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在一個幸福的家,寬容的爸爸愛著溫柔的媽媽,白日裡大家緊緊相依歡唱讚歌,夜晚伴著甜蜜入夢。

我的臉上常掛笑容,沒有挫折,沒有坎坷,“美滿”將是我們從頭到尾從生到死的曲調。

今天,我從美夢中醒來。一個女孩站在我的房門外,她是我最好的玩伴,卻只能在月亮高掛時出現在我的身邊。我們躲過爸爸媽媽,到小溪邊施魔法。

是的,小女孩擁有魔力。

我們總玩“水來了”的遊戲,河水在她眼中越漲越高,我們笑作一團,在河水即將碰到我乾淨的皮鞋時開始遊戲。

一步兩步三步,我們跑著、笑著,穿過叢林路過小屋,走上長長的樓梯到了高處。水停在腳下漫不上來,我們就贏得了勝利。

溫順的河水為我們送來床板,一路送我回到家中。蓋好被子,黎明將至。

“……故事就是這樣。”陳煜說。

簡短,還有些不知所云。但當那個講故事的傭人說出背後的內容之後,陳煜一陣毛骨悚然。

故事中的“我”是雙生子,小女孩是“我”那被投河而死去的姐姐的靈魂。

那裡的人們公認“雙生”是不祥,兩個孩子從沒有獲得生命的時候就開始了抗衡、分裂,如果誕下雙子,那麼這個家庭將永世遭受不幸。所以,出現雙生的家庭必須選擇一個孩子放棄。

佐伊河是當地的母親河。最開始沒有人提出要給母親河賦名,這個名字實際來自一位叫“佐伊”的孩子。

佐伊是雙生子中的妹妹,她的父母沒有選擇放棄任何一個孩子。在佐伊和姐姐的前六年生命中,一切安好,生活雖然拮据,但家裡祥和一片沒有過爭吵。

然而厄運如期而至了。佐伊的父親在上工地意外喪命,母親哭腫了雙眼,在去弔唁的路上被掉落的高架鋼管釘死在地上。

小小的姐姐摟著小小的佐伊,一時間人們對她們避如蛇蠍,唯恐沾染上不幸的黴氣。

姐姐在長街上走,一家一家敲門,佐伊的肚子裡有雪,有小花小草,只是沒有食物。

終於,一扇窄門為她們而開。

姐姐的聲音低低的,佐伊能感受到屋子中的熱氣,像爸爸媽媽在的家一樣溫暖。佐伊困極了,一雙寬厚的大手輕輕抱起她,放在一床軟和的棉被上。

姐姐的小手在佐伊頭上輕撫,哼唱著媽媽唱過的搖籃曲。

小手離開了,佐伊從睏意中掙扎起來,死死拽住姐姐的衣角。

“……你也休息一晚吧。”有人說。

姐姐沒說話,輕輕脫掉外鞋和佐伊依偎在一起。一床小被輕柔如水,她和佐伊彷彿又回到了母親的腹中,回到了生命最初之地。

月亮向前走了幾步,星星睜大眼睛看著跑入林中的渺小身影。佐伊頭髮四散,姐姐為她穿上的鞋子早已不見蹤影,小石頭劃開了她的腳心,鮮血從她心中不斷流出。

母親河“嘩嘩”呼喚著她的孩子,佐伊已經哭幹了眼淚,最後一次回過頭——希望姐姐睡醒後,重獲幸福。

激昂的一曲結束,河水重歸平靜,也自此接起了無數“不被選擇”的孩子們。

“真是封建殘餘!”陳煜憤怒起來,“淹死一個孩子就萬事大吉了?怎麼想的?”

餘群沒有注意手中的地圖被他捲了邊,“不過,雙生這點讓我想起來一些別的東西。”

陳煜投去一個疑問的眼神。

餘群接著說:“陰陽八卦。”

陳煜連表情都疑惑了,“啊?”

這兩個東西,沾邊嗎?

“你怎麼突然神戳戳的,現在這個背景提八卦幹嘛?”陳煜優先選擇吐槽餘群,“你也迷信起來了?”

“這不是迷信,我係統性學過的。”餘群解釋。

陳煜吃驚地張大嘴巴,“你們IT男真是涉獵廣泛。”

“IT?”餘群反應過來,“我專業選的是中醫學。”

“好搞笑。”陳煜想笑,但被這笑話冷得連嘴角都勾不起來。

餘群無奈道,“沒開玩笑,陰陽五行同樣運用於中醫治病。說正經的,故事中雙生,以及死去的姐姐只能在夜晚出現,我很難不聯想到‘陰陽’。她讓河水上漲,兩人跑到高處躲避,不覺得很熟悉嗎?”

餘群伸手指指自已,又指指陳煜,最後指向外面,“……兩個人,高處。”

還有比這座塔更高的地方嗎?

