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以我之死，終結一切
今日沒被送進思過崖，蘇念確實很意外。
但既然葉華還在，那全秀的未來就不會改變。
蘇唸的前世是響徹大陸的輪迴大帝，精通輪迴之力。
他無數次走到成仙路的盡頭，卻放棄了成仙的機會，只是不斷輪迴，為了從那真正的天命主角手中挽救全秀。
在他上一世死的那天，人魔交戰激烈，他在前線與魔主殺了個天昏地暗，最終棋勝一招，將魔主封印。
那時的全秀上下對他避之不及，全宗上下皆稱呼蘇念為叛徒，可即便如此，蘇念依舊想要遠遠的確認一眼她們是否還平安。
可當他趕到現場時，卻發現全秀上下死無全屍，靈氣被吸乾抹淨，成為一處死亡之地。
不僅僅是全秀，東洲各個宗門都慘遭血洗。
他一番瞭解，才知道是在他與魔主交戰之際天命之子葉華採取了血祭的方式助自已求道成仙！
他修煉詭道，這是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被血祭之人永生墮入神秘詭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同樣的結局，他已經經歷了數百次。
絕望之下他找到了葉華，而在他的身邊，站著同樣墮入詭道的師尊師姐們。
師尊師姐們是他最後的祭品，他當著蘇唸的面將她們煉化，最終求道成為詭仙。
而蘇念呢？
他本有可以成仙的機會。
但他也有重新進入輪迴的機會。
他已經記不清上一世的自已是如何在絕望中做出選擇的了。
他只記得，自已感到很累，很累……
累到什麼都不想去做，什麼都不想去想。
算了，就這樣吧。
大陸毀滅，與我何干？
我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完這最後的一百年。
想必這一世的最後，沒有掌握輪迴之力的自已，一定能安詳的死去吧？
蘇念絕望的笑容與悽慘的話語落在蘇琉璃的眼中卻變成了另外一幅意境。
念兒定是覺得自已今日不論作何解釋都無人相信他說的話，因此才心生絕望，想要做個凡人吧？
若今日自已能相信念兒……不，哪怕什麼也不做，不站隊，也不苛責他，他也一定不會變成這樣吧？
一念至此，蘇琉璃的內心就疼痛不已。
她輕言安慰道：“念兒，別這麼想，為師還是很在意你的。”
“是嗎？”蘇念輕聲回道：“若蘇仙子真的在意我，那便了了我的心願，送我還俗吧？”
蘇琉璃搖搖頭，“我是不會這麼做的。”
蘇念搖了搖頭，“蘇仙子，莫要說了，我心已決。”
蘇琉璃心中一緊，“念兒，別說傻話，你一定是道心受損了才會說胡話的，你好好修養幾日，為師不再來打擾你了，待你想明白了以後，為師將你接到山峰上去。”
說罷，蘇琉璃就離開了。
蘇念望著師尊離去時的背影，閉上了眼睛。
“你知道為什麼向來不重視你的師尊會突然關心你嗎？”
在蘇唸的心中，忽然想起了一個嬉笑著的聲音。
這聲音聽似甜美，可實則暗藏殺意。
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前世被蘇念封印的魔主。
魔主也會和他一起進入輪迴，本應是一件足夠詫異的事。
但蘇念此刻卻不願想太多。
她要入侵人族也好，要重振魔族也罷，都和自已沒有關係。
魔主絲毫不管蘇念有沒有理會自已，而是自顧自的說道：“那是因為在她培養的幾個徒弟裡，只有你現在在哭啊！只有哭了的孩子才有奶吃，那在你哭完之後呢？她依舊會變回往常那樣，對你不冷不熱！
哈哈哈哈哈哈！誰在乎你啊？蠢貨，你就是宗門中的異類！沒有人關心你！
你說你為宗門流過血？你說你為宗門流過淚？啊，對對對！然後呢？
得到你師姐師妹們的認可了嗎？
她們有來山腳找你敘舊嗎？哪怕一次？
你在她們的眼中，不就是一個‘像工具人一樣好用的師兄師弟’嗎？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內心還仍舊抱有一絲僥倖，認為她們之所以對你如此涼薄，是因為這裡是全秀？一個容不得男兒的女子宗門？
嘖嘖嘖嘖嘖嘖……不知道是那個天才少年一入門就得到了大師姐的青睞，不僅如此，還得到了宗門的全力培養，以及眾多師姐妹的認可？
哈哈哈哈哈——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就像是個求而不得的舔狗嗎？哈哈哈——
你怎麼不說話了？沉默了？啞巴了？殺我的時候你不是很威風嗎？怎麼現在不吱聲了？是被我戳到了痛處開始自閉了嗎？哈哈哈哈——令整個魔族聞風喪膽的輪迴大帝，居然在人族活的像個吃力不討好的喪家犬一樣！哈哈哈哈哈哈——快樂！太快樂了！我從未感受到如此的快樂過！
蘇念！輪迴大帝！我的好大帝，你現在……好威風啊！哈哈哈哈——”
面對魔主的嘲諷，蘇念始終保持沉默。
他來到書桌前，從櫃子裡掏出了一把匕首，放在手上細細打量。
“千薇薇，你此刻正封印在我的丹田，對吧？”蘇念淡漠的道。
千薇薇忽然感覺到一股不妙，急忙收住了笑聲，臉色有些古怪。
“你突然說這個幹嘛？”
“成仙的道路有很多，詭道，輪迴道，天道，陰陽道……數不勝數，其中詭道和輪迴道是我和葉華各自開闢的道路，可以說，我們就是輪迴道和詭道的先驅者，輪迴一道逆天而行，為了躲避天譴，遁入輪迴就必須有所捨去，而輪迴之本，就是回到曾經孱弱的時期。”
聽見蘇念這麼輕描淡寫的講述，千薇薇臉色微變。
“你想幹嘛！”
