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幽靜的藥谷,今天卻很是熱鬧,每個翠綠的竹樓上都掛著紅燈籠紅布,處處張燈結綵的喜慶景象。

徐景明幾人欣賞著來來往往忙碌的藥谷弟子,心裡再一次被震驚到,堂堂少門主的婚禮,這麼大一個宗門勢力,一個外人都沒請,沒發帖子,沒昭告天下,就這麼辦了,好像一個小戶人家為長子娶媳婦兒,只有幾個親朋好友在座。

作為見證今日盛況唯一的客人,徐景明四人感到很榮幸,不過沒人把他們當客人。

“一仙姑娘,幫老身剪一下喜字。”

“羽公子,那個燈籠遞一下。”

“小小姐,幫我們拿一下桌上的糖嘛。”

徐景明看著眼前和諧自然的一幕,喜歡上了藥谷這個大家庭。

“徐小子,別閒著,幫老夫搬酒去。”沈丘一下子冒出來,不停對徐景明使著眼色。

老東西想幹嘛?徐景明暗自警惕,看著沈丘老臉一抽一抽的,就是不動彈。

沈丘見其不為所動,大拇指朝後一指,方向是谷內深處那片禁地。

徐景明見狀賊光一亮:“沈前輩辛苦,小子這就來這就來。”

兩個奸似鬼的傢伙趁大夥兒都在忙,悄摸聲地潛行到禁地外。

說是禁地,實際上就只是吳青峰的專屬煉丹室。

還是同樣的竹樓,不同的是,更大,更古樸,想來應該是歷代谷主的居所搭配閉關所用的煉丹室。

這裡面沒有丹藥打死我都不信,這老頭,夠意思哈,帶我個外人來自家禁地偷東西。

然而,他猜錯了,倆人對視一眼,徐景明跟在沈丘屁股後頭鑽進一樓之後,沈丘並沒有往二樓去,反倒在一樓大堂中間的蒲團前停下。

老傢伙示意徐景明觀察有沒有人來,並把門鎖上。

徐景明第一次偷東西,有點小興奮,躡手躡腳地挨著沈丘蹲下:“沈老頭,咱不上二樓在這做啥。”

沈丘奸詐一笑:“好東西可從來不在看得見的地方放著。”

“來搭把手。”

說著,二人雙手搭在蒲團邊緣。

“用力!”

徐景明剛開始還奇怪一個蒲團而已,沈丘怎麼還要他幫忙,隨後發力才發現,他們兩個武者沒動用真氣,竟然推不動這小小的蒲團!

徐景明面色凝重,遲疑道:“老傢伙,這不會是那種你也不能進的地方吧?”

“笑話,藥谷是老夫的家,還有老夫不能進的地兒?你小子別廢話,要不是怕動用真氣驚動吳師弟,老頭子一個人就搞得定。”

老傢伙嘴裡沒一句真話,不過徐景明也想看看這底下到底有什麼。

“閃開,我來。”徐景明一聲低喝,隨著雙掌發力,手臂青筋鼓脹,直到脖子都漲得通紅,蒲團終於動了起來,發出機擴咔咔的聲響,最後是一聲崩斷的聲音。

“小子,開開眼吧,讓你看看真正的藥谷秘藏!”

沈丘說完縱身一躍,消失在徐景明眼前。

徐景明早在蒲團挪開的時候就要按耐不住了,立馬跳下去緊追沈丘。

他嗅到了,那股精純的能量,那是靈氣的味道,下面肯定是吳青峰真正的煉丹之地。

在空中墜落了九息之後,第十息時,徐景明終於落地,周圍還是一片晦暗,三丈之外很難視物,耳邊只有水流的嘩嘩聲,於是徐景明體內真氣運轉,渾身金光閃爍,照亮了這片區域,總算看清此地面貌。

此時他倆身處一個穹頂高大的山洞之內,山洞地表中間是一條暗河,怪不得方才聽到水流聲,整個山洞石壁上遍佈大小相近的石室,石室記憶體放著各式各樣的藥鼎。

“這裡就是藥谷歷代煉丹師的秘地,你口中真正的藥谷?”

