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朱允熥的指示,李縣令迅速去邀請當地的紳士富豪。

這些紳士富豪當然不願前來,畢竟在這艱難時刻,只有他們過得相對安逸。只要不傻,他們就能明白,縣令此時找他們肯定沒好事。

然而,縣令的面子又不能不顧,畢竟他們身為紳士富豪,也是在別人的地盤生活。此刻公開駁面子,日後縣令若找茬報復,他們會很麻煩。

很快,這些紳士富豪都來到了縣衙,李縣令竟然請來了五位紳士富豪。其中三位是本地的超級富商,家財豐厚。還有一位曾是本地走出的官員,辭官後回到家鄉頤養天年。最後一位算是世家大族,祖上有過顯赫貴族,據說還曾擁有爵位。雖然現在家族衰敗,但在湖口縣仍算是大家族。

這五位紳士富豪,已是湖口縣最有威望、地位最高的人物。儘管湖口縣遭受旱災,百姓顆粒無收,但這對他們這些紳士富豪來說,影響並不大...

換句話說,湖口縣城裡條件較好的居民受到的影響並不大。

畢竟,有錢人總有辦法買到糧食,真正受苦的是那些既沒錢又沒糧的普通人。他們平時在沒有災害的情況下都只能勉強填飽肚子,一旦遇到天災人禍,糧食短缺,就會餓肚子。

現在,這種饑荒一發生,城外的百姓幾乎沒有誰能逃脫飢餓的命運。就算家裡有點存糧,也在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吃得差不多了。城內的大多數普通百姓也受到了些影響,平常都不敢多吃糧食,災情一來,就把積蓄拿出來買糧。

當然,這種行為只會加劇百姓對糧食短缺的恐懼,加速糧荒的發展。湖口縣總共有大約三十萬人口,其中二十萬人受災,十萬人離鄉背井,剩下的十萬百姓在城裡艱難度日。

湖口縣算是西陝地區一個相當大的縣城。這樣的地方,其實富人並不少。只是朱允熥選擇了針對士紳和富豪下手,只要控制住這些富豪,其他有錢有糧的百姓就不足為慮了。

縣令在縣衙後堂擺了一桌相對簡單的酒菜。桌上雖有肉,但米麵蔬菜等主食幾乎看不到。因為天災,肉類反而還能弄到一些。五個士紳富豪圍坐在桌旁,臉色都很凝重。他們能成為士紳富豪,能力和智慧都不低。

他們意識到縣令找他們來不是什麼好事,於是提前做好了表情準備,一會兒如果縣令提到捐錢,他們就立刻裝可憐。其中有個胖子特別誇張,作為當地的知名富商,他看著滿桌的食物竟然流口水,真是讓人佩服。

縣令出來後,並沒有坐下,向眾人拱手致意,然後開口說:“今天並非本官邀請各位前來。”

一位曾為官的老者站起來問:“李大人,此話怎講?”

縣令李回應道:“張老大人,說實話,是皇上三皇孫朱允熥殿下委託本官,請各位來此聚會。”

這話一出,五個士紳富豪全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那位張老大人更是激動,說:“三皇孫朱允熥殿下?哎呀,沒想到殿下竟來到了我們小小的湖口縣,真是讓我們湖口縣增光添彩啊!”

另一位有爵位祖先的中年士紳接著問道:“李大人,皇孫殿下現在在哪裡呢?”

李縣令笑著回答:“請皇孫殿下。”

朱允熥帶著趙青竹,從一旁緩緩走出。他面帶微笑,略顯拘謹地向五位士紳富豪拱手,說:“各位,本殿下在此已等候多時!”

五人正要下跪行禮,卻被朱允熥伸手阻止,接著說...

今天,是我請大夥兒來的,大家就別這麼見外了!”

大家這才笑著點點頭,不過每個人看起來還是很拘束,畢竟面前的是朱元璋的孫子啊。

雖然朱允熥在京城裡名聲不太好,但湖口縣離這兒遠,那兒的傳言也不會輕易傳到這邊來。

朱允熥讓所有人都坐下後,他自已也落了座,這才正色說道:“想必各位也知道湖口縣的災情相當嚴重吧!”

