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霍山把方柔護在身後,不悅的視線落在霍佳身上。

“你告訴爸媽的?”

他早就想到家裡人不會同意,所以決定先斬後奏,讓方柔先做了手術,其他後面都好說。

爸媽要打要罵,他都認了。

霍山連父母都瞞著,怎麼會讓霍佳知道。

這件事,是霍佳自已偷聽到的,霍山發現她後,千叮萬囑叫她別說出去。

霍佳當時也答應了,現在卻突然反悔,帶著霍父霍母找到了醫院,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她哥從來沒用這種眼神看過自已,霍佳心裡發怵,使勁兒往爸媽身後躲。

“霍山,你自已犯糊塗,咋能怪到你妹頭上?

她那是為了你好,不想看你走歪路,將來蹲局子!”

霍母注意到病房還有其他人,咬牙壓低了聲音。

“趕緊跟我們回家,錢的事兒,回去了你必須老實交代。”

好不容易等到給小柔做手術這一天,霍山不可能輕易放棄。

“媽,我能幹啥壞事兒?手術錢是我借來的。

以後我自已還,不會連累家裡。”

聽到這話,霍母心裡更窩火了,走過去,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兒子,你糊塗啊!我問過醫生了,這手術起碼要七八百,還不算後面檢查的費用。

這麼多錢,你想還到什麼時候去?

背一屁股債,有哪家姑娘會願意嫁給你?”

一直沒說話的霍父,緊跟著厲聲呵斥:

“霍山,別胡鬧,聽你媽的話,從哪兒借的錢,趕緊還回去。”

七八百塊錢啊,他們一家子種十年地都攢不到這麼多錢。

兒子還沒成家呢,就欠這麼多外債,以後還怎麼過?

霍山脾氣倔,不管他們說啥,都不為所動。

“爸媽,我和方柔談了兩三年了,等她治好耳朵,我們就結婚。”

話音剛落,他胳膊上又捱了霍母的一下。

“欠那麼多錢,你們倆拿啥結婚,拿啥結?

方柔家裡沒人啊,她治耳朵就應該他家出錢,要你一個外人多管閒事?”

從最開始,她就不同意兒子和耳朵殘疾了的方柔處物件。

隨便處一處也就算了,他要是敢娶一個這樣的媳婦兒進門,自已死也要攔著。

“媽,我怎麼能算外人呢,如果不是我,小柔的耳朵也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我必須要幫她治好!”

這話一出,霍家人同時都沉默了。

六年前,霍山剛剛十八歲,正是叛逆浮躁的年紀,和隔壁大隊的人鬧了矛盾。

那些人為了報復他,成天在路上對著方柔吹口哨,說些露骨的話,騷擾調戲她。

被霍山知道後,他一個人去了隔壁大隊,和那幾個男的打了起來。

方柔怕出事,趕緊跑過去勸架,讓霍山不要衝動。

誰也沒想到會出意外。

方柔被人用力撞了一下,從一個陡坡滾了下去,腦袋被石頭砸出個大窟窿,醒來之後,耳朵就出了問題。

那一年,發生打架鬥毆事件,後果很嚴重。

霍山和那群打架的人,被關進局子,大半年才給放出來。

這件事,也是霍家人心裡的痛,誰都不願意提起。

霍母捂著心口,艱難地喘氣,指著霍山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

“你這是要氣死我!

她的耳朵是你打傷的嗎,是你把她推下坡的嗎?

為啥你非要把這些擔子攬自已身上?關進去的大半年還不夠啊,你該受的懲罰已經受了,難不成還要把一輩子都搭進去?”

霍山平靜下來,和身後的姑娘十指相扣。

“方柔是因為我在那兒,才找過來的,我是一個男人,就應該對她負責。”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你爸,還有你妹,將來有人上門討債,我們上哪兒躲,不把錢還了,咱家就沒個安寧的時候!”

霍母的認知裡,這年頭,能拿出這麼多錢,借給他們鄉下人家的,除了那些放高利貸的,就沒有誰了。

他們是好惹的嗎,一旦錢沒有按時還,就會有人上門來鬧事,砸房子。

蘆花村就有這樣的例子,借高利貸還不上,被人追債,只能像地溝裡的老鼠一樣,東躲西藏。

她就這麼一個兒子,不能眼睜睜看著他為了外面的女人,過上這樣的日子。

但凡換一個結婚物件,他們家就萬事太平了。

霍父手背在身後,眉頭擰成了結,沉聲問:

“借你錢的人,是誰?

如果真是高利貸,我和你媽就是死在醫院,也不會讓她做上手術。”

霍山沒告訴過家裡人,他和深哥做生意的事兒。

他們膽子小,被他們知道了,肯定整天提心吊膽,睡不好覺。

手術錢七八百,只有二百多,是他向深哥借的,其他都是自已賺的。

霍山沒辦法把許庭深的名字說出來,一旦被他們知道,那兩人私底下做生意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在外人看來,許庭深養著宋家那麼多人,身上應該欠著外債才對,不可能掏得出這麼多錢。

門外,宋眠眠轉過頭,就看到許庭深微微皺著眉,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許庭深,霍山真借了高利貸嗎?”

聞言,男人收回目光,看著她搖頭。

“沒有。”

“哦,那我知道了。”

還沒等許庭深問她知道了什麼,宋眠眠就推門走進病房,聲音清亮好聽。

“錢是我借給小山哥的。”

霍家三人同時轉頭看向她。

愣了幾秒,霍父開口問:

“你能拿出那麼多錢?”

宋眠眠臉不紅心不跳:“我從京市回來的,身上帶了點小錢,很正常吧?”

霍佳嘴角抽了抽,七八百也能算是小錢?

說得可真輕巧。

宋眠眠剛回宋家時,大隊人都在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看她平時的穿著就知道,即便被京市沈家送了回來,有錢的程度,也是他們這些鄉下人一輩子都比不上的。

霍母半信半疑:“你為什麼要借這麼多錢給我兒子?

我家啥家庭,你不是沒見過,那些錢一時半會兒根本還不起。”

宋眠眠朝走到她身旁的男人眨眨眼,一臉笑容:

“因為,他是許庭深的好朋友呀。

他的好朋友,就是我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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