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聲密謀
地牢中，按照塞拉斯的要求，拉克絲席地而坐，楊銘也樂得湊個熱鬧，有樣學樣地模仿拉克絲坐了下去。
“靜心，二位。”
看到楊銘這個不懂魔法的麻瓜也一起坐下，塞拉斯本著一個是教，兩個也是趕的心態指點了起來，雖然他從沒在楊銘身上看到一絲魔法的痕跡。
“閉上眼睛，然後用心靈，感受潛藏在腦海中的力量。”
塞拉斯就像一個學者一樣，慢慢地講述著。
“可以在腦海裡看到一團熾烈的光芒嗎，就像一顆燃燒的星星一樣。”
過了一小會，隨著拉克絲沉心靜氣，她只感覺處在一片沒有光的虛無之中。
慢慢地，在塞拉斯的引導之下，她的‘眼前’驟然明亮。
是的，她‘看到’了！
非是塞拉斯說的一團星星樣的光芒，反而刺目的亮光讓她難以久視，她腦海中的星星更大，如果用事物來形容，那就是燃燒的大日一樣，彷彿永不會熄滅！
“我……看到了！”
拉克絲驚喜的聲音傳來。
而楊銘則是撓了撓頭，他也看見了，但是卻不是什麼星星的光亮。
他本就有著精神力的天賦，經過塞拉斯一提點，他就做到了如同華夏傳說中的‘內視’一樣的效果。
但是他的內視結果卻是一片微光，光亮是有，卻沒有凝聚成團，更沒有燃燒。
“很好，試著觸控它，然後，讓它完全釋放出來。”
塞拉斯深吸一口氣，他知道，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那就是你要掌控的力量，只有正視它，在它燃燒最劇烈的時候降服它，它才會為你所用。”
“放鬆，小姑娘。”
拉克絲初一接觸，一顆耀眼的光球就浮現在她的掌心。
“多麼美麗的光芒。”
塞拉斯又一次為拉克絲展現出的天賦驚歎，他雙目盯著刺目的光球，像是要沉醉到其中。
光球平穩了一會，然後就隨著拉克絲更進一步的行動慢慢擴大，擴大，再擴大。
整個光球表面就如同煮沸的熱水，變得躁動起來，跟隨擴大的過程，光球開始變得不再圓潤，再難以保持完美的球型。
“控制你的力量！”
塞拉斯忍不住出言提醒。
拉克絲眉頭緊皺，像是在遭受什麼痛苦一樣，身體不住的顫抖。
掌心光球閃爍的愈發急速，在拉克絲的意識裡，她腦海中的整個精神世界都被熾烈的白光所籠罩。
“砰~”
幻聽般的輕微爆炸聲音響徹在拉克絲腦海裡，她只感覺整個人都要被白光所吞噬。
拉克絲的雙眼一下子睜開，她看到了手心裡就快要逸散的光球，心下一橫，五指用力一握，整個光球都被她緊握在小小的手掌之中。
而當她再度張開手掌的時候，就看到一個比剛才更加凝實的光球出現。
“你做到了。”
塞拉斯平淡的聲音響起，這是每個法師都會經歷的一個過程。
只有完完全全接受了自已的力量，掌控住力量，這樣才叫做一個真正的魔法師。
“我……我做到了！”
感受著掌心穩定的光球，拉克絲由衷的開心，她再也不用擔心力量隨時都有可能失控了。
“迪克！你看到了沒有，我做到了！”
拉克絲轉身看向楊銘，像個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樣，興奮地將手掌抬起，炫耀般的放到了楊銘眼前。
“是的，從此以後，你就是力量的主人了，拉克絲。”
楊銘微笑，同時散去了自已藏在背後的手掌中的微光，在拉克絲掌心絢麗的光芒奪目之下，楊銘的小動作並沒有被二人發現。
“這多虧了你，要不是你帶我來……還有塞拉斯先生！”
瞬間而來的巨大喜悅讓拉克絲之前對於楊銘的一些看法消散無蹤，也對塞拉斯充滿了感激。
一直以來，拉克絲自從發現自身會發光這個事實後，她每天都生活在恐懼的陰影之下，一連十幾年。
尤其是她身上的光芒變得愈來愈強盛，如果不加遮掩，哪怕在白天都顯得十分矚目，這讓她對自已存在的意義感到了懷疑，並且十分厭惡自已與生俱來的力量。
但現在不同了！
她已經可以掌控這份與眾不同的饋贈，她不必再擔心自已會莫名其妙地失控而傷人，也不必擔心因為自已而給哥哥和家人帶來困擾了。
“別得意，小姑娘，你要做的還多著呢。”
