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壽宴這一日,宮內四處張燈結綵,氣派非凡。

這次的宴席擺在露天的花園裡,花園裡的鮮花一簇簇,一枝枝,豔態嬌姿,繁花麗色,仿若胭脂萬點,佔盡春風。花園的中間鋪了塊極大的地毯,毯上繡著芙蓉圖騰和祥雲花紋,除了北首的主席之外,東西各放數張客席,顯然是留給客人們坐的。

再看西邊的客席上坐滿了貴夫人和小姐們,東邊的客席上,竟然順序坐著太子裴溟,三皇子裴墨,還有一個空位,想必是留給那位五皇子的。

裴溟坐在東邊第一個客席上,頭上戴著高高的玉冠,穿一襲縷有銀絲的白袍,白袍散發出玉一樣的光澤,令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十分光芒耀眼。

而裴墨則一襲青色繡錦華服,面容英挺,極為引人注目。坐在東邊第二個客席之上,兩個人的座位離得不遠,不時笑談幾句,看他們彷彿民間的好兄弟一樣,笑著坐在一起飲酒交談。

他們倆感情很好麼?

不覺讓我有一種自已在做夢的錯覺。

裴溟的目光,突然投遞了過來,不自覺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裴溟心道:今日阿薰果然別樣不同,此刻看到她妝容整齊,面帶微笑,更顯得鬢髮如墨,肌膚似玉,和尋常的大家閨秀無異,他幾乎要懷疑,之前一襲男裝,威風凜凜的‘鐵面將軍’,與她根本不是一個人。

這時,聽見一位領頭的公公遠遠道:“皇后娘娘駕到——,長公主駕到——”

我轉頭望去,只見長長的迴廊那頭,一個雍雍華貴的女子在婢女們的擁簇下乘著精緻而華麗的轎輦緩緩而來。

她梳著高高的髮髻,彆著一對黃金鳳釵,儀容端麗,衣著豪奢,正是皇后娘娘。

緊跟皇后身後的長公主裴盈,一身木槿色精繡滿地白櫻瓣上對襟入襦襯鵝黃撒花裙,加上滿身琳琅珠玉,襯托得她明豔而不俗氣。

隨著皇后與長公主的入座,整個宴席,即將開始。

這時候傳來太監的聲音,“皇上駕到,五皇子駕到——”

今日這皇帝倒是眉目含笑,華麗的帝袍在他身上很好地展現了王者的威嚴和慈悲。

而那位五皇子裴晟,一雙眼睛散發著如同月光清輝一般皎潔又幽靜的光芒,遠遠的骨子裡就透露出來的清冷,將他隔絕在塵世之外,明亮閃爍的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素白的袍子襟擺上繡著銀色的流動的花紋,巧奪天工,精美絕倫。

只見他來到皇后跟前,單膝下跪,拱手行禮,朗聲道,“兒臣參見母后,願母后身體安康,壽比南疆。”

皇后一臉的開心模樣,“我兒有心了,快上前,讓母后好好看看。”

裴晟走上前,靠在皇后面前近了近,“好,真好,我兒回來了,這些年你在五臺山替你父皇代發修行,真是有心了。”

眾人看著這一對母子上演的母慈子孝大戲,不免深感動容,表情也很觸景生情,但也有那面無表情的,比如,裴溟,裴墨,還有我和阿音。

皇帝並未發話,只微微抬手,宴會正式開始。

先是歌舞環節,這時候,眾人就看見一個少女一身粉衣,膚白勝雪,款款地走上來,她恭敬地朝貴人們施了一禮,就開始低頭彈奏。她的琴音十分的美,像游龍一樣緩緩流出,蜿蜒盤旋,彷彿變成了繚繞旋轉的音符,舞了一圈之後又緩緩浸入大家的身體,讓人沒辦法不動容……

這是長公主的伴讀之一,尚書諸司侍郎梁康之女梁凌。

平日在伴讀的學堂上,倒是不見她如此出彩,今日一見,果真深藏不露,是個有才華的。

接下來,魏國公之女許柔吹了一曲笛子,禮部侍郎的千金王璃以洞簫引來了蝴蝶,吏部尚書閨秀李小姐的水袖舞讓人目不轉睛,周將軍的孫女一襲劍舞英姿颯爽,接連幾場表演下來,各有千秋、平分光華,往日這些世家貴女們是不會輕易拋頭露面的,這樣展示她們才藝的機會當真是千載難逢,眾人紛紛拍手叫好。

我與阿音相視一眼,果然,壽宴上不缺喜愛出風頭之女,且讓她們熱鬧去吧,我們二人吃吃小酒,品品佳餚,期間還能看到如此精彩的表演,倒是樂得自在。

到了國公府的小姐顏若笙表演時,卻見她命人抬上一個類似箜篌的樂器,然後輕移蓮步,十指纖纖,將那樂器撥動起琴絃,霎時間,泉水般圓潤的琴音飛瀉而出,讓人聽著十分新奇,又陶醉非常。

“這是什麼樂器?”

