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花落誰家
對於小輩們的比試，長輩不可能插嘴。
安平侯夫人之前也聽說過，黎予希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都拿不出手，但她就算有心維護也不行，這是黎予希自已的戰場。
只是她沒料到，第一個出言嘲諷的卻是自家那傻兒子趙立安。
“黎二小姐真是高看她，投礫引珠也得是礫才行，只怕黎大小姐先開場，會汙了長公主與眾王爺的耳朵。”
安平侯夫人差點當場用眼神刀了他，跟他爹一樣眼神不好，喜歡那起子滿肚子汙水的虛偽貨色。
趙立安卻無知無覺，與他身旁的狐朋狗友笑成一團。
貴女那邊卻不像往常般給黎詩晗聲援，她們兩邊都不站，但不妨礙她們看戲。
靈欣郡主也聽過黎予希在外頭的傳聞，甚至親眼見過她給趙立安作的酸詩，不免為她擔心， 不過礙於黎予希喜歡趙立安，也不好直接開懟。
正當她不知道該不該開口之時，黎予希站出來，越過趙立安，直接對長公主盈盈一禮。
“長公主，臣女才疏學淺，但做引玉之磚卻還是做得的，就是今日沒做準備，不知可否向長公主借一把箏？”
“來人，將本宮庫裡的秦箏給黎大小姐拿過來。”
長公主發話，眾人又議論起來，卻也只敢偷偷咬耳朵。
“聽聞長公主收藏的秦箏，乃先帝賞給秦王生母宸妃的名箏之一。”
“沒錯，宸妃喜箏，先帝為她尋得兩把，另一把慣用的，由秦王爺親自收著呢。”
“長公主如此抬舉黎大小姐，只怕是會失望啊。”
“從未聽過她會擺弄樂器，八成會下不來臺，屆時不僅長公主失望，汙了宸妃娘娘的箏，怕還會惹怒秦王爺。”
其實長公主說拿秦箏，也只是覺得黎予希與蕭九宸有婚約在身，自然而然想起這把塵封已久的樂器罷了。
蕭九宸心裡有些激盪，母妃之物他許久沒碰過，若是真要娶黎予希，無論她彈得如何，權當是讓母妃先見見她。
黎予希將身邊之人的議論聽了個七七八八，但她半點不慫。
原主本來就在音樂方面極有天賦，若不是喜歡趙立安被PUA，以琴技在京中博個好名聲應當不難；而她自已在高中時，就被爺爺逼著考下古箏十級。
“下人去取箏還要些時間，不如藉此將今日的花王先選出來。”
長公主發言將宴會流程往下推進，自然是附和聲一片。
婢女、侍衛、小廝魚貫而入。。
一聲聲唱唸下，或帶盆或插瓶，五顏六色的花兒便呈在眾人眼前，令人眼花繚亂。
“花王牡丹，花魁梅花，西施杜鵑，嬌客茶花……”
更有凌霜綻妍的菊花，凌波仙子水仙，月季、蘭花……
不分季節綻放，可見長公主大手筆，為這次賞花宴下足了血本。
黎予希這個後世來的人都為此震驚，這可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事，心裡對皇權的理解又多了一重。
最終以匿名投票的方式選出花王，婢女們分發筆墨，還弄了箱子專人唱票以示公平。
長公主做為主辦方宣佈結果：
“六色什樣錦牡丹為今日花王，花落誰家，就看接下來的才藝表演了。”
此言一出，公子、貴女們更是激動。
實在因這株牡丹太過罕見，同株不同色，將不同色系的品種嫁接在一起，還必須保證開花時間一致，培育難度可見一斑。
花王選定，婢女們也早將秦箏架好，長公主再次為比試拉開序幕。
“黎大小姐，請吧。”
黎予希也不客氣，起身行禮應，“是。”大大方方走向秦箏。
她選的是自已當初考十級練了千遍的《高山流水》。
只見她素手撫弦，箏曲便如清泉般溢位，將人帶入一片清幽無暇的天地。
芊芊十指如舞者在弦上跳躍按壓，似撥弄所有人的心絃。
秦箏在她手下，時而婉轉低沉，時而空靈悠揚；時而似小溪潺潺流淌在山澗，時而又如瀑布從巍峨的高山上傾瀉而下……
直到她站起身，對眾人施禮：
“予希獻醜了。”
雷鳴般的掌聲打破寂靜，長公主率先稱讚：
“本宮許久未聽過這樣的樂聲，山水之壯美從你指間流淌而出。壯哉！我大晟朝河山。”
在場的貴婦們不少喜歡樂藝之人，早已不自覺的站起身，在長公主的帶頭下迫不及待的發表感悟。
“此曲技藝複雜，指法變化迅速，卻要保持穩定的節奏與純淨的音色，想必黎大小姐定是反覆多次的練習，並對此曲有極高的領悟。”
“此曲節奏多變，黎大小姐節奏之間的切換流暢自然，完全聽不出技巧性的轉變，我等都沒有如此好的樂感啊。”
“本夫人以為，最絕的是她將對山河的情感融入曲中，寓意之高遠，意境之深邃，讓本夫人真正理解了伯牙遇子期。”
安平侯夫人當即抓了機會，順勢為新認的女兒助力。
“長公主，今日的花王，臣婦以為當賞給黎大小姐，後面的比試勝出者，臣婦願出赤金珍珠頭面一套做彩頭。”
其餘夫人也紛紛附和， 各自添了彩頭。
長公主又誇了兩句一錘定音。
黎予希自謙幾句謝恩， 再將誇讚過她的人謝過，不少貴女也來向她道賀示好。
黎詩晗嫉妒得臉都白了，後面表演得再出彩，得的也只是眾人的添彩，值再多銀錢，貴重程度都比不上長公主的花王。
她怨懟的看了趙立安一眼，要不是他娘，花王也落不到黎予希頭上。
可趙立安的眼睛卻盯著黎予希，雖然他聽不懂箏，但也分得出好賴，他從不曾見過黎予希如此耀眼，彷彿蒙塵的明珠重放光芒。
蕭九宸眸子深深，他不記得母妃的箏聲，但他覺得若是母妃在此，想必也會叫聲好。
管家柯林和墨風的建議，他更加拿不下主意，先不說黎予希願不願，心裡屬意的人又是誰，單說他自已的身子，似乎就不該拖累這樣的女子。
“長公主殿下。”
一名婢女驀地跑到長公主身邊，神色慌張地跪下。
長公主敲了扶手喝斥：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婢女對她磕了個響頭，起身附在她耳邊說了句話。
長公主臉色霎時大變，低聲交代婢女，“府醫不行拿本宮牌子進宮請太醫令。”旋即起身對眾人道：“駙馬身子不適，本宮今日招待不周，請諸位海涵。”
隨後看向蕭九宸：
“有勞皇弟代為招待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