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如流水平淡。
遲嶼又過上了早出下午歸的打獵日子。
前天遲嶼不知從哪裡帶回了姜知之心心念唸的鹽,不過這鹽跟後世的細鹽不一樣,格外的粗糙,大大一粒還不是純白色。
姜知之也不嫌棄,樂呵呵的收下。
目前還沒有任何回家的方法,她就每天琢磨如何將簡單的肉食變得美味。
甚至還在遲嶼的陪同下找到了一塊大大的野蔬菜地。
蔬菜、肉類都有了,果子也能經常吃上一些,勉強算是解決了基本的溫飽問題。
不過森林裡也不是每天都陽光和煦的。
這一天,姜知之在遲嶼出門後不久就開始搗鼓著昨天帶回的野蔬菜,打算晾乾了做菜乾。
才洗完了一半,剛剛還晴朗明媚的陽光突然隱去,颳起了大風。
姜知之抬頭看高大樹木掩蓋下的天空,暗叫不妙。
趕緊把未洗完的蔬菜全部搬到洞裡堆放著,
又再收拾了晾掛著的衣服和剩下的肉乾。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天空一聲悶雷打下。
整個白晝彷彿被一層神秘的黑紗籠罩著,陽光無法穿透這層屏障,使得大地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漆黑如墨的天空,連平日嘰喳吵鬧的鳥兒都隱身了。
姜知之打小就對雷雨天氣充滿了恐懼。小時候父母去世的一段時間裡,她過得很不好,有一次被同學欺負鎖在了學校的廁所裡,那天剛好是雷雨天氣,黑漆漆的夜空只有閃電才帶來一絲亮光。
才八歲的她大聲呼叫,嗓子都喊啞了也沒等到有人來解救她。直到第二天才被早來的清潔阿姨發現。
從那以後,姜知之便害怕起了雷雨天氣。
後來被那家人帶回去,每逢雷雨天,姜知之便會躲進房間裡,緊閉窗戶,拉上窗簾,試圖將那恐怖的外界聲音隔絕開來。但即便如此,那種深入骨髓的懼怕卻始終難以消除。
而今,黑漆漆的山洞裡又只剩她一個人。
她彷彿又回到了八歲那年,那個狹小骯髒的廁所裡,沒有人來幫她。
又一聲悶雷打下,閃電隨之而來。
姜知之陷入了夢魘,她想把自已躲藏起來,但是黑漆漆的山洞裡伸手不見五指,她被堆放在旁的柴火絆倒了。
手臂上傳來一陣鈍痛,她緊緊地咬著嘴唇,試圖抑制住內心不斷翻湧的恐懼,但終究還是失敗了。
淚水像決堤的洪水一般湧出眼眶,順著白嫩的臉頰滑落。那些年少揮之不去的陰影像一座大山輕易的把她壓在底下。
外出打獵的遲嶼剛獵到一隻山雞,看到天氣不對就立馬回來了。
他緊趕慢趕,想要在下雨前回到山洞,但天氣變幻的太快,免不了被淋溼。
自已淋溼倒是無所謂,但是下雨會把他留下的氣息沖淡,只有小雌性一個人在山洞,他有點擔心。
天空已經全黑了,遲嶼溼漉漉回到山洞時,四周靜謐的可怕。
尤其空氣中傳來一陣極淡的血腥味。
他心中猛的一驚,連手上獵到的野雞也顧不上,快步走進山洞裡。
黑夜並不影響他的視力。
他首先看向了小雌性平時睡覺的床上,沒有她的身影。
他心中一陣抽搐。
此時一陣微弱得幾乎聽不見的嗚咽聲傳入了耳中。那聲音像是被壓抑著,要不是他聽力靈敏,估計都發現不了。
順著聲音,他終於找到了躲在那堆獸皮下邊的小雌性。
“知之?”
是誰?
誰在叫我?
困在夢魘中的姜知之依稀聽到有人叫她。
“知之?”