塞拉斯無所謂地說著，也就是在德瑪西亞，這種掌控魔力的手段才變得稀有。
事實上，在外界法師盛行的地方，每一位具有天賦的法師都會由前輩激發力量，並且在前輩的協助之下，新人魔法師可以近乎毫無危險的度過這一入門階段，而不是像拉克絲這樣，冒著力量失控的風險，完全憑藉自已摸索來度過這一關，更別說如果她這種級別的天才被發現，會受到什麼樣的重視和培養。
她可是在沒有經過系統學習的情況下，都可以做到對光束進行簡單的控制和壓縮。
而且，由於自身具有的魔力規模太過龐大而引起溢位失控，這種離譜的事情至少在塞拉斯耳朵裡從來根本沒有聽說過。
“繼續練習吧，拉克絲，這只是一個開始。”
楊銘突然趁機幫腔。
拉克絲看了看楊銘，又看了眼塞拉斯，興奮一下子消退，只好無奈地又坐了回去，
“好吧。”
說完，拉克絲閉目屏息，再度陷入了沉寂之中。
“好吧，我們的小女孩教學遊戲已經結束了，現在該真正開始屬於革命夥伴之間的對話了。”
“！？”
塞拉斯的眼神變得驚疑不定，他猛然看向楊銘和拉克絲。
只見拉克絲還是在原地打坐，身上的光芒吞吐不定，而楊銘……這個少年的嘴角卻掛起陰惻惻的笑容。
“你……”
“噓~別驚慌，塞拉斯同志，我們之間的交流可不允許被別人聽到。”
楊銘故作緊張的聲音響在塞拉斯心底。
塞拉斯仔細感覺之下，空氣中並沒有聲音傳遞，拉克絲也沒有察覺到一點，這傢伙……竟然是在透過精神直接和他對話！
塞拉斯眼裡充滿了難以置信，作為一名法師，他最清楚精神力的作用了，唯有強大的精神力才能調動與之匹配的魔法，甚至做到與天地之間的魔力產生共鳴，實現法術增幅的作用。
壓下心底的震驚，塞拉斯試著和楊銘暗中交流。
“呼……了不起的手段。”
塞拉斯艱難地回應著，剛一開始讓他有些不適應，
“基操勿六。”
“？”
感覺到塞拉斯疑惑的精神力，楊銘隨口打了個哈哈。
“所以我說，塞拉斯同志，有興趣合作嗎。”
“……”
塞拉斯沉默，寂靜的牢房裡只有火把燃燒產生的噼啪聲存在。
“你……說說看。”
僅僅是過了幾秒鐘，塞拉斯就將問題想了個透徹——不會有比現在身處牢籠更壞的結果了。
“你在這裡多久了。”
“你想出去嗎。”
“你甘願被貴族姥爺太太們呼來喝去，僅僅因為一點點對弱者的善意，就落得現在的下場？”
隨著問題一個接著一個的被丟擲，楊銘眼神變得深邃，像是要將塞拉斯整個人看透、吞沒。
而塞拉斯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短促而劇烈的呼吸聲甚至蓋過了火焰燃燒木棍的聲音。
“你渴望光明，渴望自由、渴望平等和正義嗎。”
楊銘再度加了一把薪柴。
“你渴望建立一個沒有貴族，沒有國王，人人自由平等、公平公正的國度嗎。”
“在這個國度裡，沒有階級的劃分，人們擺脫異化和剝削，魔法會得到應有的正視，每個人都可以成為自已命運的主人。”
塞拉斯目光灼灼地看著楊銘，眼中似有濃烈的火光湧現，隨時都可以從其中噴薄而出，將對面之人緊緊圍繞起來。
“而我把實現這個目標過程中的同行者稱呼為，同志。”
楊銘語氣並沒有什麼慷慨激昂，畢竟，這他只想做一個點火者罷了，而非傳火者。
楊銘的一番話說到了塞拉斯心坎裡，深受德瑪西亞律法塗害的他，幾乎每日每夜都在想著如何改變這一切，不光是為了自已的自由，還有拯救其他一切受到不公待遇的人們，而他十幾年來的答案就是，
推翻重建。
只要他將一切都摧毀，就不會有什麼貴族，不會有什麼搜魔人，更不會有牢籠！
他將在這座德瑪西亞的廢土之上，建立起一個真正公平、正義的國度！
“為什麼是我。”
心潮澎湃的他話語間已經充滿了預設，或者說，他根本沒有考慮自已是否要答應對方，因為答案是必然的。
永夜之中的人們，會拼盡一切機會，抓住一絲一毫的光亮。
“因為你是塞拉斯啊。”
楊銘幽幽地說道。
他只是個卑劣的歷史模仿者罷了，剛才那段關於理想抱負的話本就屬於眼前這個男人。
塞拉斯神色一怔，他不明白楊銘的意思。
“不懂沒關係，你會有明白的那一天。”
塞拉斯沒有計較這些，而是問道，
“你會幫助我的，對吧，同志。”
