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六章 混賬師徒
顏凝夢輕飄飄立在劍上，伸手將陳十一拉了上來。
飛劍托起二人，射向上清主峰。
顏凝夢心中悸動不已，漫不經心似的往陳十一靠了靠。
陳十一隻覺少女清香漸近，大呼受不了，神色緊張的往身後退去。
姑奶奶，別再過來了，再走幾步哥們兒就要掉下去了，陳十一心中連連叫苦。
紅衣少女注意到了陳十一的避躲，心涼幾分。鼻尖一酸，眉眼低垂。
他當真不喜歡我？
作為上清宗的天之驕女，顏凝夢自小就備受寵愛，她生得嬌美，又性格活潑開朗，走到哪都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同輩才俊看到她都只有流口水的份兒，哪想遇到陳十一這個榆木腦袋，次次挽留他都明推暗就。
好啊好啊，你竟然如此無情無義，本姑娘可就不伺候！
一行清淚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自少女臉龐滑落，她倔犟地用手狠狠抹去淚痕，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堅毅與憤恨。
陳一時，你給姑奶奶等著！總有一天，我會站在同輩的頂峰，讓你只能如仰望星辰般仰視我！
一點清淚迎風打在陳十一臉上，他摸一摸臉，手指輕碾下水漬，暗問何時下的雨。
仰頭看天的功夫，一座巍峨的山峰就已經出現在陳十一眼前，此峰為上清十二峰之首，名為通天峰，此峰高聳入雲，大有探天問道的深意。
這裡是上清宗掌門的住處，也是陳十一前世洞府所在。
望著眼前無比熟悉的一切，陳十一心中升起一股急切的喜悅，正要出聲，就被顏凝夢一腳踹下飛劍。
陳十一從十米高空落下，摔了個狗啃屎。
你！
陳十一回頭正要怒罵，就聽顏凝夢冷哼一聲，御劍而去了。
陳十一被搞得有點莫名其妙，這妮子是怎麼了？
望著破空而去的飛劍，陳十一頓感鬱悶但又無可奈何，只能拍拍身上的泥土，爬將起來，往峰上走去。
青石板拼接起的小路，蜿蜒直上山頂，那裡顯出一處清雅的小殿，樣式古樸，佔地不大，不像是仙門的核心大殿，倒像是凡塵山水間矗起的一座煙雲繚繞的道觀。
陳十一走近，推開吱呀作響的門扉，一股煙塵香氣在殿內氤氳瀰漫，空曠盡頭是一座精緻的神龕，上供著上清宗歷代的先賢，一塵不染的靈牌暗示著常有人在此打理。
殿中空無一人，陳十一邁進，恭恭敬敬的行一大禮，隨即仰頭掃視著神龕上的靈牌。
千百靈牌，沒有師傅凌風道人的名諱。
陳十一鬆一口氣，看來師尊在當年的正邪大戰中並沒有隕落。
陳十一鬼頭鬼腦的四下張望，確定殿內無人後，這才躡手躡腳的往偏殿走去，正推開殿門，一道威嚴的聲音就從背後傳來。
“百年未見，你怎麼還是這副鬼鬼祟祟的模樣？”
陳十一心中炸起一道驚雷，嚇得腿都軟了，這道嚴肅穆然的聲音與百年前教他練劍之人如出一轍。
我去……
陳十一駭然，這下慘了，被老頭逮個正著，他又顯出一個可怕的念頭，這次上山，恐怕不是顧曦雲主見，而是自家師尊的作為。
他哆哆嗦嗦的轉過身，低聲拱手擠出難看的笑容。
“好久不見啊師尊，您老身子還這麼硬朗。”
此刻站在陳十一眼前的是一位青須白髮的中年道人，道人身形消瘦，但又氣勢逼人，只是往那一站，就好似一道驚天劍意直衝雲霄。
這就是陳十一的上世師尊，上清宗之首，中州冠絕千年的第一劍仙，神州大陸少有的化神境修士，真正的半步天仙，凌風道人——李明軒。
哼！
一道怒音傳來，恐怖的威壓自李明軒身上散出，直落在陳十一身上。
光是顧曦雲出竅境的威壓陳十一都遭不住，何況是化神境的出手。
咚。
陳十一跪在地上，面色蒼白，渾身有如千鈞之重，他滿頭大汗，連抬首的力氣都沒了。
“曦雲回宗之後向我提起在落霞山中遇見了陳十一的後人，三言兩語我就確定那就是你，你這點把戲也就只能騙騙曦雲那丫頭，騙我？哼！你還嫩了點。”
李明軒深邃的眼中射出幾道精芒，垂眸冷向陳十一。
“咳咳……這不是想給師傅您一個驚喜嘛。”陳十一艱難出聲，形如實質威壓把空氣也灌進了陳十一的鼻腔與喉嚨，他快要窒息了。
