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兒行千里母擔憂
恢復視力後，池燁時不時就會偷偷地看一眼江雲帆。隨後又會紅著耳朵，急急忙忙地移開目光。
江雲帆有時捕捉到這目光，不免有些好笑。
這麼容易害羞？
一切都好似往好的方向發展。
江雲帆也挺欣慰，他已經真心實意地將池燁當作自已的乖徒兒看待，見他一日日的身體康健，修為進步，自然是喜不自勝。
不過現在這派時常躲一躲師尊的模樣，自已當真有那麼威嚴嗎？
而池燁只覺得自已矛盾得不得了。
他已經是幾乎下意識地就時不時偷看江雲帆，想著能以和他並肩的身份牽起他的手，甚至還想更近一分。
可每每回過神，池燁又回想起上一世的事來。
那數十年的冷待或許並不如自已之前所想，只是厭惡自已而為。可偏偏自已卻像被豬油蒙了眼，從未去探求過那刻意被江雲帆掩蓋過的真相。
他用的……是最殘酷、最直接的報復。
傷他廢他，甚至是想了法子的慢慢折磨著江雲帆，又叫他吊著一口氣，不至於死了倒是落得乾脆。
那樣讓人生不如死的手段，池燁自已想想都後怕。
池燁每次想到這裡，就心痛不已。
一邊認為自已上輩子對江雲帆造成的惡行屬實可憎，便怨恨自已，排斥自已。
而另一邊，江雲帆日日時時帶給他的溫情卻糊了池燁的心，叫他忍不住還想靠近一點。
貪戀了一段時日和江雲帆的相處，池燁總算是鼓了鼓勇氣，想到那日赤影說的話。
是時候驗證了。
趁著白日修煉的時間，池燁在華霄榭內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啟了那乾坤袋。
猜測終歸不能和親眼所見相比。
見到那枚靈珠，還有兩本上一世他就熟悉的功法，池燁只覺的自已的呼吸都被心中的波濤洶湧淹沒了。
這本都是上一世那位老者給自已的機緣寶物，怎的會被江雲帆提前作為禮物送給自已？
還有前些日子江雲帆的連連昏迷，池燁將思緒串聯了起來。
第一次是為自已重鑄經脈。
第二次……
那時他手中握著的應當正是這顆靈珠！
那次昏迷這麼想起來估計和這顆靈珠脫不開關係。
所以上一世那老者所說的“這靈珠乃是羅生秘境的機緣寶物”恐怕也是騙他的。
羅生秘境里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機緣寶物！
那江雲帆究竟是從何得來的？
那老者跟他究竟又有什麼關係？
池燁心煩意亂地翻著那功法，每一個字，每一個要義，都同上輩子自已後來修習的一模一樣。
越是相同，池燁越是難以平靜。
池燁緊皺眉頭，乾脆翻回書封，強行切斷了自已對上一世的聯想。
然而他這下終於是發現了跟上一世記憶點中不太相似的一處。
那便是落款在裝訂處的兩個小字。
“雯、霄。”
池燁一字一頓地念了出聲。
指腹在這落款的兩個小字上摩挲了許久，內心也跟著指尖的動作默唸了許多遍這二字。
曾經自已得到功法的時候並未看到這落款，是被刻意抹去了嗎？
那是誰抹去的？這“雯霄”又是誰？何人為何要這麼做？
雯霄……
是那老者的名號？
亦或是另有其人？
再難不成……
莫非江雲帆早就想將這些東西贈予自已？
若真是這樣，那上一世江雲帆真是瞞得自已好苦！
可那又何必呢？
為何江雲帆要刻意引起自已的仇恨，最後再將他親自送於自已的刀下？
一想到自已上輩子的所作所為，池燁的心痛就無以復加。
他現在極度害怕自已抽絲剝繭得來的真相，彷彿窒息到要將自已推去那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
