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和媽媽一起走好嗎?一起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

傅卿言站在雨裡,他看著面前美豔的女人。她的表情悲天憫人,像是要拯救自已的孩子。

只是那雙黑黝黝的眼睛裡是不加掩飾的惡意。

傅卿言感覺自已又回到了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第無數次試圖改變這一切。

“媽媽你等我,我會帶你離開這裡的。”男孩跪在泥潭裡,雨水混著眼淚落下,他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能留住自已的母親。

“卿言,過來。”女人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柔軟,撫摸著乖乖跪行過來的兒子,突然間狠狠掐住那脆弱的脖頸,聲音像淬了毒藥一般狠辣。

“我不會讓你再留在這個世界上,再毀了其他人。”

“所有人都會被你害死,你該死!該死!”

女人的聲音變得嘶啞,像是一把生鏽的剪刀劃過鋼板,讓人忍不住厭惡的捂住耳朵。

少年像獻祭的羔羊一樣露出脆弱的脖頸,等待著又一次的死亡。

雖然是第無數次經歷了這個過程,但是每次他都想,這次會不會出現一點改變。

直到那雙冰涼的手再一次收緊,閃爍著微弱希望的眼睛又一次變得黯淡

窒息感像潮水一般湧來,傅卿言冷靜地感受到生命裡的逝去,再次旁觀了自已的死亡過程。

“爸爸,爸爸。”突然間一道清脆的聲音闖了進來,打破了這個世界凝滯的死寂。

傅卿言躺在已經腐朽倒塌的墓碑邊,鮮血不斷的從喉管湧出,撕裂般的痛讓他徘徊於死亡的邊緣。

突然間他看到了灰白世界裡的一抹綠色。

它剛剛奮力從泥土中掙扎出來,彷彿有感覺一般,觸碰到那一滴還未落下的淚珠,輕輕一蹭。

零零頂著雞窩一樣的腦袋鑽出被子,她自從熟悉環境以後,睡姿從最開始的乖巧逐漸變得霸道。

髮型也是一天比一天奔放。

每天晨練回來,傅卿言都要從床上捲成一團的被子裡準確的定位,找到那隻睡得香甜的小寶寶。

但是今天反過來了。

零零皺起淡淡的眉毛,看起來嚴肅的不得了。

如果姜渾在這,一定大呼,這表情和她爸壓根簡直就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肉乎乎的小爪毫不留情地拍在那張堪稱巧奪天工的俊臉上,零零努力想把人喊醒。

不知道為什麼,如果再不把爸爸喊醒,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零零一邊努力一邊思考,什麼是不好的事?

半天無果,小姑娘最後決定使出最後大招。

她顫巍巍的爬起來,掀開的傅卿言身上的被子,手腳並用的爬了上去。

正在觀察那株幼苗的傅卿言突然感感覺喘不過氣來,本來想給幼苗找一些東西遮擋風雨的他,這時也不得不脫離夢境。

濃密的長睫輕顫,迎著清晨灑進來的一縷陽光,傅卿言嘴角不自覺勾起,他看到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睛,裡面滿滿只有他。

零零的見爸爸終於醒了,放下了那顆小心臟,甜甜地笑了起來。

把肉嘟嘟的臉蛋枕頭在了懷裡,軟軟的頭髮掃過肌膚,讓人不自覺地變得柔軟。

傅卿言攬住要往下墜的小姑娘,輕輕拍打。

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小姑娘就是夢裡那株幼苗。

如果沒有她,他現在應該還在那場熟悉的夢魘裡。

從最開始的試圖改變到逐漸放棄,最後被同化在過去,像那些人所希望的的那樣,徹底毀滅自已。

但是現在,他緊緊抱住懷裡的一小團,哪怕是為了她,傅卿言想,他也會努力活下去。

零零埋在爸爸的懷裡,這是她最喜歡的姿勢,配上黃色的小睡衣,從上面看去,就是一個迷你號的荷包蛋。

靜靜地聽了一會心跳,零零乖乖地扶著爸爸的手滑落下來。

雖然她才三歲,但是小姑娘明白,如果自已趴久了,爸爸也會不舒服的。

傅卿言詫愣地看著小姑娘一骨碌地下來,找到自已的枕頭,放在自已旁邊,然後乖乖躺下,小手還輕輕拍打著自已。

傅卿言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在哄自已,眼底的笑意忍不住都要漾了出來。

零零才不管那些,她回憶著動畫片裡的動作,一邊安撫著自已心裡脆弱的爸爸,一邊努力思索怎麼可以讓爸爸開心一點。

從第一次看見零零,傅卿言就有一種抑制不住,想把孩子藏在自已懷裡,不給任何人奪走的感覺。

冥冥之中有一道聲音告訴他,這就是你的女兒。

可是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事。

零零的來歷很神秘,哪怕是他動用了自已的私人渠道調查,都毫無訊息。

她好像真的是就是突然出現,給了自已一個驚喜。

“爸爸,你還難受嗎?”拍了半天,零零自覺自已的努力已經卓有成效,滿眼期待地試圖得到誇獎。

“爸爸不難受了。”

傅卿言從沉思中被拉回現實,一低頭就看見那雙亮晶晶的大眼睛,聲音低沉溫柔。

那就好。

零零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像小大人一樣拍拍他的手,還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你們大人真是讓人操心,爸爸你沒有我可怎麼辦。”

雖然不知道是誰告訴她的,但零零覺得這句話說得真對,爸爸很脆弱,需要好好保護的。

傅卿言卻愣住了,他發現自從零零來了以後,曾經那些如影隨形,深入骨髓的一些東西,好像慢慢被他遺忘了。

準確來說,他好像不再會恐懼著被拋棄,被傷害,或者,害怕有人再次因為自已失去生命。

他看著懷裡笑得甜甜的小姑娘,她好像有一種魔力,讓自已忘記那些過去,變成一個平凡的爸爸。

至於為什麼夢魘再次出現,或許是因為今天要送她離開。

“零零,最後再陪爸爸一會吧。”

傅卿言喃喃道,苦澀的滋味瀰漫了整個心臟,撕裂般的痛苦要把他逼瘋了。

……

“姜渾,你膽子可真大,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了,我算是第一次認清你的真面目。”宋連摩挲著酒杯,用一種很陌生的目光打量著坐在旁邊的人。

姜渾卻一副很坦然的模樣,“現在結果在這,你說怎麼辦吧?”

“有沒有可能,親子鑑定結果出錯了?”宋連思索道。

“放你媽的狗屁,宋連,我姜渾是那種害自已兄弟的人嗎?”姜渾氣的騰一下站起身,一臉憤怒。

“我可沒說你,我是說實驗室那頭,雖然卿言這些天把孩子保護的很好,但是誰能說這不是故意設計的陷阱呢?”

宋連眼神如古潭無波,讓人看不住一點情緒。

“再做一遍親子鑑定。”

“如果結果還是這樣,那我們就要祝賀卿言了,他當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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