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創世神的饋贈
“是雷玉林上尉嗎？”
“是我。”雷玉林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來者。那個人看上去矮小，有些禿頂，五十歲上下。
“你好，”那禿頂友好地笑著，說道：“真是太好了，我剛從艾倫行星迴來，真巧，在這裡居然能碰到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的人。”
“艾倫行星？”雷玉林有些莫名其妙地問道，想不起來是在那個星域。
“啊？你不知道？也難怪了，我們才剛剛在艾倫行星建立了殖民地。”
“是這樣。”雷玉林說道，“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禿頂把夾在掖下的檔案袋取了出來，說道：“我們在那裡意外地發掘出了一處遺蹟，深埋在地下兩百多英尺。”
“埋的很淺啊，”雷玉林說道，接過了檔案袋，“是什麼文明的遺蹟？”
禿頂搓了搓手，說道：“這是要請教你的問題了。”
雷玉林開啟檔案袋，看著裡面，裡面是一打照片。
“哦，我知道了，”他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會把這個交給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的。”
“裡面還有我的名字，發現者的名字……”禿頂小心翼翼地說道。
“知道了。”雷玉林不易察覺地皺皺眉頭，說道：“請等待通知吧。還有什麼事情嗎？”
禿頂尷尬的看著雷玉林，，想要討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搔搔腦袋，說道：“這個……抱歉打擾你的午餐……”他慌里慌張地鞠了一躬，補充道：“還有這位女士，抱歉打擾……”
“沒關係。”雷玉林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雷玉林看著那人離開，聳了聳肩膀，在桌子邊上坐了下來。無奈地說道：“吃飯都不讓人安靜。”
坐在對面的克麗絲安靜地用手支著下巴，微笑地看著雷玉林。“我倒是很佩服他，居然在這麼熱鬧的餐廳中能找到你。”她說道。
“還不是金錢驅使。”雷玉林坐了下來，喝了一口水，盤子和碗放在一邊，等著招待上餐後甜點。“這是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的一項奇怪的鼓勵政策。”
“是什麼？”克麗絲好奇地說道。
“為了保護在各個行星上的遺蹟，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曾經作出過規定，凡是第一個發現遺蹟的人，並且能將遺蹟儲存好，直到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來接管為止，都能獲得一筆獎勵。”雷玉林說道。
“這不是很好嗎？”克麗絲說道。
“其實執行起來並不那麼好，”雷玉林搖搖頭說道：“結果很多人都報告發現了所謂的遺蹟，指望能得到一筆意外之財。但是，實際上，那些所謂的遺蹟都是一些風化的石頭，造型獨特的地貌。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為此每年要浪費無數錢去考證那些遺蹟，平白的浪費人力物力。”說著，他從檔案袋中抽出了照片，看了起來。
“人類對未知的事物總是很好奇，不是這樣嗎？”克麗絲說道。
雷玉林抬頭看了一眼克麗絲，笑了，說道：“很有哲理，看樣子我的態度要改一改，應該習慣於把錢花在好奇心上。”他抽出第一張照片，不是很清楚，顯然那個人的攝影技術不是很好。
“雷玉林，”克麗絲說道，“我想和你說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雷玉林問道，注意力被照片吸引了：看上去像一個建築物，拍攝的角度太近，看不清楚全貌，不過儲存的相當完整。
“你知道……”克麗絲繼續說道，“我們是軍人，有時候，不得不履行軍人的職責……”
“是啊，你說的沒錯。”雷玉林沒有注意到克麗絲在講什麼，又抽出了另外一張照片。現在清晰一些了，是在建築物內部拍攝的，好大的建築物，似乎容納幾百人沒有問題，現在已經被沙土和石塊填埋了大部分。
