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沈月華很低調,沒有刻意去展現自已的鋒芒。然而,她的存在,註定今夜不一般。

傅老夫人今夜特別高興,與侄孫女沈月華聊得火熱。

她的話題多次轉到了商人這個身份上,似乎在試探著什麼。

“商人雖然腰纏萬貫,但說到底,他們的地位可比官家低多了。”傅老夫人輕輕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沈月華沒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傅老夫人繼續說道:“月華啊,你這次進京挑選夫婿,可得把眼光放長遠一些。千萬別被那些商家的公子哥給迷惑了。”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商人的貶低和歧視,彷彿商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卑賤的存在。

“光有銀子沒用的,地位卑微,走在一群官夫人間,你都要被她們翻白眼鄙視……”

這些話,傅老夫人在別的勳貴府裡敞開來說,並無多大的問題。

士農工商,商人排位最末等,乃社會共識。

但傅玉箏的孃親陶櫻,乃皇商之女,傅老夫人當著兒媳婦陶櫻的面說,便有刻意侮辱之嫌。

錯了,不僅僅是嫌疑,傅玉箏幾乎可以斷定,傅老夫人就是故意羞辱她孃親出身卑微的。

而爹爹的初戀月華長公主,又是那樣的高貴在上。兩廂一對比……反差巨大。

是故意給孃親難堪!

讓孃親產生自卑感!

其心歹毒,其心該誅!

傅玉箏正欲拿話反駁時,爹爹傅嘯天率先開口了。

“母親此言差矣。”傅嘯天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商人和商人之間,也是有天壤之別的。”

傅老夫人面露鄙夷,都是末等商人,能天壤之別到哪去?

傅嘯天繼續說道:“比如我的妻子,她的家族乃是皇商,商號遍佈大江南北。岳父大人的商業頭腦被譽為大周國的第一鬼才。即使是戶部尚書,也要對他以禮相待。”

他的話語充滿了對妻子家族的尊重和自豪,彷彿在他的眼中,妻子的家族並不比任何官家低一等。

傅老夫人被傅嘯天的話噎了一下,臉色有些難看。

沈月華則是驚訝地看向傅嘯天,她顯然沒料到傅嘯天會如此維護陶櫻的孃家。

心中不禁感嘆,真不愧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連最低賤的商人,到了侯爺傅嘯天嘴裡,都變成了最優秀的存在。

沈月華忽地無比羨慕陶櫻,嫁得此等如意郎君!

沈月華忍不住多看了傅嘯天幾眼。

然後,她就收到——傅玉箏冷冷地一瞪眼,氣勢凌厲如刀削。

嚇得沈月華趕忙低頭垂眸,乖覺地扒拉麵前的白米飯,再不敢抬頭亂看。

就在這時,三爺傅嘯貞也開口了。他在戶部任職,對商界的事情頗為了解,所以他也站在了傅嘯天這一邊。

“大哥所言甚是。”傅嘯貞微笑著附和道,“今天尚書大人,在酒宴上還特意稱讚了大嫂的父親為商界奇才呢。”

“說陶家不僅為我們大周的百姓提供了便利的生活,還是納稅第一大戶。光是陶家一家的稅收,就足夠養活大周國半數將士。”

傅嘯天得意地哈哈大笑:“是吧,英雄所見略同!”

傅老夫人狠狠地白了三爺傅嘯貞一眼,這個庶子真是多嘴!

她原本只是想貶低一下陶櫻的家族,給陶櫻難堪,讓陶櫻明白她和普通官家都差距懸殊,更甭提與月華長公主比。

沒想到這兩個兒子竟然聯合起來打臉她一個老婆子!

傅玉箏則對三叔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她感激三叔對孃親的及時聲援,讓孃親在這場較量中佔了上風。

卑微出身的人,在與高貴情敵較量時,自卑情緒往往如影隨形。

傅玉箏回溯前世,發覺孃親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陷入自卑的泥沼。最終選擇用冷漠的盔甲將自已封閉,將深愛的爹爹拒之心房之外,釀成了無法挽回的悲劇。

然而,這一世……

因著傅玉箏的強勢介入,提前撕開了傅老夫人的真面目。在她的努力下,爹孃已經警覺嫡母的一言一行,不再輕易受其擺佈。

局勢因此發生了戲劇性的轉變。

——爹爹不再如上一世般,一味遵循孝道,反而直接開懟,把維護孃親的尊嚴放在了第一位。

用過晚膳,傅玉箏一家四口提著燈籠,從慈仁堂緩緩走出。

夜色朦朧,燈火闌珊,與三房的三叔和方老姨娘禮貌告別後,他們踏上了回上房的路。

爹孃走在前頭,傅玉箏和姐姐傅玉舒跟在後頭。

傅玉舒突然面色緋紅地別過臉去,假意欣賞一側的夜景。

傅玉箏則欣慰地笑了,只見前排的爹孃……

陶櫻安靜地走著路呢,傅嘯天忽地探出小手指,悄悄勾住嬌妻的小手指。

陶櫻白了傅嘯天一眼,試圖掙脫他的手,但傅嘯天卻不肯罷休。

他乾脆換個姿勢,霸氣地……十指緊扣,彷彿在向全世界炫耀他對陶櫻的所有權。

陶櫻斜了他一眼,嗔怪之情溢於言表:“你這人,真是越老越不正經。”

傅嘯天,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正處壯年,身上散發著不容小覷的力量。

他顯然不服陶櫻的話,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嘴角掛著得意的笑容:

“怎麼,嫌我老?這就回去大戰個三百回合,到時你可別再哭著求我饒過你!”