“唔……不要叫我同志。”
楊銘輕輕搖頭，語氣之中有著惋惜。
“我並沒有那麼遠大的抱負，同志這個稱呼是屬於你們之間的。”
楊銘眼珠一轉，
“不過，別擔心，我還是會幫你的。你可以把我看作你的天使投資人，等你達到我的要求之後，我會收取相應的報酬的。”
“天使？投資人？”
塞拉斯還很難理解這麼超前的詞語，天使他倒是聽說過。
“家鄉的說法罷了。”
楊銘示意塞拉斯不必在意細節。
“我要怎麼做。”
“別急，塞拉斯先生，現在我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你對禁魔石怎麼看。”
楊銘終於是問出了他最關心的話題。
聽完楊銘的話，塞拉斯皺眉看向自已雙臂，剛剛激動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畢竟，他現在仍是被拴在這座該死的牢籠之中。
“禁魔石就是禁魔石，什麼怎麼看。”
塞拉斯盯了一陣沒有明白楊銘的意思。
禁魔石不就是壓抑自已魔法的鎖鏈嗎？
“不不不，凡是未知都值得深究，塞拉斯先生，這是我交給你的第一個課題——弄清楚禁魔石的原理。作為善良的合作者，我可以給你一些提示……”
“請問，被禁魔石壓制的魔法去了哪裡呢。”
塞拉斯瞳孔猛然一縮，他好像抓住了什麼東西。
“聽好了，塞拉斯先生，弄明白這個問題不光是我對你的要求，更是在幫你自已，因為這第一個課題的獎勵就是……”
楊銘賣了個關子才繼續說，
“你的第一重限制，魔力抑制。”
“當然了，我也不會就讓你這麼枯想，畢竟這東西伴隨你已經有段時間了吧，可惜你仍是沒有把握住脫困的機會。”
楊銘十分遺憾地說著，
塞拉斯的天賦還是差了一點點，估計是遠不如那個傳奇的杜朗大師的，開創者和後來者的差距還是有的。
“接下來我會帶給你一些書籍，算是對你解決問題的援助，同時這第一個課題也是我對你的評估，只有你達到了我的要求，我們的合作才會繼續開展。”
“第一重獎勵是魔力抑制，那麼，接下來的呢？”
楊銘暗藏深意地微笑著。
塞拉斯也笑了起來，經過楊銘的提點，他對解決這個問題已經有了一些思路，不過是否真的如他所想，那還需要進行一些驗證。
“唔，我們年輕的法師學徒已經快要醒過來了，那麼今天的交談就此結束，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塞拉斯先生。”
楊銘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了起來，給了塞拉斯一個意味深長的表情。
塞拉斯也隨之站起身，微笑看著楊銘，二人都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充滿了動力，以及……信心。
“我們是要離開了嗎。”
聽到了二人動作帶起的聲音，拉克絲也醒了過來，清脆的聲音在地牢中響起。
相比於剛剛兩個不懷好意的人之間的交流，拉克絲的聲音簡直是各種意義上的如聽仙樂耳暫明。
“沒錯，拉克絲小姐，我們已經來了太久了，外面的人會著急的。”
“啊，好吧，塞拉斯，非常感謝您的指導，我還會再來的。”
拉克絲對著地牢鐵門後的男人揮手告別，而塞拉斯也帶著拉克絲看不懂的笑容熱情回應著，
“期待你們的再度到來。”
“下次見，塞拉斯先生。”
三人之間的氣氛融洽地莫名。
楊銘和拉克絲帶著火把轉身離開，而就在塞拉斯即將再度隱沒在漆黑之中的那一刻，楊銘的聲音在他心底迴響。
“你會些樂器嗎，或者介意寫一本附帶簽名的自傳給我嗎。”
塞拉斯被這個不著邊的問題問住了，
“這也是我們合作之間的要求嗎。”
“不，僅僅是鄙人一點小小的癖好罷了。”
塞拉斯還沒有回過神來，楊銘和拉克絲就消失在前方的拐角，留下了他一人感受著四周熟悉的黑暗。
————
“感覺怎麼樣，冕衛大小姐。”
搜魔人總部外，楊銘和拉克絲走在回去的路上。
“別用那個難聽的稱呼，迪克，不過我還是有必要說明，現在的感覺真的很好。”
