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溫柔地扶持著杜麗娘,她的步伐雖弱,卻帶著不屈的意志。

杜麗娘輕嘆道:“這病痛纏綿,恍如置身迷霧,令我驟然間失去了往昔的光彩。心頭的憂慮彷彿織成了一張無形的網,讓人難以掙脫。夢境與現實交織,醒來時只見燕子翩躚,簾幕隨風輕擺,彷彿在訴說著另一番春秋。春去秋來,花開花落,我的青春也似乎隨著季節悄然逝去。耳畔是井邊梧桐葉的沙沙低語,每一聲都敲打著我脆弱的心房。春香,想當年我也是神采飛揚,身姿輕如飛燕,可這連綿的病榻,怎不讓人生畏呢?”

春香聞言,眼裡滿是疼惜,柔聲安慰:“小姐,你的美麗是骨子裡的,即便病體纏身,那份由內而外的雅緻與情致,依然讓人動容。你的每一個動作,每一縷眼神,都透露著超凡脫俗的氣質與深情,這是任何疾病都無法侵蝕的。”

杜麗娘輕聲嘆息,眼眸中閃過一絲懷念與哀愁:“昔日賞梅之樂,折柳傳情的溫馨,皆隨著夢的遠去,在這殘春的餘暉中,漸行漸遠,一同老去了似的。”

春香望著窗外斑駁的日影,悠悠說道:“此刻,薰香嫋嫋,午後的陽光溫和,本該是最宜人的時候,小姐卻眉頭緊鎖,身形日漸消瘦,我心中不禁疑惑,這究竟又是為了何人,何事所擾?”

杜麗娘目光迷離,似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春香,自那春日遊園,夢中邂逅之後,我這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病狀奇特,既不覺疼痛,也不感瘙癢,倒像是靈魂被夢勾走,留下的只是一個空殼,這般的境況,實在令人費解。”

春香溫言軟語,試圖寬慰:“小姐,夢畢竟是夢,又何必讓它牽絆住您的心呢?”

杜麗娘聞言,眼神中閃過一抹無奈與苦澀:“春香,你哪裡知道,那份夢裡的溫柔,一旦觸碰,便是難以割捨的情絲萬縷。想要割斷思念,又談何容易?我這日益消減的身形,藏著多少不為人知的愁緒,輕輕的咳嗽裡,藏著細弱的嘆息。唉,我這副久病不愈的模樣,又有誰能真心疼惜?而這顆被春意禁錮、苦悶不堪的心,又要怎樣才能得到解脫?每當夜深人靜,心中便滿是懊悔,悔不該當初沉溺於那一場春夢,如今只留下無盡的空虛與自責。”

春香輕嘆一聲,繼續勸慰:“老夫人一片苦心,小姐就當是為了她,試試這沖喜之禮吧。或許,轉機就在不經意間。”

杜麗娘搖頭苦笑,目光穿過窗欞,望向那遙不可及的園中春色:“春香,我深知母親心意,只是這世間之事,哪能僅憑一場儀式便能改換?若真有那麼一日,我又怎敢,怎敢再讓自已的腳步跨入那花園,只怕是夢迴之處,又添新愁。”

春香聞言,眼底閃過一絲憂慮:“小姐所言極是,春歸無覓處,日夜難安寢。您這柔弱之軀,如何承受得起白晝的漫長煎熬?強作笑顏之下,您的病容更顯得楚楚動人,猶如古時的西子再現。可曾想過,夢中的那位公子究竟是何人?而今您被病痛纏繞,只餘下一副恍惚的身軀。情如流雲,渴望在夢幻的巫山相會,卻只抓住了虛無。這無果的單戀,折磨人至深,既非清醒,也非夢境。不是春困使人懶散,亦非醉後妄語,您的狀態,彷彿是長醉不醒。”

陳最良緩步走近,話語間透著幾分文人雅緻與謹慎:“晴日曬書猶恐鳥雀誤落痕跡,月圓之夜搗藥,意在汲取蟾宮之靈。在下陳最良,受尊公之託,特來為小姐把脈問診。既然已至後堂,且讓我先聲問候,春香賢侄,可否通報一聲?”

