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地裡基本沒什麼活的時候,劉守業離開了村子來到縣城。

來到陌生的縣城,劉守業茫然了。在家的時候,他自已感覺自已有的是力氣,找個活幹應該不難。但是,連著好幾天都沒有找到活幹,有的地方不缺人,有的地方缺人不敢用。

這都出來好幾天了,連一份出力氣的活都沒有找到,出門前帶來的乾糧也快吃完了,再找不到活就只能回家了,但他又不甘心!

雖然晚上的天氣還有點冷,但是劉守業還沒有奢侈到住旅店的地步,再說住旅店也是有嚴格規定的,需要有介紹信或者工作證,並不是說誰想住就能住的。

劉守業這些天都是在火車站或者隨便找個橋洞能遮風的地方湊活的,但是最近幾天,火車站檢查的比較嚴,沒有車票的人根本就不讓在候車室裡待著,更不用說過夜了。

劉守業漫無目的走在縣城的街道上,兩旁雖然有路燈,但那要等到過年或者重要節日的時候才會點亮,好在今天的月亮還挺亮,他勉強能看清道路!

他要趕快找到棲身之地,因為晚上的縣城是有宵禁時間的,還有也有民兵巡邏,他可不想被人撞到,把自已當做盲流給抓起來!

但是, 今天晚上不知道是怎麼了,走了好久,都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突然前方有幾束手電燈光照了過來,他想躲,但已然來不及了!

隨著燈光而來的是雜亂的腳步聲,他只能硬著頭皮站在原地,他不敢亂動,因為在腳步和嗬罵聲中還夾雜著拉槍栓的聲音,雖然他都復原好幾年了,但這個聲音他太熟悉了!

當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刺眼的手電燈光就照在了自已的臉上,隨之而來的是那黑漆漆的槍口。

幾個戴著紅袖標的年輕人將劉守業圍住,他們野蠻的,不由分說的將自已的東西搶過去,又把劉守業用麻繩捆了起來。

劉守業向他們解釋,解釋自已是好人不是壞人,解釋自已老婆生病才進城來打點短工來補貼家用,解釋自已來縣城好幾天都沒有找到工作有沒有錢住旅館!但是他們根本就不聽這些。

他們押著劉守業,一邊走一邊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說自已是盲流之類的話。劉守業本來想反抗,但是他怕把事情鬧大,他們人又多又有槍,自已反抗也會吃虧,所以他忍了下來!

劉守業被他們推推搡搡的來到一排房子前,他們開啟最邊上一間房間,什麼也不問,就把劉守業給關了進去!然後大搖大擺的又去巡夜抓人去了。

劉守業的雙手被綁著,又被他們用力一推,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好在地上鋪了一些稻草,他才沒有受傷。

他掙扎著翻過身,又努力的把身體靠在了牆上,這他才打量周圍,原來這是一個空蕩蕩柴房,裡面什麼也沒有,月光透過窗戶照在柴房的稻草上,更顯的陰冷淒涼!

劉守業現在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著他們的提審,等待著他們的對自已的處理決定!

劉守業就這麼靜靜的靠在牆上,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根本睡不著,他不知道一會等待自已的會是什麼!

他就這麼他胡思亂想的靠在牆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院子裡出現了嘈雜的腳步聲,沒過多久,房門被人用力的推開,那刺眼的手電光又照在了自已的臉上!

劉守業被人從地上用力的拽了起來,推搡著向旁邊有燈光的房子走去。 剛進屋子,裡面的燈光照的他有點睜不開眼,過了好一會,他才適應了屋裡的燈光,才慢慢的看清楚了屋裡的一切。

這好像是一間教室臨時改成的審訊室,因為在左側的牆壁上有一塊大大的黑板,看上去已經荒廢很長時間了,上面只有八個字,提高警惕,嚴防死守!

在房子的一角,堆滿了破舊的桌椅板凳,上面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在屋子的正中間放著一張勉強能用的課桌,課桌的後面坐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這兩個人一看就是領導,因為押他進來的幾個人,剛才還凶神惡煞似的,一進屋子,一見那兩個年輕人,立刻變得斯文多了,他們將劉守業帶到屋子裡,輕輕的關上房門,然後一個個規規矩矩的現在兩旁!

劉守業看到今天晚上這陣勢,心裡也免不了緊張,但是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老老實實的聽話,乖乖的站在那,就像那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從劉守業被他們帶進來,那兩個桌子後面的年輕人始終沒有抬頭,過了好一會,那個男的才抬起頭,仔細的打量著劉守業!

劉守業被看的後背都有些發涼,那種兇狠的,蔑視的眼神,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個年輕人打量了了一會劉守業後,才慢吞吞的問到:“姓名?職業?為什麼大半夜的在街上亂竄?”