此刻的池燁，感覺自已分明就是一個恩將仇報的罪人。
池燁小心翼翼地將東西收起，眼眸中的光卻一點點黯淡下去。
還沒來得及享受多久重見光明的喜悅，池燁的心便被徹徹底底地打入了寒冰。
這樣的他，又有何臉面去面對江雲帆？
池燁心神不寧地踏出了華霄榭，也沒回他和江雲帆的居所，只是兀自離開了孤雲峰。
行至山下，池燁轉頭，不捨地看了一眼那被雲靄層層繚繞的孤雲峰。
……
天總歸是會暗下來的。夜晚靜謐異常，尤其是隔開了層層喧囂的孤雲峰，更顯得孤獨。
燭火的倒影在江雲帆臉上跳動了兩下，書頁攤開，卻並無翻動的跡象。
江雲帆還留著門。
自已先前再三囑咐過他要好好休息的，怎麼今夜池燁還不回來？
這眼睛可剛好，就又開始不要命地修煉了？
江雲帆手微微彎曲，抵在額間。
雖說一直管著孩子容易被嫌煩，可……
江雲帆站起了身，不行，他得去看看！
夜深霜露重，江雲帆還帶了件披風，就往華霄榭而去。
尋了半天，可哪有池燁的蹤跡？
江雲帆拿著披風的手緊了緊，這大晚上的，不在華霄榭修煉，也不回去休息，那這人究竟能跑哪去？
華霄榭的那簾瀑布的水聲叮咚作響，月影花被風微微吹動的皴擦聲也都能清晰地聽見，卻顯得這片天地更為孤寂。
江雲帆自已也沒發現，此刻的自已居然有些煩悶。
四下尋人無果，江雲帆踱步到了池燁之前的居所。
整個孤雲峰都靜得出常，只聽得見江雲帆一人的腳步聲。
雖然心中已猜到，就算是這八九成也是無人，但江雲帆還是敲了敲門。
靜默許久無人作答，江雲帆眼中落下幾分憂心，甚至在他不知道之時，還帶了一絲落寞之感。
江雲帆終於還是推開門，空蕩蕩的屋子裡並無一人。
點了燈，江雲帆坐在了桌邊。
他這才發現自已除了先前那次為池燁療傷以外，居然從未踏足過池燁的房間。
江雲帆出了神。
自從他穿越過來之後，基本自已都是在孤雲峰和池燁度日，哪怕就是離開孤雲峰，都或多或少和池燁有關。
他也漸漸地融入了池燁師尊的身份，想著在這陌生的異世，有個小徒弟作陪那也不賴。
倏忽間這孤雲峰只剩自已一人，居然還有些不太習慣了。
【系統，你說能感應到他大致的方位？】
【是這樣沒錯。可……】
江雲帆的目光落在池燁屋內的各個陳設上，心裡一愣，這簡潔到彷彿都沒住過人一樣。
【可什麼？】
【會不會是宿主你管得太緊了？這年紀據說都多多少少有些反叛心理在的。】
江雲帆略帶幾分心虛，莫非真的管太緊了？
【而且他終歸不可能一輩子都在你的保護下過去吧？】
江雲帆聽著系統的話，也開始反思起自已的所作所為。
【那你告訴我他現在還在宗門嗎？】
【……不在。】
江雲帆心裡涼了幾分。
難道真的是自已管太多了招人煩了？
可他就是忍不住擔憂起來。
居然連宗門都出了……
池燁到底想去哪？
這三更半夜的，他這萬一遇到什麼事，萬一受了什麼傷，那都可怎麼好？
【宿主，我們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宗門弟子也是要下山歷練的？】
【我知道……可他眼睛也才剛好，那還是因為神魂不穩，要是沒好全怎麼辦？】
【哎。】
系統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這個樣子倒是驗證了句話。】
【什麼？】
【……兒行千里母擔憂。】
江雲帆撇了撇嘴，要是系統有實體，絕對會被他揪出來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