春香聞聲快步上前,恭敬回答:“正是陳師父大駕光臨,小姐現下正臥床休憩。”

陳最良聞言,連忙擺手示意,聲音壓得更低:“無須驚動小姐,我自會悄聲入內,以免擾了她的安寧。”

言罷,他輕輕撩起衣袍,邁著輕盈的步伐,向著杜麗娘的房間悄然走去。

杜麗娘在房內聽到動靜,聲音雖弱卻含著幾分意外:“何人在外?”

春香緊接而答:“是陳師父特來探望,小姐。”

聞此,杜麗娘勉強撐起身子,儘管面色蒼白,仍盡力表現出禮數:“師父,多日未見,弟子身染微恙,未能親往問安,實在失禮了。”

陳最良步入房內,目光中滿是關懷與責備交織:“唉,麗娘啊,你可記得‘業精於勤,荒於嬉’的老話?遊園不慎,風寒侵體,致使功課也跟著耽誤了。我身為師長,心中總是掛念。幸虧老爺召我前來,讓我得以親眼看看你的狀況。看你形銷骨立,如此憔悴,真叫人為你憂心忡忡。轉眼端午將至,你這般身體,何時方能再續學業呢?”

春香機靈地介面:“師父放心,端午佳節自會備上香粽,讓您嚐個鮮。”

陳最良聞言,臉色一正:“我言及端午,可不是惦記什麼粽子。麗娘,依中醫四診法,我須得詳細瞭解你的病因。你且說說,這病究竟是怎樣惹上的?”

春香眨眨眼,玩笑道:“若師父非問不可,那便是您在講解《毛詩》時,小姐聽到了‘君子好逑’,心有所感,這病便悄然而至了。”

陳最良聞言,眉頭輕皺:“如此說來,是哪位君子撥動了小姐的心絃呢?”

春香故意賣了個關子:“哎呀,師父,這天下的君子多了去了,誰知道是哪一位呢?”

陳最良聞言,似是恍然大悟,口中喃喃:“原來如此,既然是《毛詩》所引之疾,便當以《毛詩》為藥引。我記得《毛詩》首卷中,確有可治婦科雜症的聖惠方,待我仔細尋來。”

春香好奇地追問:“師父,那《毛詩》裡的藥方您可還記得清?”

陳最良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自然記得。小姐所患,乃是‘君子’引發的心病,對症之藥,非史君子不可。正如《毛詩》所言:‘既見君子,雲胡不瘳?’意思是說,一旦見到那位心儀的君子,心中愁苦自會消散,病也就無影無蹤了。”

杜麗娘聞此言,臉頰緋紅,羞赧地輕呼一聲:“哎呀!”

雙手捂面,既是羞澀又是歡喜,心中那份隱秘的情愫彷彿被輕輕觸碰。

春香又問:“那還有其他輔助的藥材嗎,師父?”

陳最良想了想,補充道:“再添一味,酸梅十顆足矣。《詩經》裡講:‘摽有梅,其實七兮;其實三兮。’三加七,正是十顆梅子之數。這十顆酸梅,象徵著青春易逝,意在提醒人們珍惜時光,對於像小姐這般錯過了花信年華而心感酸楚的男女,最為對症。”

聞言,杜麗娘不由輕嘆一口氣,似是被這番言語觸動了心絃,對逝去的青春和未果的情緣流露出一絲悵惘。

春香繼續追問:“還有其他藥物需要準備嗎,師父?”

陳最良沉吟片刻,答道:“天南星三顆便好,不過……”

他話鋒一轉,“也可增至三星之數,正如《詩經》所言:‘三星在天。’這增數之舉,恰好比附於男女應及時結縭的道理,對症下藥。”

春香聽後,又好奇地問:“是否還需其他草藥調治?”

