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世做只貓
“爺爺您的身體怎麼了。”
“去年的時候查出肝癌。”
“那個時候沒有錢，就一直耗著到現在了。”
“你的孩子呢，他們不為你支付費用的嗎。”
“剛開始我的大兒子花了好幾萬，二兒子忙著結婚，拿不出多少錢了。”
“三兒子跟我關係不好，從不接我的電話，其他人打電話他也只是隨便應付兩句。”
說到這，老人拿起桌上半瓶酒猛的往嘴裡灌，一部分酒灑到了地上。
“你不能喝這個。”
蘇晴慌忙奪走老人手中的酒瓶，那對疲憊的瞳孔分明已經死心，跟相簿裡那意氣風發的兵哥哥判若兩人。
老人沒有怪罪她，他知道蘇晴是好心的。
“沒事，在剩下這幾個月，讓我喝個痛快。”
“反正都是要死的老頭。”
“不行，這怎麼可以...反正你不能喝！”
“我替你支付醫療費用，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上個星期去醫院的時候，大夫已經告訴我不用治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剛才喝進去的酒吐了一地，夾雜著青菜、肉沫等等。
老人面露痛苦之色，兩手顫抖的捂著肚子，神情有些恍惚。
‘真棘手。’
“我叫救護車！”
在救護人員的陪同下，老人立刻被送往急救室。
經過急救，老人勉強恢復了神志，但生命垂危。
“先生，您的家屬來了嗎?”一位醫生推著傷員經過。
“我的兒...子在外地。”
“因為我們檢查到您的狀況很不樂觀，可能這幾天就要...”
“那就讓...我待在這裡。”
醫生搖搖頭不再多說，推著病人離開了。
“爺爺，您一定能活下來的。”
“有什麼心願給晚輩說說啊，我都能答應你的。”
蘇晴此時只想把任務完成，老人雖然很不幸，但這不是她能改變的，賺貓幣才是首要的。
“你回去...吧。”
“不行，爺爺一定有什麼事情還沒放下對不對，比如家裡的人啊，在外打工的孩子啊，您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說出三個來，晚輩一定盡力而為。”
‘我走了任務不就完不成了嘛。’
“好，我想見...我的...兒子。”
“嗯，一個，還有呢？”
“我的...三個心願就是三個兒子能...”
老人面帶痛苦，無奈的凝望著她，隨後就是一陣劇烈咳嗽，白色的唾沫濺到被子上，帶有一股異味。
“三個兒子都能來見你？”
“這就是三個心願嗎...”
老人勉強的點點頭，蘇晴向他要了三個孩子電話。
以老人現在的情況，恐怕過段時間他再也說不上什麼話了。
“喂，你是胡爺爺的大兒子嗎？”
蘇晴撥通了對方的手機號碼，對面傳來沙啞的嗓音，時不時還有一些碗筷碰撞的雜音。
“是的，你是誰啊？”
“我是胡爺爺小區的一名志願者。”
“胡爺爺的病情你應該知道吧？”
“我知道，去年我來醫院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晚期了。”
“醫生說好好治療還能撐幾年。”
“我爸就說不用付了，我也沒怎麼管。”
“胡爺爺現在的病情很糟糕，隨時都有可能離開，他告訴我他想見你一面。”
“不好意思啊，我現在人在國外，訂機票什麼的老麻煩了。”
大兒子結束通話電話。
‘唉，真麻煩。’
蘇晴接著給二兒子打電話。
“哪位？”
“你好，我是胡爺爺小區的志願者，胡爺爺...”
“要叫我過去是吧，早就給他說了我工作忙沒時間。”
“公司最近幾年都不景氣，我天天加班呢，還有老婆孩子要養，哪有功夫來看他？”對方態度傲慢，絲毫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別再打過來了。”電話接連被結束通話。
“放心爺爺，您的孩子一定會來看你的，我能保證。”
‘我能保證...’
老人皺著眉頭，失望的情緒全都寫在臉上，心電圖劇烈的波動著，蘇晴決定打這最後一通電話。
響鈴三秒後。
滴，電話直接被對方按掉了。
“......”
空氣突然安靜，一時間她有些愣怔，不知道自已在做什麼，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這些人的良心去哪了。’
她似笑非笑，面前的人是那樣絕望、痛苦和無助，那張飽經風霜的臉龐，深邃的雙眸蘊藏著那個年代的多少故事...
她心軟了。
‘行，你們是真沒空是吧？’
‘晴天，我要這三個人全部出現在我面前，立刻，馬上！’
她彷彿喪失理智。
貓幣使用失敗，任務期間無法使用貓幣，請等任務結束...
‘晴天，放棄任務！’
‘我要這三個人...’
‘主人，任務一旦接取了，就無法放棄，等第二天會自動重新整理。’
貓神的力量無法改變死亡，或許這本該就是無法完成的任務。
還有什麼辦法嗎?
她眼睜睜的看著一位年邁的老人從眼前離開。
她的爺爺也是曾在她的目送中離去的，然而她的親生父母因為感情糾紛，甚至不願來看他一眼。
十年前那個安靜的下午。
空蕩蕩的病房，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哭紅了眼眶，將小腦袋埋在老人懷裡。
手機裡傳來媽媽冷漠的聲音。“晴晴，我和你爸已經離婚了。”
爸爸呢？在獄裡，她從小沒有爸爸的電話號碼。
她靜靜的聽著，這全世界只有她能聽到的聲音。
微弱的呼吸聲如同搖曳的燭火，直至消失。
該死的病魔奪走了她最愛的親人。
最愛她的親人...
不好的回憶在同樣的場景又出現一遍，為什麼會這樣？
蘇晴把臉輕輕湊到老人耳旁，略帶哭腔的告訴他:“爺爺...人間很苦，如果可以的話，下輩子就做只貓吧。”
“我來養你。”
好像她正在跟自已的爺爺說話一樣，好像她為了彌補失去的親情，對著上天懺悔一樣，懺悔自已的懦弱無能。
所以她拼了命的去追求想要的東西，別人眼裡不值錢的玩具，她捧在手上可以玩一整天。
蘇晴緊緊握住他飽經滄桑的手，老人無力的手指輕輕觸碰她的手心，似乎還有重要的事情沒交代。
他眼角的淚珠慢慢滑落，順著骨瘦如柴的胳膊流到了她的手。
床邊的心電圖不斷的波動...
她想用手心僅存的溫度，給予老人最後的安慰。
‘至少還有我啊...’
奈何心電圖最後的結果變為一條直線。
她的眼睛有些溼潤，不是因為任務失敗。
他的眼角劃落最後一滴淚珠，不是因為孩子沒來看他。
老人停止心跳，嘴角卻彎起淺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