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以血代言

本應安靜祥和的山村此時已然成了廢墟，村莊裡一個人都不看見，有些村民的房子甚至被燒成了焦炭。見此情景，黃焱兵發瘋一般衝下山坡，心急如風地向殘破的村莊跑去，已經顧不上在後面的急忙追趕的胖子了。頃刻間，黃焱兵就已經到了村門口，村子大門已經塌了一半，門牌碎成了好幾片，原本在村口屹立了幾百年的老樟樹已經被攔腰斬斷，殘枝敗葉鋪了一地，傍晚的冷風捲起漫天的落葉，在落日的餘暉裡，一切看起來都顯得那麼的蒼涼。

胖子喘著粗氣哼哧哼哧從山上跑下來，看到眼前的場景，一時間瞠目結舌，半天沒說出一句話來。兩人沉默不語地穿過大門，來到村裡，原本阡陌縱橫、雞犬相聞的村裡，此時更是一番觸目驚心的景象。村民們養的雞鴨東一隻、西一隻的死了一地，到處都是斑駁的血跡，有的只剩下雞頭，有的只剩下了羽毛證明它曾經存在過。兩人路過一處灌木叢，胖子眼睛尖，看見樹上掛著什麼東西，順手撿起來拿在手裡一看。這一看不打緊，胖子一聲驚呼，整個人跳了起來：“我的娘嘞，這什麼鬼？”黃焱兵回頭一看，原來是一隻鴨被吃了一半，內臟被掏得七七八八，一根沒吃完的鴨腸在半空中甩來甩去，還在往下往下滴血。黃焱兵和胖子對視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恐和慌亂。但既然來都來了，黃焱兵也不打算就這麼回去，猶豫了半分鐘，又鼓起勇氣繼續沿著進村的路走進去。胖子哆哆嗦嗦地跟在後面，嚇得幾乎已經縮成了一團。胖子平日裡最是膽小怕事，這時候竟然能撐著沒扔下好兄弟逃跑，也實在是難能可貴了。

黃焱兵轉過一片樹林，一處熟悉的院落映入眼簾，這是王爺爺家的院子，黃焱兵小時候經常來他家玩，對這裡一草一木，都再熟悉不過。繞過低矮的院牆，院裡鴉雀無聲，安靜得令人害怕。黃焱兵來到門口，敲了敲院門，沒有任何回應。輕輕一推，院門頓時“吱呀”的一聲緩緩開啟了，在寂靜的院落裡這響聲簡直如同驚雷，讓兩人的小心臟更加“撲通撲通”地亂跳。黃焱兵輕手輕腳地走進院子，心裡總覺得周圍似乎有什麼東西盯著自已，不自覺地就放輕了動作。原本井井有條的院子現在已經亂成一遭，不出所料，王爺爺家養的雞鴨也遭遇了毒手，雞毛散落得到處都是。整個院子一片狼藉，所有東西都被翻了個底朝天，彷彿是在搜尋什麼事情一般。黃焱兵邁步穿過院落，這時胖子一聲驚呼，只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地上衝了過來，那東西的目標卻不是胖子，而是直衝著黃焱兵來了。黃焱兵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條黑狗，黃焱兵在老家的時候經常沒事就逗弄逗弄它，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這小傢伙不知道躲在哪逃過了一劫，現在看到熟人，趕緊跑了出來，一副驚魂甫定的樣子，夾著尾巴繞著黃焱兵轉圈圈，嘴裡還不時地發出“嗚嗚”的低叫聲，看起來這段時間遭遇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小黑，王爺爺在家嗎？”黃焱兵試探性地問了一聲，沒想到小黑這還真能聽懂，它看了黃焱兵一眼，搖搖身子往正房門跑去，跑了幾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黃焱兵示意他跟上，胖子見了忍不住在後面嘖嘖稱奇，直誇小東西真有靈性。正房門也是虛掩著的，推開門的一瞬間，一股混濁的空氣撲面而來，嗆得兩人幾乎要暈過去。房間怕是有長時間沒通風了，到處瀰漫著黴味、臭味和血腥味，黃焱兵眉頭一皺，王爺爺多半是已經凶多吉少了。房間裡面也被翻得亂七八糟，櫃子、箱子、抽屜之類的東西全部都敞開著，日常生活用品扔得到處都是，看起來像是被抄家了一樣。小黑聳了聳鼻子，認真地在房間裡嗅了嗅，然後帶著兩人穿過廂房，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推開廚房門，裡面的情況頓時讓兩人一狗呆若木雞，鍋碗瓢盆摔得滿地都是，靠門口的地方赫然躺著一具骨架，旁邊是零零散散的碎布。骨架面朝著地面，頭朝著房間裡面的方向倒在地上，四肢還保留著向房間裡逃跑的姿勢，從身形來看正是王爺爺，王爺爺一定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所以趕緊往房間裡逃，可惜終究沒能逃過一劫。

看到往日裡對自已和藹可親的王爺爺竟然落得這麼個死於非命的下場，黃焱兵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他現在還記得，在自已才剛剛記事的時候，王爺爺就天天沒事帶著他到處玩，夏天給他摘他最愛吃的蓮蓬，秋天經常在樹上摘下黃澄澄的橘子剝掉皮遞給他。鄉下不像城裡那樣有很多好吃的東西，然而王爺爺家裡就像是聚寶盆一樣。每當黃焱兵因為調皮捱了父親的毒打的時候，王爺爺

總會笑眯眯地往他手裡塞一包小零食，然後摸一摸他的小腦瓜子，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黃焱兵細嚼慢嚥，這樣的時光，似乎對於兩人而言都是難得的享受。直到現在，黃焱兵還記得王爺爺那副慈祥的面孔，還記得王爺爺那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神，還記得王爺爺那總是充滿溫柔的聲音，然而這樣以為深受他愛戴的老人現在竟然不得善終，甚至連一塊皮肉都不剩下。黃焱兵的淚水不爭氣地從臉上流了下來，兩隻拳頭緊緊的握著，指甲都快嵌進了肉裡，然而此刻的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心裡只有無限的淒涼和悲憤。

黃焱兵從小就沒見過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父親說他們都去了很遠的地方，一直以來，他都把和藹可親的王爺爺當成了自已親爺爺。一個星期前，他將要動身去城裡的時候，還在王爺爺家和王爺爺談天說地，說了好過幾天再來看他老人家，誰知道這一別就是永年，甚至都來不及告別。黃焱兵在心裡暗暗發誓：“王爺爺，我一定會把事情查得水落石出，總有一天，我黃焱兵，要讓兇手死無全屍！總有一天，我黃焱兵，要以血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