陳最良望了望杜麗娘,說道:“我觀小姐似有肝火上揚之象,你且取一隻潔淨的大馬桶來。我將以梔子仁配伍當歸,助小姐瀉除心火。此法亦有古訓可依,《詩經》有云:‘之子于歸,言秣其馬。’字面上雖是指女子出嫁要餵飽馬匹,實則寓意調理自身,如同對待即將遠行的馬匹一般精心。”

春香聞言,不禁笑道:“師父,這裡的‘馬’,您是不是理解得有些偏差了呀?”

陳最良微微一笑,解釋道:“不論是調養身體還是餵馬,目的皆是為了令氣血暢通,內外和諧,此二者在根本上確有相通之處。”

杜麗娘輕聲笑道:“陳先生果然是治療風寒咳嗽的好手。”

言語間帶有一絲揶揄之意。

春香接茬道:“還有那按月為咱們調理經期的陳媽媽角色,您也扮演得挺在行。”

她的語調中夾雜著頑皮與敬意。

杜麗娘隨即正色道:“師父,醫病需靈活,切莫一味套用方劑。還請先為我診脈,以便精確施治。”

她的話語中透露出對傳統醫學嚴謹態度的堅持。

然而,在診脈過程中,陳最良一時疏忽,手指落在了杜麗娘的手背上。

春香見狀,機敏提醒:“師父,怕是位置不對,要不換個地方試試?”

陳最良面露尷尬,隨即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哦,按《脈經》所載,女子脈象偶需反掌而察,但看來還是依常規為宜。”

他調整手法,再次認真把脈。

一番細緻診察後,陳最良面色凝重:“哎呀,小姐脈象頗令人憂慮,體質之虛,脈搏幾近微不可察。在這花季年華,閨房之中怎會瀰漫著如此深重的愁緒與疲憊?”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解與同情。

陳最良站起身,語重心長地對春香說:“春香,杜小姐這體質,春易感夏體弱,你得多費心了。病弱之人,秋天的蕭瑟更易觸動他們的心絃。”

春香聞言,立刻應聲道:“小姐,我這就去為您煎藥。”

她的聲音裡滿是對杜麗娘的關切。

杜麗娘輕嘆一聲,目光流轉間帶著幾分無奈:“師父,心病還需心藥醫,情之所鍾,縱使金針銀針亦難刺透。愁苦深種心底,非草木之藥可觸及啊。”

言罷,淚珠不禁滾落,她續道:“多謝師父厚愛,只盼有朝一日,我的笑容能再被您醫好。”

陳最良安慰道:“身陷病痛,最忌心慌意亂,應靜心調養,莫讓憂思再添新病。”

杜麗娘微微欠身,示意送別:“師父,您請便。我這身子,不便遠送。師父可曾依據我的八字,卜算一二?”

陳最良沉吟片刻,答道:“按卦象所示,過了中秋,小姐的境況應有轉機。命由天定,八字雖短,世間能解生死謎團的妙手回春之人,卻是千載難逢。”

言畢,陳最良緩緩退出房間,留下一室寧靜與深思。

春香輕聲稟告:“有一位道姑往這邊來了。”

說話間,一位身著道袍的女子——石道姑,已緩緩走近她們。

春香迎上前,禮貌而又好奇地詢問:“敢問姑姑大駕光臨所為何來?”

石道姑面容肅穆,從容答道:“貧道乃紫陽宮的石道姑,受家中夫人差遣,特來為貴府小姐驅除邪氣。還望告知,小姐究竟遭遇何種病症?”