“回皇后娘娘,這是鳳頭篌,小女將此曲獻於娘娘,恭賀皇后娘娘千秋之壽,願皇后鳳體康健,青春永駐。”

“你倒是別出心裁,深得本宮心意。”

“既然你能讓皇后如此歡喜,可見國公府教女有方,來人,賞顏若笙小姐南海珍珠十斛,以示嘉獎。”

皇帝似乎也很滿意這顏若笙。

“臣女謝過皇上賞賜。”

“盈兒,你的這些伴讀們,個個身懷絕技啊,想必平日裡也是下了不少功夫,既然你的伴讀都如此上進,你作為公主,當做表率才是啊。”

“是,父皇,不過,我的伴讀們,還有兩人未展示才藝呢。”

“哦?是哪家的小姐?”

我與阿音面面相覷,心裡頓時咯噔一下。

“回父皇,正是秦大將軍府的小姐秦梓薰,還有太醫院院使府的小姐宋婉音。”

果不其然!

“是哪兩位小姐?站起來給朕瞧瞧。”

我與阿音只能從坐席上緩緩起身。

“臣女秦梓薰,參見皇上。”

“臣女宋婉音,參見皇上。”

“嗯,二位可有什麼才藝啊?”

“回皇上,我們二人才藝水平皆為一般,實在登不得檯面。”

“無礙,既然公主的伴讀們都接二連三地進行了展示,那你們,也展示一二吧。”

“如此,請皇上允許我們共同合作一番,展示才藝,為娘娘賀壽。”

“準了。下去準備吧。”

我們二人即刻應下轉身下去準備。

“阿薰,你我皆未提前準備,哪裡有什麼才藝要展示啊?這可如何是好啊?”

“莫慌,我們就簡單點,小時候在家經常玩的,你忘了?”

“你說水榭影子舞?”

“嗯,你來為我撫琴,不用其他,就你會的那首清平調。”

我本就穿著一身白裙,衣著不用換,只喚了下人們抬來了四面高大的白色絹紙屏風。

在眾人好奇之中,我緩緩進入了屏風之中,屏風過於高大,眾人只能看見一道窈窕纖細的影子。

整個花園裡一片寂靜,靜得就如同沒有一個人在一般。

等到阿音的清平調樂起,我將雲袖破空一擲,跟著節奏感緩緩起舞,隨後雙手拿住衣襟,緩緩一甩,身子旋轉過去,寬廣的衣袖飛舞得如美麗的雲霞,頭上珠環急促的玲玲搖晃作響。

我將力道集中在衣袖中,掃過路邊的花盆,再提起內力,引起一陣風,無數的花瓣紛紛揚揚拂過我的鬢,落在衣袖上,又隨著奏樂旋律漫成芳香的雲海無邊。

在花瓣雨中,眾人只看到一女子的影子,那女子腰肢柔軟如柳,漸次仰面反俯下去,裙衣飄飛,秀髮飄灑,接著一連串精美的舞姿展現出來,頭髮上的簪子碰出清脆的響聲,片刻後,那女子跳向空中,衣袖飄動,雙足旋轉得更疾,使得裙裾如花般綻放,身上的環佩飛揚如水,聲音與琴聲相互融合。

微風吹動各色花錦,一幅活色生香,搖曳翩翩的美人影子圖,影印在屏風之上。

隨著阿音的琴音落,我也逐漸收起舞步,牽起她的手,向前與皇后祝賀道,“秦梓薰攜宋婉音,謹以此才藝合作表演,恭祝皇后娘娘千秋萬歲,壽比南山,平安順遂,福澤廣被。”

“好啊,這表演真是精彩絕倫,令人驚喜連連啊。”

