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誰敢動手！”
門外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
大門口一個少年走了進來。
這少年頭戴三山帽，上嵌幾條金線，雖是圓臉，卻英武非凡。
身著皂色錦衣，胸前打吊睛白額虎補子，將軍肚把補子崩緊，襯得那猛虎雙眼圓睜，作勢欲撲。
腰繫金絲麻花帶，上墜雁翎長刀。
腳蹬皂色鹿皮靴，走起路來，龍行虎步，直奔薛捕頭而來。
他後面跟著一個威武霸氣大漢，身著奉天衛小旗軍服。
他比前面的少年整整高出一個頭，大山般守護其身側。
整個院裡的人都看傻了眼。
牛家女人也不嚎了。
趙秀才還以為自已老眼昏花看不清人，揉了幾次眼睛這才確認來人是誰，一口老痰卡在喉嚨裡，咯咯咯的，說不出話。
李家眾人滿臉迷茫，又轉為欣喜。
李福壽走到一半瞥見那白布旁邊的牛家三口，面露厭惡之色，自語道：“像個蒼蠅一般，嗡嗡個沒完。”
他轉身走過去，俯視著三人，猛然間抬起腳，一腳跺在牛大寶的大腿上。
那纖細小腿兒被他一踩，肉眼可見的彎折了過去。
牛大寶起初還不覺疼痛，幾息過後痛意襲來，疼得他聲嘶力竭地嚎了起來。
又是一腳牛二寶也跟著嚎了起來。
“憋回去，要不然腦袋擰下來。”李福壽陰惻惻的說。
哭成這樣是憋不住，兩個崽子又不敢做聲，強行憋著，只能不停抽氣，像要憋死了一般。
牛家婦人完全傻了，一動也不敢動，全身抖如篩糠。
李福壽將她拎起來，一巴掌將她半邊牙都扇了出來，丟在地上，淡淡地說了一句：“帶著你的崽子滾出奉天，再看到弄死你們。”
“不喜歡管教活蹦亂跳的孩子，下半輩子就照顧一瘸一拐的孩子去吧。”
李福壽轉頭看向趙秀才，伸出一根手指，大晴天數道閃電憑空出現在趙秀才身前，炸得他腳下塵土飛揚。
煙塵過後，趙秀才下身血尿已經混成一片，愣了三息，他那藤椅炸裂，他一屁股坐到地上的，白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李福壽和抱頭趴在地上的小趙說：“趕快抬走，你們家也給我滾出奉天，小爺沒耐心和你們玩兒了。”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李福壽走到薛捕頭面前：“你是哪位？”
薛捕頭斷了一條胳膊，夾著溼褲襠跑了。
不過他其實是很高興的，越想越高興。
天殺的，那是七品武官的補子，奉天衛百戶！自已現在有腿有腳還能跑，這是何等的幸事啊！
李福壽拿起老孃被鐐銬撞青了的手，眉頭緊皺。
“艾瑪，不是什麼大事！”李母收起手，故意岔開話題：“宏武，你媳婦呢，又貓哪去了，叫她出來，咱幾個把院子歸攏歸攏。”
“娘，我看到二嫂從咱屋裡拿了好多東西，出門了。”李修文說道。
“啊，那是嚇得回孃家了。”李母撇撇嘴，說道。
李宏武一直低著頭沒說話，轉身朝自已西廂房走去。
“哎，老二你幹啥去。”李福壽問道。
“我去寫休書。”李宏武頭也不回。
“哎呦，你可別作了，先過了巡考再說，快過來，”李母急忙把他拉了回來，“咱還沒聽你大哥講講這是咋回事呢。”
“先把院子收拾了，回頭爹回來再講。”李福壽說道。
“哥，你先給我講講唄。”李修文往上一竄，勾住李福壽脖頸，蕩在空中，整個一小馬嘍。
“哥，那閃電咋回事兒啊，你給我講講唄……”
“哥，你這身衣服咋這精神呢……”
“哥……”
一家人你一嘴，我一嘴，沒有人提起李福壽連小孩子也不放過，沒有人問得罪了官差以後會不會被報復，連最正派的讀書人李宏武也沒有問半個字，李福壽也搞不清這種沒來由的信任和支援是怎麼回事，這就是傳說中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王大娘這時候也走上來，拍拍李福壽，感慨道：“這大胖小子是出息了，以後你老孃可以享福咯！”
李福壽咧嘴露出八顆雪白的小牙，那憨厚都寫在臉上。
王大娘要伸手幫著一起收拾，被李母拉到屋裡，把從牛家婦人手裡搶回來的那塊好皮子塞到王大娘懷裡。
“哎呦，紅英，你這是幹啥！不要！你拿回去！”
“不行，王嬸兒今兒個必須得謝謝你，這要不是有你，我上午就得跳河。”
“艾瑪說啥呢，哪有那麼邪乎。”
“艾瑪王嬸，你可別撕吧了，今天這個我就必須給你。”
王大娘哪裡敵得過身強力壯的李母，轉身就往院兒外跑。
李母緊隨其後衝了出去。
“王嬸，王嬸！你聽我說。”
“艾瑪，聽啥，你能快別跟我撕吧了，行不！”
“艾瑪，你說你這老太太，你跑啥。”
“不拿，不拿，你可別追啦。艾瑪，這傢伙，骨頭都讓你晃散架子了。”
李福壽、韓招娣和兩個弟弟，面面相覷，都沒做聲。
“咱幾個把院子收拾一下吧。”
“娘子，這院子死了人你會不會怕啊？”李福壽問韓招娣。
韓招娣看李福壽的眼裡都是小星星，一千句話也表達不完她對相公喜愛，只是礙於兩個小叔還在這裡，尤其是當中一個老婆剛剛跑了，她更得顧及李宏武的心情，她只能小聲地說：“有相公在，招娣什麼都不怕。”
“不怕也不行，死得又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次公務回來，相公給你換套大宅子 。”
“相公，你真好。”韓招娣聲如蚊蚋。
一眾扒門口往裡看的鄉民，看李福壽一家開始收拾院子了，一個個都進來幫忙。
李修文指著一個乾瘦的小夥兒，說：“哥，劉二七早上說你是強盜了的。”
“哎，造謠一張嘴，闢謠打斷腿……”
聽見李福壽這麼說，劉二七想著剛才李福壽把小孩子的腿直接踹折的場景，就感覺褲襠有點潮，雖然但是這話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呀。
李福壽口風一轉：“但也不能真因為他說句話，我就把他腿打斷吧。”
劉二七心中湧起死裡逃生的鬆弛感。
“不如你今天晚上去他家大門上塗屎，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茅房打地鋪，離屎不遠了。”李福壽一錘定音。
劉二七一屁股坐在地上，你都說的這麼光明正大了幹嘛還要挑晚上啊！為什麼還要強加歇後語啊！他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