明天雞的,卻在項有之暗暗增加的飯錢上,起了性子,原先項有之執意要每天付十五的晚餐費自已就是不同意的,奈何拗不過這孩子,與老頭商量後想著可以先幫有之存著這些錢,等畢業了就如數還給她。

如今她竟然又多塞了十塊,其實也不成問題,只需依舊攢著一併再給了有之就行,只是周奶奶氣她見外死性子,氣的不願意再和項有之說話,項有之識相的收回十塊,又好一通說,周奶奶這才好。

三月初,程念渠生日,項有之送給他一個沙漏,是最簡單的六角形透明沙漏,並囑咐程念渠珍惜光陰,笑噴了一旁的展譽梁,於是程念渠向對方送去肘擊一記,下旬法院傳來通知為期六個月的保護令即將到期的通知,礙於這六個月中項建民並沒有過過激行為且項有之也不知道對方已經逃竄到哪裡了,她沒再申請延長。

四月末五月初學校保送的名單已經正式確定,丁李旺陰陽怪氣也沒用,項有之如願保送七中,隔壁班的魯禹誠沒能保送,發瘋似的在報告廳大喊大叫,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遍尤其是自已最熟悉的項有之,後面被教導主任和丁李旺一齊拉走。

知道保送訊息後,周奶奶開心極了,還一定留下了每天送項有之的程念渠一起吃飯。程念渠的留學事宜也全部準備完畢。周奶奶不太懂這些,只高興孩子們都有了理想去處,辛苦都沒白費。

五月,枇杷熟了,沉甸甸的掛滿枝頭,賞目也饞人。項有之和程念渠成了班裡最清閒的一對同桌,學的兩天頭油三天爆痘的劉穗幽怨的像項有之吐槽,學校為什麼要在今天拍畢業照,自已想死的心都有了,項有之耐心的安慰著,劉穗平均每天要說十次想死,精神狀態堪憂,陳昊等直升職高的同學陸陸續續提前離校了,四中看起來依舊熱熱鬧鬧卻又有些空蕩蕩。同樣保送的陳芷欣並不這麼覺得,她進來迷上初二田徑隊的學弟,每天下午叼著棒棒糖,沒心沒肺的坐在主席臺高喊納威,自由又肆意,陳芷欣熱情的捧著場,在校的最後一天也不例外。

晚風揚起旗幟,少年奔跑於天幕下,項有之託著下巴舒服的眯眼享受著六月的風,陳芷欣剛剛興奮的站起身吶喊後,饒有餘味的站著目送著學弟,片刻,她滿意地又坐回了項有之身邊,

“你很喜歡他嘛。”項有之揶揄道

“當然了,他是我物件。’’陳芷欣不避諱的高調回答讓項有之一時緩不過神

她啊的拉長了聲調,愣在原地。

“怎麼啦,你和程念渠不也是嗎。”她拔出棒棒糖,握著柄,笑嘻嘻的打量著項有之

什麼是,什麼也是,“我們不是啊!”她莫名壓低著聲。

“不是啊,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知道有多少女生託我問程念渠嗎。”

項有之被陳芷欣的超大資訊量發言給牽著鼻子走了,她不反駁自已對不對的,只是問“有多少?”

陳芷欣一副看透她的表情,笑著塞回棒棒糖,仰著頭看向天,含糊的說著“還嘴硬。”項有之沒聽清,微微傾斜向對方”什麼?”

陳芷欣並不準備戳破這個朦朧又美好的泡泡,“都不重要,反正你也不喜歡他,更不是他女朋友,管他呢,來來來,看比賽。”她伸直了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陳芷欣的小男友又經過這片觀眾臺,陳芷欣依舊毫不吝嗇不遺餘力的大方展示著自已的愛意,如同初夏傍晚絢爛的晚霞般,項有之也被調動的揚起嘴角。

今天很熱,晚霞很美,大約只有最火熱的天氣才能煨出最漂亮的晚霞。

“我得回去檢查衛生了,先走啦。”時候不早了,項有之起身道別。

從操場回到初三教學樓幾乎要橫跨學校,一路經過熟悉的草木層樓,過了今天,四中的一切就都要同自已告別了,他也是。

“回來啦,什麼比賽精彩嗎?”程念渠正坐在自已課桌上,無所事事的發著呆,聽見腳步聲抬頭果然是項有之,

“一千五百米跑步比賽,滿精彩的,就是,”

“什麼。”項有之自已都不知道這個轉折是要說什麼。

“就是有點熱。’’她隨口道

“都夏天了嘛。’’程念渠起身彙報起來,“陳昊這邊地都掃好了已經走了,藍佳佳剛去放拖把,馬上就......”程念渠話還沒說完,前門忽的闖進一道身影,魯禹誠那張心術不正的臉,此刻正不懷好意的打量著程念渠和項有之,魯禹誠也是找準了時機,選在了這最後一天,早了怕不好收場,晚了又怕再也噁心不到他們。

保送那天的事人盡皆知,事後老二班同學談論起魯禹城就他那點破事也都一一抖落了出來,程念渠下意識想走到項有之前頭,卻沒料到項有之向邁出一大步,冷聲質問道“你來幹什麼。”

對方哼了一聲挪開粘噠噠纏在項有之身上的目光,望向程念渠,吊兒郎當道“找他唄。’’程念渠不欲與其多言,轉身拉起項有之的手腕,大步走去,順道提溜起藍佳佳還在教室的書包,又取過項有之的包,魯禹城以為對方要跑,忙提了腳步,急聲道“你幹嘛你去哪裡,今天你......”