“不錯,平日裡的舞蹈看得太清楚,反倒覺得平平,但是這樣只見一道美麗的影子,映在四面屏風之上,卻顯得與眾不同,另有新意。果然是精彩,來人,賞秦梓薰與宋婉音每人各得南海珍珠十斛。”

“謝皇上賞賜。”

我與阿音異口同聲道。

我本舞姿平平,此番是借功夫將水袖舞以影子舞的方式來表現,用新奇沖淡舞姿的平庸,實屬投機取巧。

待我回到座位席時,只見裴溟向我看過來的眼神裡,充滿了驚喜與欣喜,而裴墨的眼神掃向我之後,便定格在阿音身上,看不出什麼情緒,但那五皇子裴晟,此時正饒有興致地盯著我。

反觀顏若笙,不知是否我的錯覺,那不動聲色的眼神之中竟有些不友善的怨懟。

我也並不理會,好的眼神壞的眼神,一併無視即可。

“皇上,今日是臣妾生辰,臣妾斗膽向皇上討一個恩典。”

“皇后但說無妨。”

“皇上,五皇子為您代發修行了三年,如今已到了適婚年齡,您看,可否為五皇子擇一妃子?”

皇后此話一出,頓時全場在座人員,表情不一,有疑惑的,也有期待的,更有惴惴不安的,比如裴溟。

但五皇子這個當事人,卻叫人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只淡淡地繼續喝酒。

“阿薰,這皇后可真敢說啊,太子都沒有立妃子,這皇后就想著自已的兒子五皇子了?”

“阿音,慎言。”

“哦?皇后此言,可是有中意的女子了?”

“回皇上,臣妾覺得今日在座的各位世家小姐,都是頂頂好的,請皇上從中為晟兒擇一妃子吧。”

皇后還懂得將選擇權交回到皇帝手中,也不算過分拂了皇帝的面子。

皇后此舉,無疑給在座的世家小姐增添了一個希望,也就是說,在座的各位小姐,皆有可能被選中,得以指婚給五皇子。

“晟兒,你可有何想法?”

“回父皇,太子皇兄與三皇兄皆沒有選妃,於情於理,兒臣也不該走在二位哥哥的前頭,故而,兒臣多謝母后好意,但兒臣目前,還未有想選妃的想法。”

皇后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剜了五皇子一眼,這傻小子難道看不出來她這是在幫他想法子找機會留在天都城麼?難道他還想回那勞什子五臺山?

“晟兒果然兄友弟恭,朕甚是欣慰,你們兩個做哥哥的,可聽見了?你們可有選妃子的想法?”

“回父皇,兒臣心中確心屬一人,若得以父皇指婚,兒臣自是喜不勝收。”

裴溟從座位席上站起來,幽幽向皇帝開口道。

“哦?是哪家的小姐?”

“回父皇,正是秦大將軍之女,秦梓薰小姐。”

裴溟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向我投來了巡視的目光。

我故作淡定,默不作聲。

“皇上,我瞧著這位秦梓薰小姐,模樣是個極好的,方才那一支舞,想來更讓太子心動不已,太子心悅她也是情有可原。”皇后帶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說,輕輕說道。

這話的意思,是說我仗著美貌,迷住了太子了,也是暗指太子是那隻看皮相的膚淺之人,這一語雙關的,真是讓我聽著很不舒服。

“秦梓薰的兄長秦梓矜,保護你不力,讓你在皇家狩獵受傷,你卻反倒想娶他的妹妹?”

“父皇,兒臣那次,是意外。”

“太子的婚姻大事,事關重大,此事以後再議。”

裴溟還想說什麼,被我一記眼神掃過去,制止了。

皇帝都說到這份上了,想必自有考量,今日這婚,是指不成了,若是將皇帝惹怒,反而得不償失。

“皇后啊,朕的這幾個兒子,婚事朕自有主張,你想為晟兒求一妃子,朕知曉你的心意,此事過後再說。”

“是,皇上。”

皇后心有不甘,但此刻也不好再說什麼,但只要秦梓薰的婚事,沒有定下來,一切都還有希望,秦家軍這樣誘人的籌碼,想必回去再與晟兒說道說道,他會分的出輕重的。

如果皇上遲遲不下決定,那麼,她也不介意用些非常的手段,到那時,可由不得秦梓薰願不願意了。

想到此處,皇后的眼神一轉,又從凌冽的神態中,恢復到平日裡的儀態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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