“驚喜？若不是我叫曦雲喚你上山，你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上清吧。”李明軒威嚴更甚。
還是師傅最懂我啊，陳十一心中暗自苦笑，可嘴上卻諂媚地說道：“哪能啊！弟子好不容易再活一世，本想著在下院好生修煉，等築基之後名正言順地拜入上清，如此，也好再與師傅續寫師徒之情啊。”
看著滿臉堆笑的陳十一，李明軒面色黑了下去，扶額汗顏。
當年到底是為了什麼要收他為徒？看這賤兮兮的樣子，哪有上清宗真傳弟子的風範！
也罷，李明軒袖袍一甩，撤去威壓，無可奈何道：“起來吧……”
陳十一不為所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弟子該罰，就讓弟子多跪一會吧。”
“喜歡跪？成啊，”李明軒抬頭，臉上露出複雜的神色，“這幾天日子不錯，咱就把你和曦雲的婚事辦了，到時候你就到喜堂上跪著去。”
“師尊，萬萬不可啊！”陳十一急了，跳了起來。
“不喜歡曦雲？”李明軒為難道，旋即又言，“那我明兒就去天舞閣提親，這麼些年落雪那小姑娘還時常掛念你，正巧咱家與天舞閣交好，那老混球應該不會拒絕。”
“弟子知錯了，求求師尊收回成命吧！”陳十一抱住李明軒大腿，眼淚說來就來。
看著身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丟人弟子，李明軒心中冷笑。
他孃的，我還治不了你！
師徒二人僵持著，李明軒覺得陳十一哭腔實在惹人心煩，一把甩開，像丟垃圾一樣把他擲到牆上。
陳十一眼前一花，抬眼發現自已已經被甩飛，眼見自家師尊還是滿臉陰沉，他迅速爬起來，不顧形象，繼續面帶悲傷的朝李明軒抱去。
“滾滾滾滾滾滾！”李明軒衣袖連甩，劍眉旁暴起一串青筋，厲聲喝止了陳十一孩童般的行為。
“不成親了？”陳十一滿懷希冀的看向李明軒。
“不成了不成了！媽的，成個親跟要你命似的，咱以後不管了，愛誰誰，你就算喜歡男人，咱也不管了。”李明軒氣得胸口起伏，火上心頭。
“當真？！”陳十一兩眼放光，這麼多年了，師尊終於不再糾結於自已的婚事了。
然後這反應落在李明軒眼裡就又是一副模樣了，凌風道人勃然大怒。
“孃的你還真喜歡男人啊！”
通天殿內又是一陣雞飛狗跳。
……
一陣親切的師徒打鬧後，陳十一鼻青臉腫的坐到李明軒對面，他摸一摸自已浮腫的臉，疼得齜牙咧嘴。
“說吧，在哪學的奪舍邪法，這些年又在外邊做了多少孽。”李明軒率先開口。
“您把我想哪去了？弟子在您眼裡就這麼不堪？”陳十一滿臉委屈，隨後將當年天仙試劍之後的事，一五一十的講給李明軒聽。
李明軒先是驚愕，他當年和幾位正道巨擘被困戰場，不得脫身，那日只覺日光晦暗，雷聲滾滾，只想是有人在渡劫。
那時他還滿心擔憂，只希望渡劫之人不是魔道中人，若是戰場上再添一位大乘魔道，後果不堪設想。
結果劫雷只是一閃而過，而後再無氣息。
得勝歸來後，密室裡已經不見陳十一的蹤影，尋著碎玉的氣息，李明軒在上清後山秘境看見了滿地瘡痍，便已明瞭逆徒的去處。
辛苦你了。
李明軒神色顫抖，拾起那柄斷劍。
碎玉終究玉碎，那孽障也不告而別了。
想我收這混賬徒弟，天天惹是生非，少不了自已擦屁股，但就有一點好，陳十一對他言聽計從，說往東就絕不往西，直到最後，陳十一都恪守著自已的叮囑。
替他守好這片群山。
即使拿命去填。
看著眼前面目全非的陳十一，李明軒釋懷的笑了起來。
有些出息，化神初期的一招借月就可引得天仙試劍，假以時日，再上化神，陳十一便可再造一段神話。
不過，李明軒心思一沉，陳十一這種情況實在特殊，修行界常有天仙轉世這個說法，但若依陳十一所說，他更像是奪舍，轉念一想，奪舍也說不通，哪有人死百年之後再奪舍的。
他這種情況就好像有人把他的靈魂與肉身拆解，待到百年之後再胡亂塞進另外一人的體內，不對，也不算胡亂，始作俑者甚至將另外一人的體質經脈改造的和百年之前的陳十一一模一樣。
好恐怖的手段，縱使李明軒修道近千年也未曾見過這般造化。
只有仙人境界才能做到，李明軒神色凜然，一切的一切，都與那場劫雷有關。
