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抿抿唇,牽著女孩慢慢踱步過來,走到寧夏身邊,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她。

穆遠情頭疼,倆孩子皮包骨不說,呼吸也輕地可憐。出現在陳智方家裡的,絕大多數都是孤兒,以他們看起來的身體狀況,兄妹倆估計活不過烈陽月。

陳晉又跳出來說話了,“寧夏,要不你帶著他們上路吧,你不是要去青鳥的大基地嗎,如今這世道想領養孩子的人家不少,你帶過去找個家庭領養他們就完了,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青鳥?”

“凱樂告訴我的,他走的時候我給他送了點糧食。”

寧夏嗤笑一聲,別讓他碰見那小子。她微微揚唇,歪了下腦袋,“不,可,能。”

猴子想說點什麼,卻沒有立場,只能眼看著氣氛僵硬下去。

“這樣,我把這次得的槍給你一把,子彈也分你一半。就當是接我的任務。”陳晉咬牙,他實在不忍心看這倆孩子沒處去,如今這世道,孩子就是希望,寧夏有能力照顧他們,他當然希望寧夏帶著他們。

穆遠情思忖一番,也跟著開口,“我這裡有農學院新研發的種子,南詔新型變異糧種,耐高溫嚴寒,也給你裝點,就當委託你把這倆孩子送到黔洲基地。”

寧夏偏頭,和男孩那雙倔強的眼眸對上,觸到了某種情緒的弦,她似是逃避般避開眼神,思忖一會兒才開口,“你們倆的身體狀況,跟著我也不一定能活,想好了。”

那男孩猴精,嗓子短時間內說不出話,帶著妹妹朝屋內的幾人鞠了一躬,才蹣跚著走到了寧夏身邊,意思很明顯。

寧夏雙手抱臂,對陳晉和穆遠情遞過來的東西也沒拒絕,深深嘆了口氣,罷了,就當找了兩個伴吧,她一個人確實太久了,哪怕死路上呢,好歹也是三個人,黃泉路上不那麼無聊。

一行人就此分別,沒有人詢問對方要去哪裡,也是,畢竟萍水相逢。

寧夏到牲畜停靠點牽過騾子,才帶著兩孩子出了基地,正如來的時候,沒人在意,住了五年多的‘家’,走了,也沒人察覺。寧夏回頭看看了曙光基地巨大的曙光二字,不知想到了什麼,眼裡灑滿了細碎的光,低頭柔和一笑,毫不留戀地離開了。

那小女孩看見寧夏身邊的騾子,大聲歡呼,“大馬!大馬!籲~”聲音有些乾澀,但也不失可愛,寧夏聽得新奇,也不覺得吵,就是她歪歪斜斜的站不穩的身子像是隨時要倒在地上一般。

“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寧夏隨口問道。

男孩抿抿乾澀的唇,發出的聲音如被火燒過的粗布,難聽澀耳,“我叫林屹,十三。桑桑九歲。”

倆孩子精神和身體狀態都不太好,畢竟剛剛死裡逃生,寧夏揹包裡還揹著陳晉穆遠情給的物資,她放慢腳步,把揹包側邊的水壺遞了過去。

林屹低頭看看妹妹脫皮的唇,才接過來深鞠一躬,“謝謝姐姐。”

寧夏皺眉想說點什麼,張張唇終是沒出聲,伸手一攬把走得跌跌撞撞的桑桑抱起,小姑娘膽子大的出奇,一點聲音沒發出,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盯著寧夏。

直到坐到騾子身上,圓眸才綻放出笑意,滿臉新奇,儘管瘦弱,還是令人心生憐愛。緊跟著林屹也坐上了騾子,小姑娘笑得更開心了。

左右這裡離寧夏藏物資的地方還有段距離,騾子也沒負重,讓兩個小的上去還能快些到達藏物資的地方。寧夏前頭牽著騾子,基地周圍的林子該薅的都被薅乾淨了,甚至踏出了幾條小徑,所以走得也還算順利。