劉守業就把把自已老婆如何有病,自已為生活所迫來到縣城,又如何沒有找到工作,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他本想用自已的困難來打動他們,哪怕只是可憐自已呀!但是他想錯了,這些人並沒有在意他說的老婆生病家裡困難如何如何的,只聽見了來城裡打工!

那個年月和現在不同,並不是說你想去哪打工就去哪打工的,你想去打工也可以,但必須有大隊的證明,否則一律按盲流處理!

那個男的把頭低下,邊在本子上寫著什麼邊說:“打工的?有沒有大隊證明?”

劉守業一下被問懵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證明這一說,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了,剩下的只有沉默!

那個男的等了一會,見劉守業不說話,就接著問道:“那你縣城有沒有親戚?或者朋友?哪怕你認識和認識你的人?”

劉守業一聽這話,愣了一下,但隨後就說道:“沒有,一個都沒有!”

那個男的也是一愣,沒想到這次他回答的那麼幹脆,他就抬起頭丟掉鋼筆,有些生氣的說:“那就是沒有了?你這種二流子我見多了,在農村不好好種地,都跑到城裡偷雞摸狗,城裡的治安都被你們給搞壞了!”

劉守業一聽說自已是二流子,就有點急了,不服的反駁了幾句!這一下可壞了,那個男的突然站了起來,指著劉守業說:“還敢狡辯?明天就把你送到勞改場去,讓你好好改造一下自已!”

說著,也不等劉守業說話,就揮手讓人把劉守業帶下去!劉守業一聽把自已送去勞改場,這下可真的急了,先不說幹活不幹活回得了家回不了家,勞改犯,光是那名聲他也受不了呀!

劉守業極力的反抗著,一個沒注意,把一個過來押他的小青年給碰倒了,這一下惹怒了屋裡所有的人,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不老實的盲溜,他們抄木棍的抄木棍,抄板凳的抄板凳,更有甚者,把槍抄了起來!

正當局面要失控的時候,門開了,進來一個穿軍裝的年輕人,這些人一見穿軍裝的走了進來,立刻放下手中的東西,老老實實的現在一旁。 就連剛才坐著的那一男一女,當看到穿軍裝的,也立刻規規矩矩的站了起來。

穿軍裝的掃了他們一眼,當目光落在劉守業身上的時候,呆住了!劉守業也隨著他們的目光看向門口,當他看到進來的人的時候,也呆住了!

劉守業現在的心情非常複雜,有激動又有羞愧,有希望又有害臊!他知道面前這個人能夠救自已,但他也是自已現在最不希望見的人!

因為面前這個人是自已的戰友,也是自已的好朋友劉建國,他們是同一年的兵,記得在新兵營的時候,他們就在一個班,新兵訓練結束後,他們又都被分在了通訊連,而且還在一個班!

因為他們是老鄉,所以顯得比其他戰士走的近,尤其是在新兵連的時候,那時候剛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再加上每天超負荷的訓練任務,老鄉無疑成了最好的傾訴物件!

當新兵連訓練結束的時候,當聽到兩個人分到一個連隊的時候,他們激動的抱在一起,有笑聲,也有哭聲!

就這樣,他們一起度過了那青春,熱血,憧憬未來的四年。在這四年級,他們努力著,奮鬥著,渴望著! 劉守業從一個大頭兵透過努力當上了班長,劉建國也成為了他的班副!

人們常說這個世界最鐵的三種關係:一起扛過槍,一起下過鄉,一起同過窗!雖然聽起來像是笑話,但是還有有一定道理的。

就是因為在特定的純真的年代,純真的環境,純真的思想,才能產生那麼純真的友誼!如果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友誼,摻雜了太多的利益關係在裡面的話,那就會變色的!洛陽親友如相問,一片冰心在玉壺!

四年,很快就過去了,他們誰也沒有留在隊部,復原成了他們唯一的出路!

同樣是復原,但是他們的命運卻完全不同,劉守業只是一個農村兵,沒有關係沒有門路,家裡認識最大的幹部也就是村支書,所以他只能回村繼續當農民!

但是劉建國卻不同,他有一個做副縣長的舅舅,

在他當兵前就把戶口轉到了縣城,是按城市兵走的,不要小看這一個農村兵和城市兵,他們的復原待遇卻是天差地別,城市兵管分配工作,農村兵就只能回去種地了!我就納悶了,同樣是兵,同樣的扛槍訓練,為什麼差距會這麼大?

劉建國復原後,本來是分到自來水廠上班,但是他看不上那個工作,最後同過舅舅的關係,進了縣武裝部!這就是差距,一個沒工作,一個挑工作!