李明軒緩了緩神色，略帶勸慰的說道：“事已至此，你也不要想太多，就當是那混蛋仙人給你的補償吧。”
“害，師傅你是知道我的，天塌下來了我都當睡一覺，”陳十一露出一副你懂我的樣子 ，“不過弟子這世可是一改往日，勤學苦練，你看，我現在已經是煉氣九重了，等再過些日子，弟子築基成功，立刻回院參考大比，升入上清來陪您。”
“不不不，這次你別再拜入上清了。”李明軒連連擺手。
陳十一一聽此言，膝蓋一軟，又跪了下來，淚眼婆娑道：“別啊，師尊你真不要我了啊！”
……
李明軒滿頭黑線，咬牙切齒道：“滾起來，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兒。”
“不行，師尊不收我我就不起來。”陳十一仿所未聞。
李明軒長嘆一聲，耐人尋味的說道：“其實，不收你不是因為我厭煩你，是因為你的豬腦我要另作他用。”
嘖，其實還是有一點厭煩……
李明軒心中暗自補充道。
“這世上還有什麼比遊子歸家還重要的事嗎？！”陳十一聲淚俱下。
李明軒懂他，他也懂李明軒，一般李明軒這般講話都不是什麼好事。
媽的，老登，還想坑我。
“你先聽我說，”李明軒耐心說道；“我要你在下院大比中大放異彩，然後拜入九霄宮的門下……”
“去那破地方幹甚。”陳十一眉頭一皺。
九霄宮，中州道盟上六宗之一，宗內弟子長老以橫練功夫與雷法聞名。
在陳十一印象裡那破地方只有肌肉男和女漢子。
“先別說話先好好聽著，我承認這個計劃是有些暈的，但是非你不可，你要聽著，事成之後道袍飛劍都給你換新的。”李明軒不知是從何處學來的順口溜，苦口婆心的勸慰道。
陳十一不懂李明軒的深意，只得老實坐著。
“師尊請講。”
“我要你拜入九霄宮後，極力表現，成為其親傳弟子，學會他們九霄宮最神秘的《九霄神雷引》，而後把那功法帶給我……”李明軒笑容可掬。
《九霄神雷引》？
陳十一聽過這個名字，據傳這乃九霄宮最為神秘的功法，非親傳弟子而不得學。此功法能引九霄神雷之力淬鍊自身，不僅是橫練功法，更是玄妙道法。功法大成後，可領悟劫雷真意，其勢如疾風驟雨，其形如迅電流光，舉手投足之間，便能引動天雷，攻無不克。
傳聞此功法源自上界，普通功法難以望其項背。在陳十一眼中，也不過如此，唯一值得提起的，便是那所謂的劫雷真意，傳聞天劫不劈本源，此功法在渡雷劫時確有獨特優勢。
然而，誰會為了這真意不擇手段去偷人家的祖傳功法呢？除非……
陳十一目光一凝，望向李明軒，只見那隻老狐狸正笑容可掬地看著自已，還抬手示意他噤聲。
陳十一心跳如鼓，跪地連磕數個響頭。
“恭喜師尊突破……”
陳十一後兩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飄然而至的靈力封住了嘴巴，只能發出嗚嗚之聲。
但他心中仍被狂喜淹沒，大乘境！師尊閉關多年，終於踏入大乘境，縱觀神州千年歷史，哪家老祖能有此等成就，突破大乘，躋身仙人之列。曾經，仙人只存在於傳說之中，而如今，半步仙人就在眼前，而這位仙人，正是自已的師尊，一個活生生的傳奇！
“唉——天機不可洩露，你自已心中有數即可。”李明軒露出老謀深算的笑容，得意地說道，“現在，你還願前往九霄宮，替為師這個小忙嗎？”
“不去。”陳十一臉色一變，神情冷漠地回答。
孃的！
李明軒氣得想殺人，怒斥道：“好說歹說都給你講遍了，你難道不想見你師尊羽化飛仙嗎？
那日你被仙人大手捏得神魂俱碎，現在咱也臨近天劫，若是過了此關，咱可殺上仙境替你報仇，你可要想清楚，這是否是你此生僅有的機會！”
陳十一白眼一翻，百年未見，這老登騷話真是越來越多，感情這修行都修到嘴皮子上去了。
他嘆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師尊啊，不是弟子見不得你好，只是那天劫是實在兇險，就算你有一絲劫雷真意傍身，也是九死一生，你與其去尋那飄渺不定的雷法，不如再修幾年，穩固境界，胸有成竹後再去衝擊天劫。”
眼看李明軒面色越來越黑，陳十一頓了頓，再說道：“弟子不是在咒你死啊，也不是在說你不行，只是你這法子實在有些爛了，下院大選是雙選制，就算我有意進九霄宮，人家也要看得起我才行，我既不練體也不會尋常雷法，人家憑什麼選我啊。”