“如果……”克麗絲猶豫著說道，“如果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
“克麗絲不會的，”雷玉林笑著說道，繼續看著第三張照片，越來越驚訝了，那照片上已經清理了一部分的內部結構，很簡單的結構，就是一個巨大的廳，雷玉林憑經驗知道這是某種儀式的舉行地。看來，這種文明似乎有建築崇拜的歷史。
“雷玉林，我是說，”克麗絲繼續說道，“其實……有一件事情在我心裡憋了很久……我一直受折磨……？”
“什麼事情？”雷玉林心不在焉地問道，抽出了第四張照片，是壁畫。很多花紋雕刻在大廳的四周，這是一張近照，那些花紋精美，顯示著雕刻者出色的手工技巧。雷玉林猜想也許是一種象形文字，現在他有些相信這是某種文明的遺蹟了，很原始的文明。
“雷玉林，我……”克麗絲下了下決心，說道：“上次我們的談話，我……”
雷玉林聽著，又抽出了第五張照片。
碰的一聲，雷玉林站了起來，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水杯倒在桌上，滾來滾去，水灑了一桌。吃飯的人都吃驚的回過頭去看著他們。
“怎麼……”克麗絲有些驚恐地看著雷玉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是它，就是它！”雷玉林痴迷的看著照片，激動地說道，全然忘了自已身處何處。
“雷玉林……”克麗絲的驚恐變成不安了，“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看醫療官？”
雷玉林還是看著照片，貪婪地看著，露出興奮的表情，這種表情克麗絲還是第一次看見。
突然，雷玉林把所有的照片都收起來，抱在胸前，急衝衝地和克麗絲說道：“克麗絲，抱歉我不能和你吃飯了……這事情……我馬上要出發，我等不及了……最近的一班貨運船什麼時候出發？哦，你也不知道……我現在去打聽……我真的很抱歉，真是的……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你知道的……可是……”他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了。
“你要去哪裡？”克麗絲驚訝地問道，看著激動的雷玉林。
“艾倫行星。”雷玉林說道，“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那個神奇的建築嗎？在我意識中被靈族所引導，所看見的那個建築？就是它！”雷玉林把一張照片放在克麗絲面前。
照片上，是一個建築物的全景。它顯得高大，但是已經很殘破了，灰濛濛的聳立在一個大坑中。有些像金字塔，但是，它的四簷高高的翹起，彎曲著伸向天空，周圍環繞著一些蜿蜒的裝飾物。這一切，都是用石頭堆砌而成的，默默地屹立在那裡，顯得死氣沉沉。
“甜點來了。“招待端著盤子過來。克麗絲再抬起頭，發現雷玉林已經離開了。這麼著急的離開，在克麗絲看來，還是第一次。
克麗絲又看了看照片，心裡混亂成一團，最後，她還是沒有告訴雷玉林一切。也許，克麗絲想道，也許下次還有機會。不過，克麗絲不知道下次自已還有沒有這個勇氣去說，有沒有勇氣面對雷玉林。對雷玉林的背叛就像一塊沉重的石塊，死死的壓在克麗絲心上。
艾倫行星位於人類版圖的邊緣地帶，是被命名為張衡星系的第三顆行星。張衡星系是典型的雙伴星系，張星，衡星相互吸引，兩顆恆星的公轉軌道半徑很小，公轉週期只有太陽自轉週期的一半。星系內一共有六顆行星，第三行星艾倫是適合人類移民的唯一一顆行星。
雷玉林在來到艾倫行星前就瞭解到這麼多情況，等到他看到艾倫那灰色的土地的時候，才對艾倫行星有了一個大致的印象。艾倫行星的土質大多由碳酸類石灰岩構成，沒有水，沒有海洋或湖泊。從高空軌道上看去，就是那麼灰濛濛一片，非常的不舒服。人類的擴張慾望真是到了極限，連這個一個小小的並環境惡劣的行星也不放過。隨著貨運飛船的變軌，雷玉林還瞥見了高空軌道上停泊的艦隊。張衡星系防衛艦隊。根據人類的制度，在具有經濟價值的邊緣星系都可以派遣獨立的艦隊，這裡的經濟活動是開採石灰岩，大規模的開採活動，那個遺蹟就是在這種開採中被發現的。
“注意，一分鐘後對接，祝各位旅途愉快。”貨運船長在擴音器中說道。
其實就他一位旅客。雷玉林利用他的軍官身份，以及臨時徵用條款和特朗普的一些幫忙，登上了這艘貨運飛船。這飛船要在艾倫待上幾天，雷玉林將利用這幾天時間來調查那個遺蹟，那個靈族曾經引導他看見過的建築，雷玉林相信這次他是不會空手而歸的。