陳煜覺得腳下冷氣橫生,“然後……然後是什麼來著。”

河水送來床板。也就是說,洪水淹沒了那個地方,“我”家也不例外。

“停停停停,”陳煜及時打斷兩人的腦補,“咱倆又不是雙胞胎,誰知道是哪個地方的真事假事。”

餘群也收起打岔的心,低頭注意到了卷在一起的地圖。

兩個色塊莫名其妙拼在一起,差點沒讓餘群找到邊縫。他眼神恍惚了一下,線條蜿蜒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陳煜,”他聲音有些顫抖,激動的,“給我找根筆,我知道它怎麼看了。”

陳煜看他表情認真,也沒工夫問餘群上哪找根筆,他靈光一閃,去外面挑了些鴿子羽毛,粘稠的血液打溼了羽尾,“要不,你湊合一下。”

他說的艱難,餘群嘴角也抽了抽。

如今的場面也別無他法,餘群捻了根羽毛,在紙上描描畫畫。陳煜離得很近,幾乎要把臉埋進去。

良久,兩人面色凝重的抬起頭。

補全的地圖經過線條分割、色塊填補,搖身變成了一幅新“畫”。

“像兩個人相抱。”陳煜說。

“而且是頭對腳,胸口對腿骨,”餘群補充道,“這個形狀還不像太極圖嗎?”

陳煜乾瞪眼,“……你要這麼說,確實也行。但先不說方向對不對,這個發現有什麼用?”

餘群哼笑兩聲,頗有意味的看著陳煜,“本來是沒思緒的——你看這裡。”

手指虛虛懸線上條人的胸膛上,指尖對著的正是高塔。

“高塔應該就是其中一人的心臟。兩儀生四象,這兒正好是少陰,”餘群說,“死人陰活人陽,我們該來的不是塔,而是另一邊。”

兩人的目光齊齊掃過去,相對的位置是——

花園。

陳煜不得不佩服,“大師,太有道理了。不過我還有個問題,你怎麼確定你指的是心臟,不是肺葉子?我看這也不是X光片啊。”

餘群頓了頓,有些羞赧,“一般來說都是心臟吧。我玩的恐怖遊戲裡很多這種啊。”

陳煜這次沒憋住,哈哈大笑。

餘群正色道,“你忘了遊戲前那個女人嗎?渾身只剩白骨,跟一顆紅彤彤的心臟,想必那已經算是提示了。”

“白骨?”陳煜的笑僵了兩秒,後知後覺有些害怕,“我不記得了。”

“正常。子書晟說你被魘住了。”

餘群把地圖拎起來輕晃,待它被風乾的差不多了才重新卷巴卷巴收起來,“‘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

陳煜高高仰著臉,球形天頂模糊不清,“我怎麼有種一堆錯程式碼順利執行的感覺……”

“對還是錯,去了就知道。”

.

茫茫雲霧,兩個人影幢幢,一人邁著沉重的腳步,在潮溼的泥土上留下長長的蜿蜒拖痕。

張皓野隱忍剋制的呼吸著,腳下是昏迷不醒的半邊人。

拽著皮帶走了一圈,張皓野說:“白霧沒什麼實質性傷害,只是給熊偶打了掩護,外加讓我們迷路。”

看來沒有危險了,起霧前他們兩個不就迷路了嗎。

子書晟只是矜持的點了下頭,對他們的處境不做評價。

張皓野手都握酸了,哪怕只是半個人,他拖拉扛拽了一路也有點累,別說旁邊這位不清楚為什麼又鬧了脾氣,不跟他講話了。

這下心都累了。張皓野嘆氣,“我們得快點找河了,等森林徹底被覆蓋住,連天上星星都看不到。”

“我給你帶路唄。”

張皓野沒欣喜,因為這不是子書晟的聲音。他汗毛倒立,“誰在說話?”

“……低頭。”

子書晟垂眸看張皓野腳邊。半邊人語氣平淡,不過現在的姿勢不怎麼有尊嚴,張皓野忌憚他,把他的手腳捆在一處,在地上一滾,衣服和裸露的皮肉都沾上了草根。

半邊人一哽,“勞駕,能放開我嗎?”

“不行。”張皓野想都不想。

半邊人的嘴唇蠕動著,“我知道你是玩家。”

“我也知道我是,但我死了。”

半邊人閉閉眼,冷靜下來。張皓野看出這半邊比城堡中遇到的那半邊有理智。

有理智,就能談。

“你還知道什麼?”張皓野放下他的手腳,沒鬆綁,而是扶著他坐起來。

半邊人若有似無的瞄了眼子書晟,張皓野看到他的眼神,解釋說:“他也是玩家,你說你的。”

半邊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後慢慢開口道,“……很多我都不記得了,我知道這裡是遊戲的一部分,外來的人就是玩家,完成任務,活,反之則死。”

“說點有用的。”張皓野說。

“有用的?”半邊人想了想,“這個副本和‘心臟’有關,但心臟出現前,你要先找到容器,容器在水裡。”

“容器是‘人’嗎?”張皓野問他。

“容器是……沒有容器。”

半邊人做不出豐富明顯的表情,張皓野無法以此判斷真假,他皺眉,“想好說話。怎麼又沒有容器了?”

半邊人低下頭,聲音變得低沉嘶啞,“沒有,以前沒有容器,只有‘亞祇’和‘信祇者’。”

不用等張皓野再發問,半邊人自已解釋說:“亞祇不單指一個人,溫莎家族後代都是亞祇,信祇者是外族人,他們有世代守護亞祇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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