拉克絲一路哼著小曲，對於楊銘話語中的陰陽怪氣不痛不癢。
然後她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興致勃勃地盯著楊銘，
“如果不算你那張充滿惡意的嘴巴，你還是個好人的，迪克，真的。”
“呃……非常感謝拉克珊娜·冕衛小姐的稱讚，不過免了。”
楊銘滿頭黑線，雖然話語帶著感謝二字，但是隨便一個路人都聽得出，他連半點感謝之情都欠奉。
好好的男人怎麼就張了一張嘴？tui，什麼現世網路流行語。
“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還知道塞拉斯？”
拉克絲問起這個楊銘可就有的吹了。
“因為我是神明之眼，這回見識到厲害了？”
楊銘十分得意，快走了兩步將拉克絲逼停，轉身壞笑，
“可是，塞拉斯是個罪犯哦，你準備以後怎麼辦。”
拉克絲的腳步雖然停下，但言語沒有絲毫猶豫，
“他幫了我，我應該回報他。”
同時在心底補充了一句她沒有說出口的話，
‘你也一樣。’
“嘖。”
楊銘在心底暗道一聲魚唇，
“搜魔人和染魔者呢。”
“迪克，搜魔人沒有錯，染魔者也沒有錯，對嗎。”
當拉克絲開始思考的時候，很多之前困擾她的問題都迎刃而解。
“那錯的是？”
楊銘不置可否。
“是規矩。”
拉克絲語氣堅定。
“噓！不要命啦。”
楊銘作勢捂住拉克絲的嘴巴，卻被對方將手掌攔住，露出了那雙清澈的藍寶石眼眸。
“我沒有在開玩笑，迪克，我很感激你今天帶我來這裡，但是如果你再把我當做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我會生氣的。”
“是是是，大小姐。”
楊銘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拉克絲並沒有在意，她只是想得到眼前之人的正視罷了，至少視作可以真正平等交流心聲的物件，也不管楊銘願不願意聽，拉克絲自顧自的給出了理由。
“搜魔人執行的是德瑪西亞的意志，而他們在像我一樣的貴族面前是無法拒絕的，所以，他們本沒有對錯；而染魔者，他們生來也並無罪孽，如果身有魔法就是過錯，那我，就是這座城中最大的錯誤。”
楊銘無言，他不知道到底在他哪一步的影響中，拉克絲慢慢脫離了原本循序漸進的劇本，開始急速成熟起來。
“身為光照者，救助弱小一直都是我的責任，但我之前並沒有面對一切的勇氣，而今不同了。”
拉克絲緊握的拳頭再度出現熒光，一閃而逝，她如今已經可以做到魔力的自由收發了。
楊銘心下了然，
是力量，她掌控了原本在這個階段不該有的力量，再加上他不經意間的推波助瀾。
原本拉克絲傲視同輩的9級，只是虛假的9級，真正能發揮出多少，還是個問號；而現在，她正在拿回屬於自已的力量，不，隨著她信念和意志的成長，甚至有可能更進一步，成長到超凡的極限！
“可是，那會很辛苦。”
楊銘不知是反駁，還是憐惜，不由地吐出這句話。
“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夜色之下，少女如是對著少年承諾到。
————
冕衛莊園中，楊銘久久不能入睡。
他承認，他被拉克絲驚到了。
怎麼說呢，今天遇到的塞拉斯也就那樣，可能是被囚禁的太久，他在現在的塞拉斯身上看不到一點‘王霸之氣’，反而是神經質的模樣，可以說，第一印象中塞拉斯就失去了楊銘的仰望，變成了‘稍有頭腦的技能剽竊物件’。
但是，拉克絲，這個他認識了小半個月的女孩，卻在他的影響之下，飛速成長著，從剛開始懵懂的貴族少女，慢慢地開始有了那個獨當一面的光輝女郎的影子。
他突然有種命運註定的詭異感。
那個他只是情急之下拿來搪塞拉克絲的詞語——命運，現在卻在他手中一一兌現，每個人彷彿都在走向既定的終點。
‘那麼我的命運又在哪裡呢。’
楊銘喃喃自語。
望著窗外的月光，他有些懷念起巨神峰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