李明軒冷哼一聲，嫌棄道：“你這豬腦都能想到，我會想不到？”
說完，他摸出一枚光澤圓潤的玉簡，丟到陳十一懷裡。
“諾，這是我從別處撿來一部雷象功法，品階高階，威力驚人，施法更伴天地異象，你若是在大比時施展，定會閃瞎那幫俗人的狗眼。”
陳十一靈力灌入玉簡，晦澀隱秘的紋路在半空中浮現。
隱雷符訣，赫然顯現。
陳十一聚精會神地端詳著功法紋路，心中狂跳不已，果然是一部上乘功法。若是現世，恐將在修士界掀起一場腥風血雨的爭奪。
他滿心歡喜的將法訣收入囊中，但還是裝作一副擔憂的樣子：“這能行嗎？”
“包的包的。”李明軒甩甩手，似乎胸有成竹。
“現在還去嗎？我的乖徒兒。”李明軒神色疲憊。
“不去。”陳十一神色依舊。
！
媽的……
李明軒面若漆鍋，站起身來，走到神龕旁拎起那條塵封已久的“打徒鞭”。
陳十一一見那鞭子，臉都白了，腦海裡的慘痛回憶因這條鞭子的現身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
他慘叫道：“師傅你有話好好說，咱別使那鞭子！”
“今天不好好抽打抽打你，你還真不知道什麼叫尊師重道！”李明軒面目猙獰。
李明軒把那鞭子揮得舞舞生風，陳十一被抽得上躥下跳。
突然，一聲輕柔的呼喚在門外響起。
“掌門，小一時，你們在裡邊嗎？”
師徒二人反應過來，立刻奔向剛在落座的位置，李明軒嫌陳十一跑得太慢，直接一腳踹來，陳十一眼前一晃，飛了起來，直落到座椅上。而李明軒已經穩坐在他對面，怡然自得的倒起了茶。
“進來吧。”李明軒悠悠開口道。
門扉輕響，一位仙姿玉色的佳人探身而入，此人正是顧曦雲。
她向李明軒盈盈一拜，柳眉輕彎，笑顏如花，輕聲問道：“掌門，小一時是否真是師兄的後人？”
顧曦雲心思聰穎，自然不會輕信陳十一的一面之詞，回宗後便將此事告知掌門。李明軒稍作思索，決定召來一探究竟，於是便有了今日之事。
李明軒劍眉高挑，面帶怒色，正欲開口，卻見陳十一對他擠眉弄眼。
千萬別把我說出去啊！陳十一瘋狂向李明軒傳遞著訊息。
李明軒嘴角微揚，心中暗笑，這小孽障，我怎會忘了你這個把柄？
他悄然向陳十一傳音，惡狠狠道：“去不去？！”
陳十一如臨深淵，無奈只得點頭。
去去去！我去還不行嗎！
哼，李明軒輕哼一聲，心中暗道，這個秘密，我吃你一輩子！
隨即，他面色和緩，和聲說道：“小兄弟的確是那混賬的血親，我與小兄弟相談甚歡，真是一見如故啊一見如故……”
李明軒眯起雙眼，語氣別有深意，著重強調道。
陳十一此刻汗流浹背，心中暗罵李明軒不講義氣，只希望顧曦雲沒有聽出李明軒話中的弦外之音。
顧曦雲滿心疑惑，歪著頭，美眸凝視著兩人，掌門的語氣著實有些奇怪，可她愣是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呆萌的美人嫣然一笑，如春花綻放：“如此甚好，那小一時你就和師祖好好聊聊吧，我便不叨擾你們了。”
說罷，她便懂事地退出房間，不再打攪“祖孫”二人的敘舊時光。
啪。
是門關上的聲音。
二人相視而坐，沉默不語。
直至顧曦雲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李明軒才惋惜地開口道：“曦雲這姑娘苦等了你百年，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陳十一目光迷茫，臉上滿是苦笑。
“師尊，你知道的，我一直將曦雲視為妹妹……”
“事已至此，你還說這些虛言妄語。”李明軒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我一向如此，師尊難道今天才認識我嗎？”陳十一抬頭看著李明軒，眼中酸苦與笑意交織。
李明軒直視著陳十一的眼睛，不再言語。
許久，這對闊別百年的師徒二人再次相視一笑。
當真是一對混賬師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