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邪。”
短短兩個在普通不過的字，張啟靈說的極為艱難，像是在確眼前這件事的真假，又像是在極力遏制兩個字底下隱藏的波濤洶湧的情感。張啟靈話音未落，就聽到無邪溫潤好聽，聲音如今又帶了點磕絆，像剛會說話的孩童般的聲音。
“悶…油瓶？”
“哈哈哈哈哈哈。”
原本還在傷感的胖子，聽到無邪帶著點不確定的聲音，沒忍住的大笑。小花的表情也一時間因為憋笑顯得有些猙獰。如果說無邪如今記得的事物都是他腦海裡最真實的，重複或想的最多的東西。那麼可以肯定，悶油瓶這個稱呼，無邪私下叫了和想了無數遍。
“小哥你還別說，天真起的這外號…”
胖子還沒說完，感受到張起靈驟降的氣壓，訕訕的閉上了嘴，只剩一個不怕死的吳小狗還在張嘴吧吧。
“悶油瓶。”
這次的聲音裡多了點肯定，無邪直勾勾望著張啟靈，眼裡的執著和往昔重疊。
無邪對這個人有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以及一絲絲，隱藏在心底深處，若有若無縈繞的安全感。無邪在青銅門內見到過太多跟他一樣貌一致的人，但從未沒有過這種感覺。闖了這麼多墓，無邪信任自已的直覺，他決定賭一場。哪怕是死亡，就算如此，他無邪擔得起。
“無邪，回家。”
張啟靈說話的一瞬間，心情好像從未波動。聲音裡帶著自已都未察覺到的十足耐心，像在哄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上床睡覺一一樣。胖子看到這一幕微微張嘴，小花也有些吃驚而引發的呆滯，但很快平靜，打電話安排解傢伙計過來接人。
車裡，無邪緊抱著刀，縮在角落，胖子怎麼勸都不肯出來。旁邊的張起靈默默注視，氣壓低到嚇人。胖子小花統一意見去別的地方討論有關無邪失憶的事情，離這兩個黑麵神遠遠的。
張啟靈的思緒還在運轉，卻突然感覺身邊的座椅凹陷。轉頭檢視，無邪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往這移了一點，繃緊的身體微微放鬆（胖媽媽在此表示無語）。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稀疏的星星，但光格外閃耀。最明顯的是兩顆挨在一起的星星，光一下一下，像砰砰跳動的心臟。旁邊略顯寂寞的月亮胖乎乎圓滾滾的，渾身流淌著溫暖。
與此同時，在吳家二爺書房陪著二叔三叔等候無邪幾人的黑瞎子也望著夜空，望著夜空下的海棠樹，憶著西湖邊上的柳樹。
西湖邊的柳樹仍舊只有枯枝，他的海棠樹也仍舊沒有盛放。畢竟多年的夥伴，他清楚啞巴張對那個小孩兒的感情，也清楚自已對花爺兒的感情。可大概…啞巴張永遠等不到柳樹翠綠那一天，他也永遠等不到海棠盛放那一天（此翠綠非彼翠綠，此盛放也非此盛放）…
永遠等不到吧，就算等到，也不會是為他們而翠綠，他們而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