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上午9點,公司的七個人準時在較為荒涼的新天地商廈六樓的愛達電影城集合。
電影在9:25開場,我們提前到,是為了佈置現場。
“您好,我們這邊是公司來團建的,在電影開場之前,我們想先進去拍個照,方便通融一下嗎?”
孟姐對著守在進入影廳通道的檢票員誠懇地說道。
檢票員禮貌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不好意思,我們這邊只有在電影開場前10分鐘才讓進去。”
孟姐發揮了胡攪蠻纏的本事,將胳膊壓在臺子上,軟磨硬泡道。
“我看你們這兒5號放映廳全天就一場電影啊!現在裡面又沒人,就讓我們進去唄!”
“有人,保潔正在打掃衛生,所以不方便進入。”
孟姐用手指了指身後,檢票員一扭頭,看到一個保潔阿姨正坐在過道的椅子上玩手機。
她回過頭,正色道:“我們這邊又不止一個保潔。”
孟姐再次用手指戳了戳空氣,檢票員皺著眉頭,再度扭頭,看到兩個保潔阿姨有說有笑地從裡面出來,站定到之前保潔阿姨的身邊。
她微微有點尷尬,但是轉過頭來,又是嚴肅的表情:“不止她們三個。”
“孟姐,來結賬!”
陸饒清喊了一嗓子,孟姐放棄了繼續和檢票員糾纏,來到櫃檯,二話不說,直接付錢。
在最初的羞澀感過後,我現在已經能夠很坦然地接受公司福利了,買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一大杯可樂。
其他人也和我一樣,買零食的買零食,買奶茶的買奶茶。
我們在電影院的客廳裡看似溜達,實則尋找有沒有異常的地方。
在9:10的時候,儘管比規定入場時間早了5分鐘,檢票員還是給我們檢票,讓我們放行。
由於今天不是真正的週六,影院的人不多。
我們到了5號放映廳後,裡面還開著燈,空無一人。
“抓緊時間,把這些東西貼上。”
孟姐掏出一把符和一把貼紙,塞到我的手裡,之後自已到9排,在海王男和妹子的座位背後,用貼紙貼上了符紙。
符紙,是用來看姻緣線的。
貼紙,是用來隱藏符紙的。
雖然在我的眼中,貼紙和符紙像白牆上的牛皮癬小廣告那樣鮮明,但是,貼紙確確實實有隱藏的效果。
要不然,孟姐也不會把這活兒給我幹——其他人看不見。
我掏出手機,在買票網站上選擇愛達電影城的本場電影,看到除我們認識的人之外被預訂的座位。
是的,這部電影還有其他人看。
不知身份不知性別的五個人,定了5排的五個連座。
我模仿孟姐的操作,將符紙貼在可能存在情侶關係的五個座位背後,隨後,走到10排,我們所預定的位置,找了個空座坐下。
大概過了三分鐘,有人進來了。
兩男三女說說笑笑,坐到了五排的座位。
因為此時燈還沒有關,我們能很清楚地看到那幾個人的臉和表情,其中有一個男的,我莫名感到熟悉。
“他是不是那個影視區的UP主啊?那個什麼,阿寧說影視?”
坐在我右邊的有晴小聲和我說道。
“你這麼一說,好像是他。”
我拿出手機,開啟粉色軟體,在關注列表中找到了這個人,開啟他為數不多的reaction影片。
他長得比較普通,我有點臉盲,分辨不出來。
我湊到有晴旁邊,給她看影片截圖,她篤定地點點頭。
“是他。”
有晴右邊的陸饒清也好奇地貼了過來,一會兒看螢幕,一會兒看人。
由於人已經坐下了,只留給我們一個後腦勺,她沒辦法根據人臉判斷,於是根據邏輯判斷。
“除了影視區UP主,還有誰會對這破片兒感興趣,八成是了。”
有晴確認過後,反而更不解了。
“他不是S市的嗎?為什麼要跑來T市看電影?”
我搖搖頭,收回手機,抬眼望向前方,差點沒驚叫出聲。
符紙,變了!
原本空白一片的畫面,突然長出了立體形狀的紅絲線。
五張符紙,密度不一,有的張牙舞爪,宛如曼珠沙華;有的只有寥落幾根,讓人想起稀疏的頭髮。
絲線向空氣中延展,絕大多數在半截截斷。
只有UP主背後符紙上的一根,和他身邊女生背後符紙的一根,勾連到了一起,在空氣中搖搖擺擺,卻堅韌不斷。
我急忙望向孟姐,詢問道。
“這是不是表示他們是情侶啊?”
“對。”
除了我和孟姐以外的人,都看不到符紙內容。
不過,他們馬上就知道了符紙告訴我們的內容。
UP主和身邊女生靠在了一起,兩個腦袋緊緊依偎。
“原來是找物件來的,怪不得啊!”
二人的舉動解答了有晴的疑問。
倏忽之間,最亮的燈熄滅了。
大螢幕上出現了影像。
安全教育宣傳片、消防教育宣傳片、近期電影宣傳片輪流播放,填充著狹小卻空曠的空間。
電影演出的前三分鐘,沈白的朋友來了。
一個打扮的很隨性的年輕男人,和一個穿著拼夕夕九塊九包郵的廉價質感連衣裙、卻將連衣裙穿得很優雅的年輕女人坐到了我們前面的位置。
男方見到沈白後,打了個招呼。
女方見到沈白後,也打了個招呼,同時目光在他附近的人臉上掃過,小聲發問。
“那個,沈白,你的領導是哪位啊?我想把電影票的錢轉給她。”
沈白用手指了指孟姐,女方望向孟姐,孟姐擺了擺手。
“不用,算我請你。”
“啊,可是我並不是貴公司的員工,佔用貴公司的福利不太好吧?”
孟姐微微一笑:“你要是覺得不好,回頭實習可以來我們公司。你是不是還在上大學啊?”
“是的。”
“哪個學校的啊?”
孟姐一下子將話題轉到了女生自已的身上,女生稀裡糊塗地回答了幾個問題,發現自已隱私透露得有點多,藉口電影馬上要開始了,坐回了座位上。
我看著電影座椅背後,男方符紙上跟菊花一樣密集的線條,和女方符紙上乾乾淨淨的一根線,道德感油然而生。
在見到女生之前,我以為她是知情人士。
但是,目前看來,女生搞不好是被這男海王騙了!
這怎麼能行呢?
我忍不住自已內心揭穿渣男的衝動,瞅了一眼沈白,趴在他耳朵邊上,用非常細微的氣聲問道。
“這個女生,她知道男的有女朋友和未婚妻嗎?”
沈白聽清楚了我的話,以同樣的姿勢貼在我耳邊說道。
“我猜她不知道。”
我說話的時候,想的是不要讓前面的人聽到。
然而,當沈白說話時,我突然發現這姿勢有點太曖昧了,超越了正常的社交距離。
耳邊感受到他人的呼吸,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本來想和他商量,要不要告訴女方男方的行徑。
轉念一想,電影散場後他們指定分手,用不著我節外生枝。
熟悉的龍標出現了。
嘹亮的音樂聲響起。
影院所有的燈光熄滅,電影,正式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