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

云為衫鬆開卿竹瀝的手腕,扶著冰涼的牆壁,痛哭出聲。

看著她顫抖的肩膀,密道里充斥著她的嗚咽聲,卿竹瀝心疼不已。

卿竹瀝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雲姑娘,你又何必如此呢?”

等計劃收尾,收割無鋒之後,云為衫也就是此次計劃的參與者,卿竹瀝相信,宮門會接待她的。

云為衫用袖子擦了擦淚水,轉過身看著卿竹瀝。而看到她身後的那抹深灰色長袍的人,她愣了愣。

“姐姐。”

卿竹瀝微微怔住,回過眸子,對上他微微猩紅的眼尾。

云為衫深呼了一口氣:“卿姑娘,我在前面等你。”

卿竹瀝嘆了口氣。

眨眼間云為衫消失在了視線裡,而小毒娃的眼睛,一動不動地停留在那抹身影上。

卿竹瀝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從何說起。

“遠徵,你怎麼跟過來了?”

連自已都沒有意識到,他居然跟著進來。

小毒娃極力剋制著心底波濤洶湧的情緒,不自覺握緊了腰間的佩刀。

他朝她一步一步走過來,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與勇氣。

“姐姐,你要離開宮門?”

密道外。

宮尚角冷冷地開口:“立即封鎖整個舊塵山谷,不許任何人出谷,立刻追殺云為衫。”

云為衫是無鋒刺客,捕殺是理所應當。

而至於卿竹瀝,不管如何說都是宮門的人,就給她一個私自溜出山谷的罪名吧。

等她自已回來,然後再領罰。

宮子羽猛地回過身,吼道:“我看你們誰敢!”

宮尚角輕屑地勾唇一笑:“你剛剛就在放走無鋒刺客,如今,還想阻攔?”

宮子羽狠狠地盯著宮尚角的眸子,絲毫不懼:“我現在以宮門執刃的身份命令你,退下。”

宮尚角面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他要是不提,自已都忘了。

宮子羽剛剛砍斷了花長老的刀,算是透過了後山試煉的第三關,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宮門執刃。

宮子羽:“剛才花長老手中的那把刀,是花宮刀冢六把刀的其中一把,我已經砍斷。從現在開始,我正式透過第三域試煉。”

眾人面面相覷,不容置喙。

花長老默默看了一眼手裡的斷刀,沒有反駁。

雪長老表率道:“執刃之令,自然遵從。”

宮尚角眸光閃了閃,略帶欣賞地看著眼前的宮子羽,他貌似成長了。

宮子羽:“任何人,不得再追捕云為衫。”

眾人再次相視一眼,無鋒刺客,不能追捕嗎?

見眾人猶豫不決,金繁站出來發聲:“執刃的話,只說一遍!”

眾侍衛聞言,彎腰拱手領命:“是!”

聲音整齊而有力,迴盪著宮門,給宮子羽增添了幾分自信。

長老們帶頭彎腰行禮,而宮尚角也是盯著宮子羽看了片刻,緩緩行禮。

這一回,宮尚角是承認宮子羽是宮門的執刃了。

就如上官淺所言,在宮尚角的心裡,誰成為宮門執刃都可以,關鍵是一定要擔得起這份責任。

密道里。

小毒娃:“姐姐,你離開宮門,也是計劃中的一環嗎?”

卿竹瀝為難地抿抿唇,這還真不是計劃的一環,事發突然。

未等到她開口,小毒娃急切:“姐姐還會回來的,對吧?”

小毒娃有一種直覺,總覺得這一別,便是永別。

看著他這副欲哭的模樣,卿竹瀝就覺得自已是不是做錯事了?

“我也不知道。”

師兄的情況確實過於突然,等先見過師兄,揪出傷害師父的兇手,到時候在討論這些吧。

所以說,卿竹瀝真的不敢輕易許下承諾。

她承認,這一刻,她的心底很糾結,也很難過。

小毒娃聽著姐姐模稜兩可的回答,再難抑制內心的狂嘯,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

“姐姐,可不可以不去?”

看著他急切的眼眶,卿竹瀝有些心虛地垂下眸子,此刻複雜的心理,她自已也搞不透。

“遠徵,我必須要出去。師兄還活著,我要去找他。”

小毒娃腦子嗡了一下:師兄?

他努著嘴:“就那個,姐姐小時候老提的人嗎?”

他記得,姐姐初來宮門時,面對自已的捉弄與挑釁,她總會說,自已的師兄是不會放過他的。

提多了,小毒娃便也依稀記得此人的痕跡。

卿竹瀝點點頭,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安慰道:

“等一切都解決了,我就回宮門。在我心裡,宮門早就是我的棲息之地。而你們,也早是我的家人。”

靜靜看著姐姐的眸子長達幾分鐘,小毒娃這才勉強相信。

“姐姐,看你這次這麼誠懇,我就勉為其難,相信你一次。”

卿竹瀝強撐著笑容,揉了揉他的髮梢:“乖。”

小毒娃順從地蹭了蹭她的手心,忍著不撲過去的衝動。

那樣會嚇著姐姐的,對吧?

深夜,羽宮。

宮子羽獨自坐在亭子裡,一個人的背影,是多麼的寂寥與悲涼。

面前的花瓣零落,蕊盡香銷,古往今來,多少人為落花吟詩賦曲,傷心感懷。

宮子羽對著落花出神:“世人或許不知道,也許落花自由來去,才是它們最終的歸宿和心願。”

一旁的月長老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側,觸景生情,較為笨拙地安慰道:“執刃,別太難過了。”

宮子羽勉強扯了扯嘴角,強顏一笑:“我不難過,我在為她終獲自由而感到高興。”

月長老無奈嘆了口氣,曾經深愛的雲雀也是如今這般離開自已。

心裡到底是開心多些,還是難過多些,他還會辨不出來嗎?只不過不想拆穿罷了。

角宮。

到了飯點的時間,卻沒有看到遠徵弟弟來蹭飯,上官淺不由得好奇地張望了一下門口。

“今日,怎麼還不見遠徵弟弟過來用膳呢?”

宮尚角盯著桌角,淡淡開口:“不用等了。”

遠徵弟弟,估計在醫館埋頭鑽研毒藥,或者在徵宮裡難過吧。

上官淺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回到座位上。

宮尚角:“稍後命人送一份過去。”

上官淺微微一頓,嘴角的笑意不知何時淡了下去:“是。”

醫館。

門口的侍衛有些摸不著頭腦,這都已經三更半夜了,徵公子怎麼還在醫館苦心鑽研,平日也沒有見他如此。

難道是突然發覺自已熱衷於毒藥醫術,廢寢忘食了?

嗯,不愧是宮門前山的小天才,非我等能比。

醫館內,小毒娃瘋狂地抓取大把大把的草藥,投擲到藥爐子裡。

看著蹭蹭蹭往上冒的煙氣,把醫館內籠罩,他的心似乎勉強冷靜下來。

但是一想到在密道門口,姐姐說要出宮門尋找自已的師兄時,心裡頓時更加難耐了。

為什麼這師兄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出現。

在姐姐的心裡,師父和師兄都是最親的人嗎,才是最重要的人嗎?

那我......我們呢?

姐姐說過,她會回來的,她說宮門才是她的家。

姐姐,如果你敢欺瞞於我,我就......

罷了,大抵會嚇到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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