“作為我輪迴路上的陪伴，千薇薇，你還有多少實力？”
千薇薇咬緊了牙關，怒吼一聲，“關！你！屁！事！”
“這把刀，是一把玄級短匕，其名為，刺魂刃。”蘇念反握匕首，落在自已的丹田。
他的面色中沒有絲毫畏懼，平靜的不能再平靜。
微風從窗外吹來，吹動了他的劉海，迷亂了他的眼簾。
他的臉上滿是決絕，聲音更是低沉到了谷底。
“輪迴百世，被唾棄百次，葉華？我鬥不過他，他既是天命所歸，也能吞噬天命，與他相比，我只不過是一隻無能又弱小的可憐蟲罷了，我所救之人皆會對我刀劍相向，即便是再怎麼堅固的頑石，也會有水滴石穿的一天，我累了……我不想繼續爭鬥下去了，但我知道，以我的性子，只要還活著，就一定還會有重新奮起抵抗的那一天。”
千薇薇臉色難看極了。
她已經猜到了蘇念想要做什麼。
但被封印且墮入輪迴的她實力早已萬不存一，現在別說去反制蘇唸了，就連阻止他都做不到！
“在臨死之前，我還想最後再為天下蒼生做些什麼，你是未來魔族的魔主，掌管整個魔族，是人族最大的敵人之一，只要將你殺了，想必人族未來的路，一定會更好走一些吧？”
千薇薇氣的渾身顫抖，靈魂空間內，她的靈魂體捏緊了拳頭，“瘋子……瘋子！你這一世還沒有掌握輪迴之力！現在死了就真的死了！你現在就這樣和我極限一換一，你是蠢貨嗎？！”
“此身生於全秀，本應終於全秀，奈何眾叛親離，從此走上了一條輪迴不歸路，倘若她們所有人都棄我不顧，我本可以放你去離去，也算解我心中恨意，但，千薇薇……”蘇念低聲的呢喃，微垂雙眸，眸中失神迷離，“你可知，即便輪迴百世，我心中仍有牽掛？”
千薇薇咬著牙道：“那些幫助過你的人，對嗎？”
“不錯，全秀上下，原意相信我的人不多，待我如親兒子一般的四長老是其一，修煉了冰心訣的六長老從未被葉華蠱惑，是其二，若說她們選擇站在我身邊都情有可原，而第三位……則出乎了我的意料。”
這第三位，就是琉璃峰的二師姐，許心柔。
她雖拜在了琉璃峰門下，可不論從性格還是劍法上來看，都更適合六長老的冰心峰。
這位二師姐向來冰冷，不論對誰說話都總是言簡意賅，在這個時間段她外出歷練，並不在宗門之中。
在過去的百世輪迴中，她回到宗門的第一件事都是去找她們師尊對峙。
在往後的日子裡蘇念也數次遇到過自已的這位師姐，多虧了她的掩護，自已才能走上輪迴之路。
而願意相信他的人，在全秀之外還有許多許多……
七星宗三長老司秋姍……
月下閣二長老夢雨琦……
烈日神殿五長老雲非凡和六長老薑欲行……
很多很多……
是他們的存在讓蘇念一次又一次重燃對生活的渴望。
若非他們的一次次相助，可能蘇念早就死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
蘇念繼續低聲呢喃：“他們都於我有恩，是真正在守護這片大陸的正義之士，是人族璀璨耀眼的明珠，這世界因他們的存在而美麗，你本應是未來的產物，卻由我帶到了過去，倘若放你離開，那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說話間，他已經一刀刺進了自已的丹田！
他嘴角溢著血，手指被鮮血染紅，感受著劇烈的疼痛，他一點一點將刀插入了自已的丹田。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踉蹌著扶著桌子，“和我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吧，千薇薇，這也是我為整個人族，最後一次做事了……”
千薇薇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這種直擊靈魂的疼痛，即便她是魔主也無法承受。
她強忍著快要碎裂的靈魂，聲音顫抖，“夠了……夠了！蘇念！快停手！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我可以幫你制裁葉華！快住手！”
蘇念充耳不聞，哪怕這種疼痛撕心裂肺也依舊不顧，不顧傷口流出的血液，而是再次握緊匕首，在丹田胡亂的攪！
強烈的疼痛使得他意識模糊，血流不止。
同樣的痛苦也在千薇薇身上上演，在最終意識快要昏迷之前，他嘴角含笑，身體向前倒去。
“沒用的……任何方法我都試過了，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這便是……最後一次輪迴……”
離去過後，蘇琉璃總覺得還是放心不下。
她的腦海中不停播放蘇念那雙死水一樣的眼睛，心中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念兒不會自盡吧？
這個念頭出來了以後她嚇了一跳。
可冥冥之中，她卻有這種預感。
這種預感令她焦躁不安，心神不寧。
最終，她決定再回去看看。
她剛剛來到草屋門口，就聞到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
她臉色猛地一變，猛地推開了草屋的門。
“念兒！”
推開門後，她看見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蘇念。
他的丹田被開了一個大洞，手中捏著匕首。
蘇琉璃臉色一白，急忙抱起進入生死一線的蘇念，向著宗門秘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