不一會兒就太陽就到了天空正上方,密密匝匝的光影的透過枝繁葉茂的林子砸在地上,寧夏半點沒停,七拐八拐,停在了一處懸壁處,壁上密密麻麻的掛了許多藤蔓。

寧夏上前用匕首揮了幾下,這藤蔓裡別有洞天,一個半人高的山洞,寧夏扶著林屹和桑桑下騾子,又把騾子栓到了石壁旁青草茂盛的地方,才打頭彎身進了山洞。

身後的林屹低頭看了看妹妹,緊牽著她,踱步跟在寧夏身後,看似不過半人高的洞口,裡面竟然別有洞天。

洞內大概二十多平的樣子,得有兩層樓高,並非全封閉的空間,頂上開了個腰粗大洞,日光洋洋灑灑的打進來,洞內不算明亮,卻也不黑,角落裡堆積了兩個大大的麻袋。

寧夏徑直走過去,翻出一個袋子遞過去,“自己挑合適的穿上。”

林屹接過一看,是一袋子衣裳,從裡到外都有,鞋子也有,只是不太合腳。得虧現在布料昂貴,寧夏扔什麼也沒捨得扔這些大小不一的破布。

雖然都不是新的,但也比他們身上穿的單薄鬆垮的衣服不知好了多少倍,林屹動動唇,想說什麼終究沒說接過來乖乖給桑桑換上了。

見倆孩子穿好衣服,寧夏雙手叉腰,站在原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又蹲下身去,利落的翻出跟了她幾年的,頭大的長柄小奶鍋。

隨身的水壺水還算多,寧夏倒了一半進去,點燃酒精爐,小心地掏出兩顆雞蛋,放進鍋裡。

這玩意兒不算精貴,帶上路卻不太方便,寧夏也只換了二十來顆,看兩個小傢伙的樣子,她手邊也沒有更有營養的東西,估計得全進兄妹倆的肚子裡。

林屹站在一邊有些不安,想上前幫忙,又不知道幹什麼。桑桑卻是出乎意料的開朗,似乎是緩了過來。上前一步蹲在爐子邊,眼睛亮晶晶的,“夏夏,蛋蛋。”

寧夏面無表情,這年頭孩子的警惕心一個比一個強,看林屹就知道,她許久沒見這麼不怕生的孩子了,“為什麼叫我夏夏?”

小姑娘展顏一笑,“因為你叫夏夏,”說完又指了指自己,“桑桑,”然後指了指林屹,“哥哥!”

寧夏回了個敷衍的笑容。一旁的林屹看見寧夏沒有生氣,才悄悄吐了口氣。

寧夏看著桑桑活潑的樣子若有所思,九歲的孩子,按道理說不該這麼‘童真’,桑桑的表現,更像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寧夏垂下眼眸,也許是好事呢,這世道,天真一些會快樂許多

她直起身子,把洞口的藤蔓全部抱回了洞內,利落的鋪了一個窩,招呼兩人坐下。

林屹規矩的坐好,蠕動唇瓣,“謝謝夏夏姐”

寧夏睨他一眼,沒應聲。隨即翻出包裡的雜糧饅頭,這是她花了不便宜的物資找人做的,用的細糧比粗糧多,就是為了在路上能短暫的吃口好的,寧夏看了看兩個巨大無比的行李袋,有些頭痛,她兌換的糧食,只要節約一點,一路到黔洲也不用節衣縮食,甚至烈陽月也能捱過去。

可現在,多了兩張嘴,能不餓肚子走到黔洲都算幸事,看來,得再做打算了,寧夏面上不動聲色。將手裡得饅頭一人遞了一個過去,毫不費力的就聽到了兄妹倆咽口水的聲音。

桑桑大大方方開開心心地接過去。

林屹接過後抿抿唇,鄭重的開口,“謝謝夏夏姐,以後我會還您的!”

寧夏咬了一口饅頭,沒把放在心上,漫不經心地開口,“不出意外你們這一路都要跟著我了,一天最少兩頓飯,你每頓都要說謝謝?路上聽話就行了,我既然收了東西,就會把你們平安送到青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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