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上吊
翌日。
雨在半夜便停了。
院子裡還溼漉漉的，泛著潮氣。
江綰妤懶洋洋地歪在窗戶邊的長榻上，手裡握著本醫書，看得入神。
竹苓突然急匆匆跑進來，“姑娘，宋國公府出事了！”
“什麼事？”江綰妤驚得從長榻上坐起來。
竹苓氣都沒喘勻便道：“謝……謝……謝四姑娘昨夜上吊死了！”
“什麼？”江綰妤瞪大了眼，“你說仔細點，怎麼會突然上吊？”
“李山打聽到的訊息是，早上丫鬟去房裡喚謝四姑娘起床的時候，發現人已經吊死在了房樑上。”
竹苓用力嚥了口唾沫，氣息喘勻了些。
“宋國公今早提著刀上付家門，嚷著要孟顯雲給謝四姑娘償命。”
江綰妤將手邊沒碰的茶水遞給她，“先喝口水，慢慢說。”
竹苓接過茶水一飲而盡，緩了緩才繼續道：
“據說宋國公打傷了好些付家的下人，孟顯雲也被他砍了一刀。具體砍在哪裡暫且不知，但應該傷得挺重，付家都派人拿牌子去宮裡請御醫了。”
沒想到才一晚上而已，事情竟然變成了這樣。
江綰妤皺著眉，“外面有些什麼傳言？可知謝芷嫣為何會上吊？”
“外面都在傳，謝四姑娘是為了保全宋國公府的顏面，被親人逼得上了吊。”
江綰妤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道這傳言的指向性不要太明顯，背後之人明顯是要搞宋國公府啊。
竹苓道：“姑娘，外面還有傳言說謝四姑娘是中了迷藥才會做出這般出格的事，下藥之人正是孟顯雲。”
江綰妤揉按眉心的手一頓，問道：“這傳言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昨夜似乎還沒有。”竹苓道，“但今早一起來就已經傳得滿大街都是了。”
江綰妤閉眼將事情從頭到尾理了理。
謝芷嫣先被人抓到與孟顯雲在廂房中苟且，然後兩家決定訂親將此事遮掩過去。
緊接著孟顯雲已經娶妻的訊息就傳了出來，沒多久，傳出孟顯雲給謝芷嫣下迷藥之事。
試想一下，謝芷嫣一個被嬌養深閨沒怎麼經過事的嬌小姐，一天之內遭受到接二連三的打擊，會不會覺得前路一片灰暗，想要一死了之？
江綰妤覺得答案很可能是會。
而謝芷嫣確實也這樣做了。
照理說，現在最該被眾人譴責的是孟顯雲這個已經娶親還招惹人家好姑娘、下迷藥的渣男。
可是，外面傳得最多的卻是宋國公府逼死了自家姑娘。
江綰妤不信沒有人趁機在裡面攪渾水。
她仔細回憶著昨天的事，感覺謝芷嫣和孟顯雲被發現這件事也有些巧合。
秦婉如的手帕掉了，讓蘭草去找，蘭草恰好就看到了謝芷嫣和孟顯雲私會，跑來告訴秦婉如，接著秦婉如帶她去廂房捉姦。
為了讓女眷安靜休息，廂房的位置相對偏僻。
昨日秦婉如又不曾去廂房休息過，手帕斷不可掉在廂房那邊，蘭草為什麼會找到廂房那裡去？
難不成秦婉如早就發現謝芷嫣與孟顯雲的關係，故意設了這麼個局？
江綰妤暗自搖頭，秦婉如的表現不像是早就知道的樣子。
況且，秦大人是直臣，斷案以鐵面無私著稱，有時就連皇帝的面子都不給。
秦謝兩家又無仇怨，不太可能謀劃這一出針對宋國公府的戲碼。
那麼就是另一種可能了。
有人故意將蘭草引去廂房那邊，故意讓她親眼看到謝芷嫣私會外男，故意經秦家人的口將此事爆出來，接著一箭三雕。
其一，秦謝兩家不能聯姻。
其二，宋國公府與付家翻臉，關係交惡。
其三，宋國公府的聲譽受此事連累，或被皇帝斥責，失了聖心。
理清楚之後，江綰妤倏地抬眸，“外面那些人是怎麼傳孟顯雲的？”
“都在傳他被宋國公砍傷了，別的倒是沒什麼。”竹苓道，“現在傳的最多的還是宋國公府狠心逼死了自家姑娘。”
“真是好算計。”江綰妤忍不住感嘆。
竹苓疑惑道：“姑娘，什麼好算計啊？”
“孟顯雲或者他背後的人。”江綰妤撇撇嘴，“你仔細想想，這件事錯處最大的是誰？”
“宋國公府？”
“當然不是。”江綰妤無奈，“撇開流言，你想想，除了謝芷嫣自已和流言之外，是誰把她往絕路上推了一把？”
“是孟顯雲。”竹苓一點就透，“如果他知禮守節，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那現在捱罵最多的是誰？”
“宋國公府。”
江綰妤挑眉瞧她，“所以？”
竹苓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想到已經死去的謝芷嫣，她忍不住感嘆：“姑娘，謝四姑娘好可憐啊。”
竟然被心上人如此算計。
江綰妤對此不予評判，只道：“路是她自已選的，走成什麼樣，能走多遠，都在她。”
竹苓聽得若有所思。
江綰妤問道：“承義侯府可有什麼動靜？”
“沒有。”竹苓搖頭，“李山說不曾看見魏三姑娘身邊的人出來。”
江綰妤皺起眉頭。
這都又過了一夜，魏初楹怎麼還沒反應？
難不成魏初楹和孟顯雲之間的關係已經破裂了？
“讓李山繼續守著。”江綰妤吩咐道，“有訊息就立刻傳回來。”
她總覺得能從魏初楹這邊挖出些重要的東西來。
“是。”
竹苓不放心其他人，親自跑去傳話。
江綰妤思量一番，揚聲喚了個小丫鬟進來，“你去曲水院瞧瞧二公子在不在。”
小丫鬟領命跑走，江綰妤也沒心思看醫書了，她站起來，到院子裡散步。
因為昨夜的雨，牆根邊原本開得繁盛的紅色薔薇凋落不少。
江綰妤見天空陰沉沉的，恐怕又要下雨。
開得這樣好的花，被雨摧折了倒是浪費。
她索性招呼院子裡閒著的小丫鬟們都過來，將盛開的薔薇花都摘了放進竹籃裡，洗乾淨晾乾後，可以做香膏和香露。
小丫鬟們說說笑笑，一頓忙活。
江綰妤在院子裡轉了會兒就去書房練字了。
懷夕給李山他娘看診回來，將藥箱放回小藥房裡，然後捧著個紅木雕花的盒子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