很快，飛船停穩了。雷玉林第一個下了飛船。
一個年輕人走近，說道：“雷玉林上尉？”
雷玉林有些奇怪地看著他，說道：“是我，你是……”
“叫我小利，我是工程部技術員。”來者笑著說道，“歡迎來艾倫行星。”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的？”雷玉林看著小利，語氣直率地有些粗魯地問道。
小利友好的聳了聳肩，說道：“是特朗普上校通知我們，說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委員，C集團艦隊科學官總監，雷玉林上尉將到這裡來，請我們配合你的工作。要知道，大名鼎鼎的C集團艦隊事蹟在人類已經是家喻戶曉了，能夠接待你這樣的人物是我們的榮幸。”
雷玉林暗暗好笑，特朗普把他的身份提高了一個檔次，科學官總監，夠厲害的級別。
“雷玉林上尉，能給我詳細描述一下那場戰鬥嗎？那時候身臨其境一定是非常刺激吧？”
“唔……我有空的時候……”雷玉林支吾著，他知道的並不比那個小夥子多多少。
“請這邊走，雷玉林上尉。”小利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運輸機已經在等我們了。”
雷玉林一行登上了運輸機，離開了高空軌道空間站，向艾倫行星飛去。
“我想先去看看遺蹟，可以嗎？”雷玉林抱著行李，說道。
“沒有問題，上尉。”小利坐在雷玉林前面，扭過頭來，“我真是佩服你們這些科學家，這麼快就作出反應了。”
“當時我正好在天津四星系。”雷玉林簡單地說道。
“是嗎？”小利說道，“可是你這麼快就趕過來了，真了不起，還坐那種不舒服的貨運飛船，那種運礦石的飛船一定非常不舒適吧。”
“還好。”雷玉林說道。他覺得這個小利一直在刻意奉承他，讓雷玉林有些不習慣。
運輸機穿過了大氣層，大地變得清晰起來，可以看見高高低低起伏的山脈，灰色的一片，綿延不斷。
“沒有水的行星，”雷玉林看著，頗有感觸地說道：“一定很難生活吧，供水都要從外面運。”
“這個行星以前是有水的。”小利說道，“據考證，在幾百年前，這裡還富含水，現在還可以看見古代水道的痕跡，甚至還有海。”
“就幾百年時間，水就蒸發幹了？”雷玉林奇怪地問道，“這時間也太短了吧。”
“是啊，”小利接著說道，“這個行星非常的古怪，在人類殖民前的幾百年內，像是發生了鉅變一樣，當時用天文望遠鏡觀測著顆行星的時候，發現的還是一片蔚藍的海洋，生態環境和地球差不多。可是，等到幾百年後，人類真的到達這裡，卻發現這裡居然是一個死寂的行星，截然不同。”
“是很奇怪。”雷玉林附和著。
“有一位科學家提出，哦，就是你們科學技術開發委員會的科學家。好像叫什麼……
漢中華。他說，劇烈環境變化是由於這裡的生物，它們大規模的遷移，還帶走了這裡的水，龐大的水創世神。天方夜談，是不是？”說著，小利哈哈的笑了起來。
雷玉林沒有笑，慢慢說道：“他是我父親。”
小利的笑聲戛然而止，像脖子突然被捏住一樣，尷尬地滿臉通紅，半天說不話來。
雷玉林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很滿意自已的促狹，讓這個隨便說別人壞話的年輕人住了口。
終於，飛船在陸地上停穩了。氣鎖開啟，雷玉林就感覺到一陣窒息。空氣中充滿了塵土混合著石灰粉的那種難聞的味道，令人難以呼吸，好像有無數細小的顆粒衝入肺部，撞擊著肺葉的每一個細胞，雷玉林第一次感覺呼吸原來是那麼痛苦的事情。
“雷玉林上尉，”小利遞上一個小巧的PBE，呼吸保護裝置，“帶上這個吧，雖然我們已經改造了大氣層，可是，這種空氣還是很不理想。”
雷玉林二話沒說，把PBE套在了頭上，氧氣發生器開始工作，氣囊耷拉在胸前，讓雷玉林看起來有些大腹便便的樣子。
“就在前面。”小利指著前方說道。雷玉林扭頭看去。
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坑穴，有三、四百米寬，一、兩百米深，可以輕易容納上百人。坑穴的四周都是絞手架，上面燈火通明，但是已經停工了，還能夠看見許多大型地面工程車靜靜地停在坑沿上。在這個大坑的底部，聳立著一座建築物。它已經被完全挖出來，所有的探照燈都射向這裡，被照的如同白晝，四周清理的很乾淨，和雷玉林看到的照片已經有些不同了。雷玉林站在坑邊，默默地看著，說不出話來。這個建築，雷玉林可以肯定，和他在夢中所見到的，一模一樣。可是，好像又不一樣，在夢中，雷玉林看見的那建築，高高的聳立在山峰上，聳立在那個星球的最高點，是那麼莊重和巍峨；這個建築卻深深埋在地下，殘舊，破損。更重要的是，雷玉林在夢中看見的那個建築發出一種藍色的光芒，那光芒流動著，變幻著，如煙如夢，而這裡這個建築，灰濛濛的，像墳墓一樣死寂。雷玉林突然明白兩者之間的區別了，那就是，夢中的建築看上去是“活的”建築，如同本身有生命一樣，而這個建築，卻是“死亡的”，沒有人何生氣，就像死去生物的軀殼。