復原後的幾年裡,劉建國多次的找劉守業,但是劉守業卻是有時候避而不見有時候敷衍了事!因為他還沒有完全接受這突入其來的巨大差距所帶來的殘酷現實!

在劉守業的心裡,他也盼著戰友好。但是同樣的努力,同樣的汗水換來的卻是天差地別的結果,造成這種差別的原因卻是自已沒有當大官的親戚,這讓他心裡難免會有不平衡的感覺!

所以劉守業老是故意躲著劉建國,他怕見面尷尬。就算在他在縣城找不到工作,露宿街頭的時候,在他被抓受審的時候,心裡明明知道找到劉建國就什麼都解決了,但他還是拉不下臉來去找劉建國!

其實劉建國心裡什麼都明白,他知道劉守業心裡是怎麼想的,也非常能理解他。但是為了那份純真的戰友情,他多想有個機會他們能開誠佈公的談談!

今天晚上,正好趕上自已值班,帶領著民兵巡夜,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自已的戰友,也許今天就是個機會吧!

劉建國掃了咱這些民兵,面無表情的說:“這人我認識!”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那些民兵看了看轉身出去的劉建國,又看了看被他們綁著的劉守業,全都嚇壞了,他們知道劉建國是武裝部派來的,而且還聽說他有一個在縣裡當大官的親戚,這個人在縣裡乃至市裡都有不小的影響力。

平常大家見了他都是畢恭畢敬的,生怕一不小心惹了這位,沒想到今天卻把他的朋友給當做盲流給綁了,這不是往槍口上撞嗎!

那兩個當頭的趕緊擠過來,輕手輕腳的把劉守業的綁繩解開,一邊解繩子,一邊賠禮道歉!說的都是過年的話,弄的劉守業都不好意思了!

劉建國好像在外面等的不耐煩了,站在門口說道:“你們有完沒完?哪那麼多廢話?你們的問題明天我在找你算,守業,我們走!”

這些人一聽劉建國這麼說,更嚇得魂不附體,趕忙小心翼翼的將劉守業送了出來,生怕再出點錯,更加惹怒這個閻王爺!

劉建國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徑直的帶著劉守業向外走去,留下了這些民兵還傻傻的站在那裡,他們害怕,後悔,懊惱!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已的是什麼?

劉守業默默的跟在劉建國的身後,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在這寂靜的大街上走著!

他們在一個小酒館門口停下,但是小酒館早已關門!劉建國走向前,用力拍著門,敲門聲在這寂靜的晚上傳出好遠,也顯得特別不和諧,但是劉建國根本不在乎這些,還是用力的拍打著木門!

過了沒一會,裡面的燈亮了,隨著傳出不耐煩的,打著哈皮的聲音問:“誰呀?這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叫喪呀!”

劉建國停止了敲門,說:“老閆,是我,劉建國!”

估計劉建國是這裡的常客,裡面的人一聽是劉建國,那種不耐煩一掃而去,趕忙說著好話,動作也變得麻利了起來!

門很快就被開啟,劉建國和開門人點了一下頭就走了進去,劉守業猶豫了一下,也走了進去!那個叫老閆的又把門關上!

老閆招呼著他們走進一個包間,劉建國象徵性的和他客氣了幾句,說:“菜簡單點,酒多拿!”老閆笑呵呵的轉身出去!

不一會,就拿了一個托盤進來,輕手輕腳的把菜擺了上來。說簡單那是對劉建國而言,在劉守業看來,只有過年才能和這頓相比。

雖說都是冷盤,但是花樣挺多,酒也是當地產的,足足有四瓶,劉建國看了看酒說:“老閆,你下去吧!缺什麼我再叫你!”老閆點著頭,笑呵呵的轉身出去!

包間裡只剩下劉建國和劉守業兩個人,他們就這麼面對面坐著,誰也不說話!而是各自拿起一瓶酒,口對口的喝了起來!

酒是男人之間關係的潤滑劑,這話一點不假!那天晚上他們喝了很多酒,話也都講開了,他們之間的隔閡也沒有了!

他們一直喝到天亮,光酒又要了兩次,兩個人都喝的不省人事了!等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下午,他們已經被人抬到了後面老閆住的地方!

兩個人相互看了看,都笑了!這一笑,過去的種種也都翻篇了!

劉建國給劉守業安排了住處,並答應儘快給他找個合適的工作,劉守業都一一記在了心裡!

第二天,劉建國就帶著好訊息來了,說縣造紙廠正在招聘臨時工,正好他認識造紙廠人事科的主任,他把劉守業的情況一說,人家一聽是劉建國的戰友,二話沒說,就給了一個名額!

這種事在劉守業那,也許是天大的事,但是在劉建國這,只不過是一句話,一頓飯,一個人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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