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虞山行宮下山的官道上,一輛黑漆烏篷馬車悠然的行駛著。

寒風呼嘯,大雪紛飛。

馬車內釘了一層厚厚的毛氈,鋪了柔軟的狼裘。車內寬敞,足夠五個人並肩躺下。

姜傾傾乖巧的坐在馬車內,她身旁的姜岱端坐在一邊閉目養神。

她透過車簾的縫隙欣賞外面的風景,山谷藏月,竹林覆雪,那是她見慣的盛景。

隨著馬車下了山,雪越來越小,路上開始出現行人,入了城,街上有許多商販,冒著滾滾熱氣的湯餅,剛出鍋的包子,令人垂涎的糖葫蘆……

她和原身都是第一次這樣真切的感受人世間的繁華熱鬧。

她視線落在姜岱的身上,姜岱身上裹著灰色大氅,矜貴儒雅,他分明就坐在咫尺之外,又像隔了很遠。

“白白!”她在心裡吼了一句,白白倒是守諾,立刻便出現在她的眼前。

“主人,請盡情吩咐白白。”

“商城裡有沒有什麼媚藥?我直接下藥睡了氣運之子,把孩子生下來不就完了嗎?”她多機靈,能上手段上手段,這不比攻略氣運之子的心來的便捷的多。

白白氣的直翻白眼,但這是他的好孕宿主啊,得罪不起。他深呼吸了幾口,努力心平氣和的道,“兔寶,這是世界的氣運之子,要是用用手段就能成功,還用得著您老親自出馬嗎?”

“?”

“若是氣運之子不動心,你生八十個都沒用。”

傾傾還要說些什麼,就聽到“滋啦滋啦”的亂音,接著清晰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你是炮灰女配,你的任務是打臉原女主,不是讓你打死男女主!”

死白白!當著她的面還在處理別的宿主的事情!

“滾吧滾吧!”她不耐煩的將人轟走。

姜岱見她發呆了許久,想到還未提醒她出宮要隱藏身份的事情,“傾傾,出了宮你我便是尋常百姓的身份,這幾日在人前你就喚我小叔。”

“小叔?”傾傾眨了眨眼睛,“可是小叔看起來並不年長我幾歲,我不如喚兄長嘛……”

“不行。”姜岱嘴角帶著寵溺的笑,但十分的有原則,“豈能亂了輩分。”

“皇叔嘛~”她作勢就要扯著他的衣袖撒嬌,馬車顛簸了一下,她本能的往前倒去。

姜岱想要扶她,又下意識的想要閃躲,卻不想她直直的倒進他懷中,櫻唇蹭著他的唇邊劃過。

他心跳氣喘,臉紅到了耳朵尖,這這這成何體統!他正欲推開,姜傾傾則順勢窩在他懷中攬住了他的腰。

“皇叔,除了孃親以外從來都沒有人抱過傾傾。”她聲音低沉委屈,哽咽的讓人心疼。

“皇叔懷裡好溫暖,好安心。”她揚起小臉霧眼朦朧的看他,接著一臉嬌羞的又埋進了他的懷中。

“傾傾。”姜岱緊張的嚥了口水,正色的道,“你已經是大姑娘了,當知男女有別,你不能……”

“可皇叔又不是別的男人。”她辯解。

“但我。”姜岱微微嘆息,“我並不是你血親的小叔,我只是你皇爺爺收養的義子。”

姜傾傾坐起身來,懵懂的看著他。“可是皇叔待傾傾很好,傾傾最喜歡皇叔。”

“咳咳。”

姜岱拿她毫無辦法,說輕了小姑娘不能理解,說重了他又怕她抹眼淚。

馬車穩穩的停在如歸客棧門前,雪越下越大,遠處已是白茫茫的一片。

姜傾傾似乎很害怕人來人往,下了車後,一直素手拽著姜岱的衣袖,亦步亦趨。

客棧內的小二迎上前來,“二人打尖還是住店啊?”

“住店。”

姜岱開口。

他們隨行只帶了一名車伕和兩個持劍的護衛,至於暗處有多少暗衛,傾傾便不得而知了。

小二心領神會,衝著前面吆喝道,“上等客房一間!”

姜岱臉色很不自然,他正要上前解釋,傾傾已經握住了他手,低聲道,“小叔,我害怕。”

畢竟原身從來沒有出過宮,更沒有見過這樣喧囂熱鬧的場面,賣賣慘正好讓姜岱心軟。

姜岱垂眸看向她緊握住自已的手,二人舉止親暱,儼然是一對有情人模樣,此刻他若再解釋是叔侄,旁人更會多想。

二樓天字甲號房,臨街道,樓下有條蜿蜒而過的河流,水尚未結冰。

兩岸的雪更映的河水澄清碧綠。

姜岱示意護衛下去歇息,他坐在桌前,將傾傾叫了過來。

“傾傾。”

見他一臉嚴肅,傾傾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囁嚅著小聲問,“皇叔,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

她說話時聲音很輕,香肩微微顫動,眼眶泛紅。姜岱無可奈何,他極少和女子相處,更沒有養過孩子,見她這副模樣,心裡的無力感愈發強烈。

只是有些規矩他不得不好好教教她,不然等她成了親,陳家還不得整日磋磨她。

“男女有別,出門在外你不可以和本王拉拉扯扯,這於你名譽有礙。”

姜傾傾點了點頭,“傾傾記下了。”

“還有,你是公主,在人前不必這樣小心順從知道了嗎?”他聲調不高,帶著長輩的老成口吻。

他不說還好,這話一說,姜傾傾紅了眼眶,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可是傾傾喜歡皇叔,想要同皇叔親近。”

“不可胡言。”他徹底惱了,冷著臉站起身。

姜傾傾嚇了一跳,捂著胸口,“傾傾沒胡說,傾傾喜歡孃親,喜歡皇叔!”

她無比固執的重複自已的話,“傾傾就是喜歡皇叔!”

姜岱的心徹底亂了,手上還殘留著柔軟溫暖的觸感。

是他多想了,傾傾從小受欺凌,吃不飽穿不暖,更不知道尋常男兒和宮裡的內侍有何區別,是他動了不該有的心思,還把小姑娘罵哭了。

唉!他在心裡長嘆了一口氣,“不哭了,是我的錯。”

他從懷中拿出帕子,給她擦拭眼淚。

傾傾抬起淚眼,“傾傾心口好疼,想讓皇叔抱抱。”

“傻姑娘。”他想說日後你夫君自會好好疼愛你,可以想到她那夫君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姜岱的心悶頓的如鈍刀子割。

“除了你自已的夫君,不可與旁的男子這樣親近。”

姜傾傾托腮作思考狀,“可宮裡的小武子還同宮女一起沐浴呢,他們說關係親近的人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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