“我們已經把這裡清理乾淨了，”小利說道，“內部也在清理，我們儘量不破壞它的原貌，想進去看看嗎？”
“不，現在不。”雷玉林突然猶豫了，“我還沒有準備好……”
第二天，雷玉林進入了建築物內部，儘管他有心理準備，還是被其內部的輝宏給震驚了。雷玉林的腦後勺幾乎要碰到背脊，才能看見那高大的圓形穹廬，那寬闊的大廳延伸到黑暗處，用肉眼都看不到頭，沒有任何的支柱，那建築物就靠簡單的堆砌，就能造的這麼高和巨大，實在是很令人驚訝。
“實在是奇蹟，不是嗎？”小利說道，“每次我進來，總產生一種莫名的敬畏感覺，像進入了聖地。”
“這不奇怪，”雷玉林說道，戴上了手套，把肩上的儀器放在了地上，“因為人類也是建築崇拜的民族。我們潛意識中會崇拜高大的建築，我們也會修建高大的建築，如教堂，神廟這樣的建築，在這樣的建築中，人類才會產生敬畏的感覺，好像和神在一起一樣。”
“那麼，”小利好奇地說道，“這個也是神廟樣的建築嘍？”
“我不知道，”雷玉林搖搖頭，“從實際結構來估計，它沒有任何實用價值，不具備一般建築的特性，很像是某種紀念物，如同我們的推進方程紀念碑一樣。從這個角度來看，不排除作為神廟的可能性。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雷玉林看著四周，發現他的聲音能清晰的在這裡傳送，好像建築物本身具有良好的擴音效果。“一般神廟會建築在高處，離神最近的地方。可是，這個建築卻深埋在地下，有點不可思議。”
“也許是地殼運動的關係。”
雷玉林又搖搖頭，說道：“幾百年的歷史，不可能，地殼運動需要上億年的時間，幾百年對於行星來說，眨眼睛都不夠。”
“也許是想不讓我們發現。”小利鍥而不捨的假設道，好像不討論出一種可能性誓不罷休。
“誰不想讓我們發現呢？”雷玉林笑道，“誰這麼費勁，把它埋起來，毀掉它不是更方便嗎？哪個種族有這種改變地殼的能力呢？這有些誇張了。”
“可是，”小利低聲說道，生怕惹惱了雷玉林，“如果，這個種族能把所有的水搬運出這個星球，那埋一個神廟對他們來說又算什麼呢？”
雷玉林心中一震，不得不承認小利說的有些道理了。他開始不太討厭這個年輕的技術員了。雷玉林用手輕輕拍了拍小利的肩膀，語氣柔和了，“對不起，也許你說的是對的，我太片面了。我們折中一下，既不叫它建築，也不叫它神廟，叫它遺蹟好了，等到我們能夠確定它是什麼。”
小利笑了，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我還有一些工作要完成，等到吃飯的時間我來叫你。你一個人沒有問題吧。”
“沒有關係。”雷玉林工作的時候喜歡一個人。
小利揮了揮手，消失在出口處。
雷玉林開啟了儀器，開始掃描遺蹟的四周。很快，在終端上出現了那些刻著花紋的牆壁，終端處理光子腦開始把那些花紋分類，整理，並開始破譯。雷玉林第一次看到那些照片，就相信在遺蹟中刻滿牆壁的花紋是某種文字，某種非人類種族的文字，所以，他特意帶上了譯碼器，一種科學開發委員會專門用來破譯非人類種族文字的儀器，其使用成功率是100%.可是，譯碼器閃亮了半天，居然沒有譯出任何東西。雷玉林有些奇怪，以為是機器壞了，又重複了一次，過了半天，譯碼器吐出一堆資料，雜亂，無序，最後，譯碼器終端顯示：不能破譯。原因：不是文字。雷玉林這下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既然不是文字，那會是什麼，難道這些複雜的花紋只是裝飾？這不符合規律，一種高等生物是不會不在遺蹟上刻文字的，尤其是那麼重要的遺蹟。可是，那些花紋到底是什麼呢？還是人類無法解釋的一種資訊，連譯碼器也無法解釋的資訊？
今天是沒有什麼收穫了，雷玉林走出了遺蹟。從出口出來的時候，雷玉林又回頭看了看遺蹟，還是那麼沒有生氣，默默的屹立在那裡。不過，雷玉林還是有種感覺，一定有什麼秘密隱藏在那裡，一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