陶櫻:……

她臊得直捶男人的胸口,嗔道:“瞎說什麼呢,女兒還在後面呢。”

傅嘯天聞言,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了得意與自豪:“那就撇下她倆,過咱們的二人日子去。”

說罷,他真的一路狂奔,沒一會就把女兒們遠遠地甩在了後面。

兩人的打情罵俏,讓傅玉箏忍不住捂嘴偷笑。

隱隱地,傅玉箏還能聽到前方爹爹時不時飄來的話語:

“岳父大人過陣子要路過京城,咱倆帶上女兒,去城門口迎接去。”

“讓咱們女兒也瞧瞧他們外祖父的風采……”

聽到這個,傅玉箏笑得越發燦爛了。

她知道,一般岳父到來,只需打發府裡管家去接即可。但讓侯爺女婿攜家帶口,一家子前往城門口迎接的,這高規格待遇……怕是整個京城都獨一份呢。

爹爹這是有意給孃親做臉呢!

這樣的安排可是上一世不曾有過的!

顯而易見,這一世經歷過柳晴兒事件,以及今夜傅老夫人的刻意侮辱和貶低後,爹爹迅速成長了。

爹爹比上一世更懂得關注孃親的心理,時時刻刻將外祖父一家捧著,生怕孃親因為出身商賈而……自卑。

傅玉箏心中充滿了信心,這一世,有爹爹的傾力維護,爹孃一定會恩愛到白首的。

一定會!

~

傅老夫人不死心,次日上午,又故意差遣沈月華去上房,意圖再次給陶櫻添堵。

傅玉箏得知訊息後,快步趕往上房,一入堂屋,便見沈月華獨自坐在圈椅裡,神情倨傲。

她的裝束和妝容,一如既往地模仿著月華長公主。

傅玉箏看著她,眼底閃過一絲冷意,一開口便是嘲諷,聲音中帶出幾分不屑。

“沈表姐看著不像沒腦子的人啊,卻專幹沒腦子的事。”

沈月華一愣,起身向傅玉箏見禮,聲音中帶著疑惑和不滿:“不知箏表妹方才那話是何意?”

傅玉箏隨手丟給她一面小圓鏡,語氣冰冷:

“有空多照照鏡子!明明生得一張小家碧玉臉,卻偏要被我祖母忽悠,假扮高貴典雅的皇家公主。”

“你有那個氣質去撐得起這份高貴嗎?”

“畫虎不成反類狗,懂嗎?”

這話刺得沈月華面紅耳赤,她張口辯解:“我在自已家裡時,妝容便是如此,箏表妹不可血口噴人。”

呵,這謊言說的。

傅玉箏直接噴她:“想不到沈表姐還是個撒謊精。”

“若你不服氣,今兒我便讓錦衣衛抓了你爹孃,關進詔獄拷打審問。看看你素日在家,是不是這副鬼樣子。”

說罷,傅玉箏直接下令:“巧梅,速速前往錦衣衛衛所……”

錦衣衛和詔獄,足以讓任何人膽寒!

沈月華也不例外,她嚇得雙腿一軟,跪倒在傅玉箏面前,結結巴巴地改口道:

“別、別,箏表妹,我承認我撒謊了。你別讓錦衣衛抓我爹孃,別……別!”

“還不快把臉蛋洗乾淨?把衣裳也脫了,下回再敢如此裝扮,看我不折騰死你全家。”傅玉箏沒好氣地道。

很快,明夏端來一盆涼水,春桃拿來一條下人款式的裙子。

沈月華在傅玉箏的眼神逼迫下,用冷水卸了妝,又當著一群僕婦的面,顫抖著手把身上精緻的大紅裙子脫了,換上了丫鬟該穿的棉布綠裙。

這還沒完,傅玉箏又一把扯掉沈月華的髮簪,讓僕婦隨意給沈月華梳了個丫鬟專屬的雙丫髻。

從髮髻到妝容,再到衣裙,妥妥的丫鬟樣。

“嗯,這樣才像祖母的嫡親侄孫女嘛。”傅玉箏很滿意自已的傑作,一揮手,“送客。”

就這樣,沈月華形容狼狽地返回。

~

慈仁堂裡。

傅老夫人正在和二太太喬氏愉快地聊天:

“且等好訊息吧,陶櫻不鬱結於心才怪呢。”

一個商賈之女,昨夜有傅嘯天護著,沒給夠她難堪。今日大白天的,傅嘯天可不在府裡,沒人及時安慰了。

情敵是高貴的公主,陶櫻是低賤的商女。

這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傅老夫人就是要將那根刺狠狠扎入陶櫻心頭。

傅老夫人正得意著呢,忽見沈月華一身丫鬟裝狼狽歸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你一個好好的官家小姐,穿什麼低賤丫鬟裝?”傅老夫人驚得瞪大眼珠子。

沈月華哭腔道:“傅玉箏說,您孃家人不配公主裝,只配穿這個。”

細問才知,沈月華連陶櫻的面都沒瞧見,就被傅玉箏給羞辱回來了!

如此侮辱和蔑視她孃家,傅老夫人氣得險些把一口老牙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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