程念渠轉頭厲聲訓斥一般“閉嘴。”他目光落回項有之身上,“背好書包,和沈佳佳一起先走吧,我好了就來找你。’’

“好,我等你一起去奶奶家。’’這是昨晚周奶奶特地叮囑過的,今晚要讓程念渠一起來吃飯。程念渠點頭應著,見項有之走遠,魯禹城向程念渠走近,其實他自已都不知道今天來找程念渠到底是幹什麼,只是心理扭曲的人總看不得別人過的如意,一想到兩人都將順利畢業,而自已還得參加中考生死未卜的,就成心想在離校前再找點事,他矮了程念渠半個頭,仰著頭開口就是些惡臭的話瘤。

“一起去,去哪裡?去開房嗎,她喜歡你吧,我可是聽說你們每天晚上都呆在一起呢,大晚上的都一起幹點什麼呢,誒呀真是想象不出來呀,你要怎麼樣她都答應吧?真是下賤,不愧是......”程念渠從他開口第一句話開始便強忍著向對方揮出拳頭的怒意,想著之前他對項有之的所作所為,怒意值不降反倒狂飆向上,誰知這斯如此不知死活,說的越發齷齪下流,在忍耐限值達到上限後,他氣的嗤笑了一聲,解開了左手的表腕。

一拳砸向對方猙獰扭曲的臉上。

魯禹鋮一個趔趄重心不穩向後倒去,撞翻了身後的桌椅,連帶著一連串倒扣在桌子上的椅子也都哐當著倒地,

程念渠撇了眼,頓感心疼,這組凳子全是項有之搬上去的。

眼下的始作俑者胳膊肘勉強支撐起上半身,眼冒金星著,還沒能看清眼前狀況就惱羞成怒,且不知死活的向外瘋狂蹦著侮辱性的髒字。

程念渠不等他反應,一把揪過他校服領子,將他扔拽至兩組過道之間。

對方嚇得噤了聲,忙舉起雙臂護著臉,他委實沒料到平時彬彬有禮的程念渠竟然會和自已動武,還打的這麼狠,他不敢再出什麼動靜身體不受控制的哆嗦著

“你,你再打,再打我一個試試,我,我明天就告訴老師,告訴校長...告訴......”

“你去吧,去之前先當著全校的面向項有之道歉,你也可以不道歉,你儘管試試。”

魯禹鋮順著程念渠說話的檔口,瘋狂向後挪動隨即顫抖著雙腿狼狽的從後門爬起跌撞著落荒而逃。程念渠厭惡的看向他,罵道“神經”,

右手紅腫破皮滲出血絲,他有些為難的皺了皺眉,一會兒要怎麼和項有之解釋。

他扯了張紙想擦拭血跡,走向第三大組,對其被撞歪的桌子,重新扶起凳子,教室恢復整齊。

他拎過書包正準備出教室時,望見窗臺腳下的那盆盆栽。

這是百日誓師時他與項有之一起栽種的,差點把他忘了。他抱起盆栽,跑著想快點與項有之匯合,答應她的,要一起去奶奶家吃晚飯,決不讓她久等。

他跑著邊小聲呼氣道“痛死了。”

他抓起自已手腕的一刻,心跳有一瞬間的停滯。

初夏帶著獨有的燥熱與空氣中夏花的芬芳縈繞周身。

在與沈佳佳道別後,項有之有些燥熱的一腳邁進了傳達室,傳達室空蕩蕩的,周爺爺並不在,她莫名開始嫌棄起室內的悶熱,又一股腦的扎向外頭。

滿天絢爛的晚霞似火般灼燒著天際,四中正值放學離校時段,大部分學生都已經走了,校園被風與平靜裹挾著,那些過往的聲音,好似被風給傳送了回來,在寧靜的校園中,顯得分外清晰。

自已對程念渠究竟是什麼感情呢,為什麼想到與他分別會這樣酸澀,為什麼聽見有人想要追求他會有些失落,為什麼會對他心動。

暖風輕淺花香浮動,隱約的車鳴由遠及近,對面的紅燈第三回亮起。

是喜歡,她在這最後一天確定正視了自已的喜歡。這大約是值得慶祝的一天。

“小姑娘!誒呦小姑娘真的是你啊,阿彌陀佛,快點快點你爸媽喔,把我家都給點了呀。”

房東阿姨體型豐腴適才著急忙慌跑過項有之,回神才發覺那人像是租戶的女兒忙折返火急火燎一通說,小姑娘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就撒腿狂跑向消防車車鳴的方向,房東阿姨想喘息一會兒再跟上,才發覺人早就跑遠了,正預備動身時,一個少年人正捧著盆盆栽跑向自已。

附近的幾條街因為好湊熱鬧的路人與居民已然是被圍的水洩不通,又恰逢晚高峰,附近寫字樓的車主開車經過,卻被一群人莫名其妙擋在路口。

於是瘋狂的鳴笛與車主搖下車窗與路人的大聲對罵充斥在路口,路面交通亂成一團,天不知在什麼時候開始慢慢暗下來了。

項有之到的時候警察已拉起警戒線,疏散了人群,救護車閃著燈鳴笛離去,藍燈閃映在項有之的側面。

她神情呆滯的無法回到現實當下,適才的狂奔叫她無力再動彈,又或許還是那一個詛咒,只要臨近家門口,就只剩痛苦,痛苦到邁不開步伐,這次也一樣。

一片混沌之下,項有之精神也恍惚著,她聽見有人喊著她的名字,她的聽力像是那盞年久失修的過道燈,手腕處又是被一雙大手輕輕的握住,她用盡全力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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