春香想了想,似乎在尋找合適的詞彙來描述,最後選用了一個含蓄的表達,暗示小姐可能因驚嚇或某種靈異之事而不適。

石道姑聞言,伸出了三根手指,似在試探,春香連忙搖頭否認。

接著,石道姑又展示五指,春香還是搖頭,表示都不是。

石道姑見狀,輕輕嘆了口氣,眸中閃過一絲瞭然:“無論是三還是五,此乃小姐心結所致,解鈴還須繫鈴人,終需她親口明言,方能定奪。”

這話中透露出她對事情複雜性的理解,以及對當事人自主選擇的尊重。

春香側身讓開,示意石道姑直接與杜麗娘交談,“還是您親自向小姐詢問吧。”

石道姑聞言,穩步邁向杜麗娘,謙恭地施了一禮,溫言說道:“小姐,紫陽宮的石道姑在此向您行禮。是夫人憂心您的安危,特請我前來為您祈福,希望能驅散您身上的不祥之氣。聞說您在後花園遇到了不尋常之事,我心中存疑。小姐素來聰慧,怎會忽然如此失態,彷彿被外界迷霧所困,心靈不得安寧。”

杜麗娘聞言,眼神迷離,口中呢喃,似乎陷入了另一番情境之中,只聽她囈語般呼喚:“我的郎君啊……”

聲音裡滿是深切的思念與哀愁。

石道姑與春香默契地交換了眼色,隨即輕輕移步,退至一旁,低聲議論起來。“你可聽見她那迷茫的低喃?怕是被什麼不正之風侵擾了心智。嗯,你看,她隨身佩戴著一枚小符咒。”

石道姑邊說邊小心翼翼地從杜麗娘髮間取下一支釵,輕巧地繫上了新準備的小符咒,隨即閉目凝神,口中唸唸有詞:“赫赫揚揚,日出於東,符令如日光普照,逐暗除穢,速效如律令。”

隨著咒語落定,石道姑將釵重新插回杜麗娘的髮鬢,並叮囑道:“這釵上篆刻的符咒,不論寢食,皆須貼身攜帶,可保小姐免受那些無端的神祗干擾,令那些虛妄的夢境不敢近身。”

未幾,杜麗娘緩緩睜開眼,似乎從夢境中掙脫,卻仍帶幾分困惑地自語:“這符咒,難道未能替我斬斷那些紛擾?唉,我的郎君,你怎會是那依附草木的淺薄幽魂?你我之情,應是風拂柳絲,雲掩月輝,幽遠而綿長,怎可輕易為人所解?”

言罷,她的目光又變得遙遠,似仍在尋找那份超脫凡塵的情感歸宿。

石道姑眉宇間閃過一絲堅決,言辭強硬:“若是你仍舊這般執迷不悟,我便召來五雷,給他個教訓,讓他知曉厲害!”

杜麗娘聞言,眼中閃過一抹哀愁,輕聲回應:“這份情愫方初露苗頭,正欲與他共歷風霜雨雪,共享雲雨之歡,你卻要用如此峻厲的方法阻隔我們。”

石道姑態度未改,繼續說道:“不僅要如此,還要明明白白地警示於他,立起三丈高咒幡,讓其知曉界限。”

杜麗娘沉思片刻,輕嘆道:“那咒幡上要寫些什麼呢?或許該提那柳樹與梅花下的舊事。罷了,姑姑,無需勞煩您張掛符咒或是豎立竹枝祈願,容我獨自靜心,哪怕心中尚存些許煩惱憂慮,也讓它們隨著夜夢煙消雲散吧。”

語畢,春香溫柔地攙扶著情緒低落的杜麗娘,緩緩離去,留下一室寂靜。

春香黛綠色的眉宇間鎖著一抹不易察覺的憂傷,那哀愁彷彿要從眼角溢位,與她一身翠色衣裳相映成淡淡悽清。

一旁,石道姑身著樸素道袍,正忙碌於這驅邪避兇的時令儀式之中,神色專注而肅穆,對周圍細膩情感似無知無覺。

而杜麗娘,這位曾經流連於花海的佳人,如今已遠離那絢爛之地,周身環繞的不再是春日盛放的花朵,而是淡淡的寂寥。

若能傳語春風,她定會輕聲囑託:“請讓這陣風暫緩腳步,莫要輕易吹散眼前的平靜,讓這份難捨之情得以片刻喘息。”

在這樣的請求下,四周的空氣似乎也變得凝重起來,一切都沉浸在一種未完待續的靜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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