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千月百無聊賴斜躺在東廚大樹下乘涼,看著點點日光忽強忽暗。李千帆的聲音突兀在耳邊響起:“基本功不可落下一日,丹青之術如逆風徒步,進則有喜,退則一日千里,原地不前乃是尋常,切記切記啊。”千月不耐煩地在耳邊不停揮手,如同驅趕煩人的蚊蠅般,嘴裡嘀咕著:“說好常常來信,這才三年,書信越來越少,哼,等我去上京,定要找他好好算算賬。”越嘀咕越是煩悶,千月知道她這是想李千帆了,才會不斷想起李千帆臨走時對她的囑咐。

日頭微移,千月換了更舒服的姿勢躺著,手指不停在空中抓抓放放。白佑憫的聲音又響起來:“師叔要下山了,歸期未定。”千月記得他們三人當時很是傷心,不停地問著:“你要去哪裡?為什麼要走?歸期未定是什麼意思?”

不是小孩,卻總有著小孩行徑。

夏天,短暫而絢麗的夏天。似乎相逢與離別都發生在夏天。千月掰著手指算起來,師父陳師叔春天離開,李千帆夏天來夏天走,三師叔夏天來,師父陳師叔夏天回而三師叔又離去,李慕風和蔣雲天也是在夏天相遇,好像只有我出現在冬天雪夜。

算著算著,八年時光已匆匆而過。

千月蹭一下坐起來,咒罵道:“騙子,都是騙子,誰說思念無聲,明明聒噪的很。”為什麼我們不能整整齊齊的坐在一起,一起吃個飯也好啊。一旦沉溺於想念,萬般心緒憑空而起,攪得千月眼眶酸紅。

轟的一聲,蔣雲天又在山裡用符咒炸山。

千月眼睛一轉,計從心起,笑眯眯走向書閣。李慕風從書海中抬起頭,狡黠的目光在千月臉上停留片刻,施施然飄向後山。

一路豔陽高照,李慕風走的極慢,右手食指在空中不停旋轉著,一張紙條縈繞在手指周圍,隱隱有墨跡流動。轟的又一聲,驚得萬鳥騰飛,蟬鳴齊停。數息,一聲兩聲蟬鳴引得全蟬齊鳴。李慕風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直奔蔣雲天所在山頭。

蔣雲天雙手合十,繼而手指極其靈活且迅速變換手勢,數道符咒從衣襬處翻飛環繞在前。蔣雲天目光堅定盯著前方山體,輕叱一聲“去”,符咒急速衝向一點,燃燒,炸開,山體發出熟悉的轟聲,卻無山石滑落。

蔣雲天向前兩步,準備細查此次威力,後背汗毛倒立,腳在原地,身體向右傾斜近乎貼近地面。一個“破”字從蔣雲天剛身體站立的地方由小及大擊中山體。

“混蛋,又搞偷襲”蔣雲天還沒罵完,腳下生風遠離山體數里,剛落地破碎的石塊不斷滾落,山崩了。

蔣雲天目瞪口呆,心想“完了,這次逃不掉了,不曉得師父又得怎麼罰。”

李慕風笑吟吟從樹林陰影處走到陽光下,半眯著眼還未適應強光,蔣雲天的攻擊已到。兩人你來我往,竟露出誓要把對方按進山中當雕塑的決心。

林嘯咬牙切齒地望著他們的方向,恨恨的對著身邊打盹的陳玄翎說道:“這次一定要重重懲治他們,這般無法無天真不曉得像誰。”

陳玄翎被這熟練的潑髒水行為震得瞌睡都醒了,林嘯轉頭看向千月,一臉驕傲誇讚道:“還是我們千月乖,知道為師辛苦,你看,還不到新年就惦記給廚房換窗紙。”

陳玄翎眼都懶得抬,王八窩裡全是王八,頂多有個大小之分。

天氣炎熱,萬里無風,稍微動一動便衣衫盡溼。蔣雲天躲過李慕風的攻擊,汗如雨下。李慕風雖然體力消耗極大,微微喘息,衣裳卻乾爽,額間不見一顆細汗。

蔣雲天十分惱怒:“混蛋,把你身邊繞圈圈那幾個字給我也來一遍。”

李慕風懶懶回應道:“沒了。”