那個人沒得到回應,像是不死心,一直呼喚她。
黑夜中遲嶼看到小雌性那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變得黯淡無光,充滿了無盡的哀傷和委屈,彷彿是一隻受傷的小動物在獨自舔舐傷口。
彷彿陷入了什麼可怕的場境,便伸出兩手鉗住她小巧的肩膀輕搖,試圖叫醒她。
“遲、遲嶼!”姜知之從夢魘中醒來,不確定的問。
“是我,不要怕,我在呢。”
嗚嗚嗚嗚嗚。
“你、你回來了。”
小雌性終於放聲哭出來,看到他彷彿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眼神裡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和信任感。
遲嶼心疼極了,他不知道小雌性曾經遭遇過什麼,此時一聳一聳的窩在他懷裡哭的不能自已,他只能笨拙的伸出手安撫地輕拍她肩膀。
外面依然狂風呼嘯,暴雨傾盆。
然而,這個幽暗深邃的洞穴內,卻有兩個緊緊相擁的身影,沉浸在這一刻的平靜與美好之中。
過了許久,外面轟鳴的雷聲漸小。
遲嶼擔心自已溼透的衣服抱著會讓小雌性不適,即使不捨也不得不把龜縮在懷裡的嬌小人兒拉起來。
“嗯?”被拉起的小雌性小臉紅彤彤得不知是哭的還是悶出來的。
一臉懵懂單純的樣子被他拉出溫暖的懷抱。
“衣服溼了,要先烤乾。”
摸摸小雌性圓圓的腦袋,遲嶼柔聲說道。
姜知之這才看向自已身上,感覺粘粘的不舒服,洞內還是漆黑一片,估計就是剛才她抱抱著人家遲嶼溼透的衣服就變成這副樣子。
“哦。”
小雌性重新乖巧下來,變得安順聽話。
遲嶼生起了火,火光照亮了山洞,也照亮了他冷峻但柔情的雙眸。
姜知之看著洞內明明滅滅的火光和那個帶來溫暖的遲嶼。
心中以平日不一樣的頻率不可抑制的跳動著。
*
姜知之今天特別高興。
自從上次受到雷雨驚嚇之後,遲嶼經常外出打獵都帶上她,她多了出門的機會。
當然也意味著有更多打探回到現代社會的方法。
不高興才怪了。
不過也有不好的地方,這樣一來遲嶼就不能去太過危險的地方,獵物自然也沒有以前的多,姜知之看著洞外懸掛的變少的肉乾感嘆。
今天遲嶼帶她一起出門打獵,運氣很好,獵到一隻差不多三百斤的野豬,遲嶼跟她說不打算吃掉,而是要拿到集市上去兌換其他物品。
集市啊!
姜知之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第二天收拾得差不多了才準備出發。
遲嶼把已經放置了一夜還吊著半口氣的野豬扛上,姜知之則斜挎著一個大大藤蔓做的袋子,打算看看集市上有沒有她需要的東西。
袋子是她閒暇無事打發時間做的,就跟帆布包一樣,不過材質不同。
如果不是地點不對,她都以為還是在二十一世紀裡爬山呢。
往南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吧,姜知之看到天上的太陽已經曬到頭頂了。
忍不住小口小口喘氣,她望向走在前面大山似的遲嶼,看到他竟然輕輕鬆鬆地扛著一頭體型巨大、沉甸甸的野豬,卻沒有絲毫疲憊不堪或吃力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湧起陣陣羨慕之情。
人比人,氣死人。
何況比的是獸人。
內心的天馬行空過後,他聽到遲嶼淡淡開口。
“到了。”
啊!
她快步跟上,此時他們正在一個山谷上方。
往下看,山谷中,一群難以辨明其真實身份的獸人正聚在一起,時不時發出陣陣嘈雜的叫聲和嘟囔聲。
正看得入神,一隻寬厚而溫暖的大手伸過來將她的小手緊緊地包裹其中,微微用力,大手的主人說:
“抓緊我,別走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