一聽這話,張老大人立刻察覺不對勁,開口問道:

“殿下來這裡是奉旨處理災情的嗎?”

朱允熥笑了笑,回答說:“可以說是這樣,唉,這苦差事落到我頭上,我也挺無奈的。

你們也知道,我在朝廷裡一直不受文臣武將的待見,皇爺爺對我也不是特別喜愛。

所以這種苦差事就只能由我來跑腿,真是沒半點好處。

瞧瞧,吃的東西都這麼寒酸。”

朱允熥故意塑造了一個不太討喜的形象,這樣便於他與這群人拉近關係。

面對不同的人,就得用不同的方式,想達成什麼目的,就得用相應的手段。

聽到朱允熥的話,那個胖富豪站起身,拱手說道:

“如果殿下對這些食物不滿意,不妨去我家,我一定好好款待。”

朱允熥點頭道:“有機會一定去拜訪,不過就算吃得再好,又有什麼用呢?其他皇孫被派去執行任務時,總是能撈到不少好處。

而我呢,幹這種苦差事,受這份罪,別說撈油水,說不定還要倒貼錢,真是讓人頭疼啊。”

經過這幾句話,大家對朱允熥有了大致的瞭解。

都覺得這位皇孫是個貪財、愛佔便宜的貪婪之人。

聊了這麼久,他從不提及災民的困境,開口閉口就是好處、油水。

動不動就說自已在做苦差事,抱怨連連,這讓大家都鬆了口氣,覺得這位皇孫恐怕不會太用心去救災。

相反,他一心只想得到好處!

這對這些紳商富豪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於是,胖富豪眼珠一轉,對朱允熥說:

“皇孫殿下,請原諒我的失禮,如果您想撈點油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朱允熥立刻來了興致,裝作有點困惑的樣子問道:

“怎麼撈油水呢?我來是救災的,災區到處都是災民,哪有什麼油水可撈?”

聽他這麼一說,大家都不禁笑了起來。接著,張老大人開口道:

“皇孫殿下還太年輕了,救災的油水多得很,比如朝廷撥下來的救災糧款,不是要經過您的手嗎?

您稍微苛扣一些,誰會知道呢?就算被發現了,您也可以換個方式,把銀子用來買糧食。

低價購入,卻按高價報銷,中間的差價不就歸您了嗎?”

朱允熥微微一笑:“這主意倒是不錯,不過現在朝廷的救災銀子還沒到位,如果給我糧食讓我賑災,不也是等於沒有油水了嗎?”

五個紳士富商又一次大笑起來。這時,那位世家的中年人笑著對朱允熥說:

“殿下,請聽我說,假設朝廷給了你很多糧食來救助災民,你可以拿出一部分來讓大家吃,另一部分嘛,就可以高價出售。要知道,城裡的災民雖窮,沒米,但普通百姓家裡有些積蓄,有糧食。把這些糧食高價賣給那些百姓,用朝廷的糧食賺你的錢,這不就是油水嗎?”

朱允熥眼神一亮,說道:

“妙極了,實在是妙。”

心裡卻冷笑,真沒想到,小小的湖口縣竟然有五個這樣的“人才”,難以想象他們在平時是如何壓榨百姓的。然而,朱允熥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任何憤怒或不滿,反而像是個貪婪的小人,說道:

“這些方法確實可行,可以貪財,可以賣糧,只是目前朝廷還沒撥款,油水無從談起啊。”

朱允熥再次把問題拋給那五個紳士富商。他們開始思考如何協助皇孫撈油水,同時自已也能從中獲利。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此時他們自已在朱允熥眼中就是那“油水”。看到大家一時之間都沒想出辦法,朱允熥知道魚餌已經差不多了。大家都把他當作只想斂財、發災難財的無恥皇孫,就連一直沉默的李縣令也皺起了眉頭。

顯然,朱允熥連他也騙過了,這讓李縣令心生寒意,認為朱允熥根本不是來做事的,而是來分一杯人血饅頭的。正當大家沉默之際,朱允熥突然拍手道:

“哎呀,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這個辦法不僅能讓我賺錢,大家都能賺錢。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幹呢?”

最後一句話的潛臺詞其實是:有沒有興趣被我割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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