李慕風走在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上,他人讀書求的是功名,他讀書讀出個新的武學領域。他曾疑惑:“這條路真的走得通麼?”林嘯:“怎麼?那些踏爛的路就那麼好?要走就走他人沒走過的路。”李慕風還是疑惑:“為什麼蔣雲天和千月走的是尋常路?”林嘯正色道:“我的大師兄,你們現在身在此山中,所見都只覺尋常,等哪一天你們魚歸大海就曉得了,他們在尋常路上開闢了新的道路,那也是從未有人走過的。”李慕風還想問“江湖到底是什麼樣的?如果江湖真如你們口中那般精彩,為什麼你們甘願留在落雲山?”這個問題當時沒能問出口,今後也再沒機會問出口。直到林嘯的背影消失不見,李慕風站在原地拋開所有問題,等到了江湖一切自有答案。

蔣雲天坐在樹蔭下擦著汗,嘴裡喊著:“不打了,不打了。”心中暗想“一定要讓林掌門再教我一些內功心法,這樣子太狼狽,有損我蔣大爺的威風。”

李慕風手指一揮,圍繞在身邊的字排隊飛向蔣雲天,瞬息之間,蔣雲天衣裳已幹,微風徐徐拂過。

李慕風心事重重靠近蔣雲天坐下,低聲說道:“有一天我們會去親眼看看江湖,親身體驗江湖。你說,如果有一天我們遇到強敵,我這一身本事真的有用麼?”

蔣雲天沒心沒肺的享受著清涼:“你在胡說什麼?我們偷偷藏的千月的話本,我們可是都看過的。那裡面刀槍劍戟,十八般武藝,無數陣法,符咒,你可曾見過你這種驅字成武器的。別說見過,想都不敢想,別瞎琢磨。”

李慕風歪頭認真看著蔣雲天:“我手邊要是沒有字呢?”

蔣雲天想也沒想脫口而出:“不是有我們。”

李慕風不依不饒:“要是我們走散了呢?”

蔣雲天炸毛般跳起:“呸呸呸,才不會走散,我們要一輩子都在一起。”

李慕風被他這副模樣逗得輕笑:“千月要是遇見喜歡的人,你要是敢攔,她不得把你打趴下。”

蔣雲天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當李慕風把未來的其中一種可能性攤開,他便有些蒙:“我沒想過這個問題,也不想想,現在我們還在一起就好了。”他像是說服自已般開朗道:“未來的事留給未來去煩惱。”

一輩子那麼長又那麼短,無論度過怎麼的人生都是自已的選擇。李慕風抬頭看著日頭,這就是我的選擇。

李慕風右耳微微一動,笑意在眼底化開,他站起身向蔣雲天伸出手:“我們該回了,來時我好像聞到廚房有香味飄出,似乎是陳師叔在熬什麼湯,就是上次你喝了三大碗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蔣雲天眼睛瞪得大大,一臉急切:“你怎麼不早說,千月還在山門,她肯定不給我留。”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眼前。李慕風收回半空中的手,一臉坦然疾步跟上,山中煩悶,誰不愛湊熱鬧呢。

千月豎起耳朵聽動靜,一臉的奸笑。

蔣雲天遠遠就瞧見千月捧著臉一樣大的碗死死盯著廚房,他放慢了腳步,幾乎無聲的移向廚房。千月似乎察覺到動靜,頭還未扭過去,蔣雲天先發制人用符咒把千月困在原地然後瘋狂跑向廚房。有什麼不對?少了什麼?還未想通,砰的一聲傳來,蔣雲天緊緊貼在“敞開的門上”。哦,原來少了千月的咒罵聲,原來門的位置不對。

敞開的門是千月畫的,蔣雲天揉揉發脹發疼的腦袋,心裡卻響起“畫的真是像啊,看來千月丹青之術也出師了。”

“哈哈哈哈哈”從三個方向傳來的笑聲激起蔣雲天心中的怒火。

他憤憤瞪向笑的氣都喘不上來的千月,轉向笑的一臉盪漾的李慕風,再轉向笑的互錘的兩個不正經掌門。

怒氣衝衝走向千月,打算以武力討回說法,還沒近身千月掙脫道符一溜煙跑了。蔣雲天心緒難平,準備找第二個人以武力討回說法,轉身李慕風不知何時端著熬的香氣四溢的人參茯苓雞湯站在他面前。李慕風沒騙他,只是稍作隱瞞。蔣雲天的氣立即洩了,開開心心端著碗喝起來。

千月小心翼翼從遠處探出頭來,失策啊失策,為了整一下他錯失了好大一碗雞湯。

蔣雲天發現千月渴望的眼神,邊喝邊感嘆:“如此美味,可惜嘍,某些人啊,腦仁不大心眼不多,下棋也只會看兩步。”

蔣雲天沒嘚瑟幾下,周圍氣氛變得詭異,所有眼睛都看向一處,多麼似曾相識的一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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