“是,此地是我藥谷千百年來歷代宗主閉關煉丹所在,谷中的秘藏就是這些寶貴的藥鼎內傳承的煉藥之術。”

徐景明聞聲暴退,回答他問題的不是沈老頭,此地還有人!

“徐小友不必緊張,老夫沒有惡意,對了,此地有燈火的。”蒼老的聲音說完,徐景明身前一陣清風吹過,隨後在他驚異的注視下,山洞空間亮起點點似螢火般的微光,然後逐漸變得如燭火一般照亮整片空間。

眼前的一切更加明瞭,那些“燭火”是千萬朵奇特的白色小花,方才說話的老者垂首盤膝在花叢間一塊兒大青石上,銀白色的長髮遮住了他的臉龐,雙手無力地搭在膝上,沈丘正站在老者身後低聲敘話。

看來只是這老人想見自已罷了。

徐景明收斂真氣,拱手作揖:“晚輩徐景明拜見吳老前輩。”

沒錯,此人正是當世僅存煉丹大師吳青峰。

吳青峰微微抬頭,慈祥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孩子,上前來。”

徐景明未做猶豫,走到青石前仔細打量著這位煉藥天下無雙的前輩。

沒有想象中的意氣風發,仙風道骨,只是個很普通的老人,甚至面色的蒼白可以看出吳青峰的身體狀況很差。

“前輩…”

“無妨,大限將至罷了,像,真像啊,當初那個叫上官儀的小娃眼神的澄澈就如你一般。”吳青峰擺擺手喟嘆道。

徐景明瞳孔驟然收縮,上官儀,君子劍主,一百多年前叱吒風雲的超脫境強者,眼前的老人竟然稱他為小娃,吳青峰到底多少歲了?

似乎察覺到徐景明的驚疑,吳青峰抬手指了指這片山洞:“你應該感受到了,這裡的能量更精純,比真氣更高一個層次,老夫不是異獸,也不是超脫境,如果不是常年窩在這個洞裡,也無法苟延殘喘那麼久。”

“不過,終究不能長存,不過卻也知足了,這裡,以後就交給你和亦兒了。”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徐景明不相信自已的運氣會好到這種程度,旋即發問:“需要晚輩做什麼。”

跟聰明人說話,很省事,一場百年前的對話今日再現:

“破天。”

“何為破天?”

“凡武界的一切猶如無根浮萍,數萬年所有的超脫者無一人傳回訊息,此地像不像一個牢籠?等著被人投餵,等著被人拎出去宰割。”

徐景明穩住心神:“前輩的猜測?”

“是,也不全是,二百多年來,這靈氣告訴老夫一些答案。”

“你應該知曉的,天道,上官儀當初也曾說過那個夢。”

夢,與小天的會面!為什麼說上官儀見過天道,小天為什麼沒有提過。徐景明此刻心亂如麻。

吳青峰娓娓道來:“君子劍不是他所創,江湖人傳,此劍道是上官儀大夢中感悟,隨後武道進界一路青雲直上。”

“其實不然,他曾詢問過老夫這世上是否真的有神,這天是否有靈。”

“老夫答,神未知,天有靈。”

說到這裡,吳青峰輕咳幾聲,繼續道:“他和你一樣,眼神中藏著不屈,藏著冒險,好戰的因子,所以他相信了那個天道所說,殺出一條血路,修至超脫,為的,就是等待真仙的牽引。”

“你們都是不甘於被擺弄的人,所以,弒仙,會是你們共同的道路。”

徐景明發問:“前輩不是?”

吳青峰笑了,笑得快意,笑得憋屈:“我當然也是,上官儀不知,我比他更早了百年想要弒仙,可是我們都沒有等到,超脫者飛昇的傳說好像這幾百年已成為了幻夢。”

“知道為什麼上官儀會死嗎?”

“不是因為行大義觸動了王朝的利益嗎?”

吳青峰戲謔道:“你覺得,你們哪個君子劍主像個聖人?”

“能感悟到這個天地真相的武者,不是隻有君子劍一脈,摸到超脫門檻的那些人都能,王朝不缺這樣的天才,是突破境界做他人口糧,還是維持一百多年的輝煌,對很多人來說,很好選擇。”

而君子劍上官儀,擋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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