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令發現這群女人和求子神可能會有關聯的時候,他就在思考怎麼脫身上。
他有使用過個人技能,那些女人還是死不了。
最後祁無令看著胳膊上纏著他的人皮,決定賭一把。
祁無令無法確定這些女人得到人皮之後,是會離開還是轉而繼續進攻他肚子裡的嬰兒。
祁無令想到這裡的時候,眼尾輕輕上挑,他心思玲瓏,眼神黯然遮住了眼底的光:這些女人不想讓這些嬰兒活……那她的立場應該是和玩家統一的。
他心底浮起了另一個想法:跟著這些女人。
前兩次這些女人憑空消失之後,那些變態的男人就緊隨其後。
而那些女人從何而來他們不得而知。
祁無令心下有了主意,手上安撫性的揉了揉人皮,帶著冰涼的指尖細細碾磨過了人皮的表面,不知道是被冷到了還是什麼緣故,佑柏安這張人皮的邊緣處又捲了起來。
人皮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祁無令沒有說話,只是毫無徵兆的一把將人皮從他的胳膊上扯了下來。
對面那群女人下意識後退,繼而面面相覷,她們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會把人皮撕下來,也不確定祁無令要做什麼,所以一時間她們都沒有下一個動作。
她們對祁無令帶著莫名的敵意,以及被她們掩藏的很好的憤怒。
因為那張人皮的原因,讓她們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而這些都被祁無令看在眼裡。
祁無令面無表情的將人皮遞了出去。
他的語氣沒有絲毫的起伏,且帶著肯定的意味:“你們想要這個。”
對面人群中有一個穿著最為瘋癲的一個女人聽到祁無令的話站了出來。
系統極其敷衍的閃出了彈窗:【張小慧。】
祁無令瞭然,這是對方的姓名。
明明是一個瘋癲的形象,但她此刻的眼裡卻有著前所未有的清明,她說的每一個字的發音都極為困難,但她還是張開了嘴,:“啊呃啊呃——”
祁無令看到她的嘴唇裡面是沒有舌頭的。
張小慧說出的話祁無令是聽不懂的。
祁無令隔了這麼久,第一次聽到她們說話,其實本應該震驚的,但是又覺得這好像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情,她們本來就是人,是小鎮上的人。
而人——本應該會說話的。
是這個小鎮把她們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樣子,剝奪了她們說話的權利,給予了她們最不公平的生存條件,還讓她們承受了巨大的苛責和流言蜚語。
祁無令注視著這些瘦骨嶙峋的面孔,她們有著趨於麻木一般的平靜。
祁無令想,她們才是這個遊戲最大的受害者。
他的眼眸淡泊的像湖泊,平靜之下是深不可測。
他仔仔細細的辨認張小慧的唇形,從她一張一合之中試圖拼湊那可憐的真相。
祁無令複述:“你們不是一夥的嗎。”
那些女人有些不可思議,她們揮舞起乾巴巴的手臂。完全沒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居然能明白她們要說的話。
祁無令斂下心神:你們……這個你們指的又是誰?
他想到了所謂的神,又想到了他們的對手——星盤引。
他開口回答:“他們,如果你是指披著人皮面具的神,你的答案是對的,當然——如果你指的是另一群人,沒關係,我和他們也是對手。”
他的這番話是用來讓對面這群女人安心的。
至少證明了自已的立場。
而這番話中不知道是哪個字眼又觸動了女人的心。
為首說話的那個女人激動了起來,她吱哇亂叫了幾聲。
女人聲音裡的憎惡完全沒有遮掩。
這次說的話祁無令輕而易舉的翻譯了過來:他們該死。
能讓張小慧和這群女人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那不一定是星盤引,畢竟他之前也和這些女人交手過,砍了對方那麼多刀現在還能站在這裡和他好好說話,那星盤引不一定能引起女人的憤怒。
那答案就變得簡單了,只有唯一一個——小鎮居民和那個神。
張小慧接過了祁無令手中的那張人皮。
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看,最後又遞給了祁無令,搖了搖頭:“啊呃——”
這個只是邊角料,並不是那個面具。
祁無令臉色沒變,只是看了一眼重新回到自已手上的人皮,眼神多了一抹別人看不懂的晦澀。
他不太能夠想象到要把一個自我意識極為強烈擁有靈魂的0001剝皮並且做成道具放進遊戲裡0001會承受多大的痛苦。
祁無令對於痛苦是沒有概念的。
但他卻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痛苦的人。
在他沒有記憶的那段歲月,佑柏安又是以什麼樣的思想精神為他未來進入終端後所面臨的這些遊戲而給他鋪路的。
祁無令不敢深想。
之前的施岡曾告訴過他,這個世界每一次重啟,最痛苦的便是擁有自我意識的佑柏安,他的記憶沒辦法像人類一樣抹去,因為它是程式,是一個有自我思想的程式。
佑柏安的這份痛苦是他帶來的。
而他站在一切事情快要結束的末尾,縱觀一生,卻發現佑柏安同樣因為他經歷了太多的痛苦,不止這些。
在他每次通關的時候,在佑柏安的身體消失不見的時候,這個金髮灰瞳的怪物一如既往的出現在他的身邊。
祁無令感受著手上人皮的觸感,乏力似的閉上了眼睛。
他緩了緩,人皮似乎感受到了祁無令的情緒,左右扭了扭。
祁無令靜默了一會兒,又抬起眼。
一如既往的目光,冷冰冰的神情。
沒有人知道他在剛剛短暫的沉默的時間裡想了些什麼。
張小慧又張開嘴艱難的發聲。
另一隊人,跟你們一樣嗎?
祁無令這個時候才想起來他們的對手星盤引。
在遊戲中,玩家雙方是對立的,不過目前為止他們雙方都很和平,雖然這得益於他們還沒有過多的碰面。
這在一定程度上大大的減少了他的損失。
祁無令把玩著手指,語氣隨意:“或許是一樣的。”
他對星盤引不感興趣。
祁無令對女人口中的“他們”很感興趣,小鎮上的女人是受害者,把她們變成這副樣子,又把她們的舌頭拔了,看來是想要堵住能說出真相的嘴。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血淋淋的故事呢。
倘若玩家進入遊戲看到一個只會嘶吼的女人,渾身瘦的皮包骨,會主動“攻擊”你,流那麼多血都死不了,應該都會把她當成怪物的,然後所有玩家成為了加害的幫兇,一遍又一遍的傷害她們。就像剛進入遊戲的他們一樣。
祁無令想到這裡,微微一笑。
“他們為什麼該死?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我會很樂意做一個傾聽者。”
女人看了他一眼,喉嚨裡發出了荷荷的咳嗽聲。
她擺了擺手,不知道是不想說,還是別的原因。
祁無令倒也沒有強迫這個人的意願,雖然他的確很想這麼做。因為這是能最快了解的線索的方式,但是揭人傷疤有失風度,而祁無令從不屑於幹這些事情。
除非他故意噁心人。
祁無令見女人這邊也問不出什麼了,便打算再去找找。
誰知這時候女人開口留下了一句話:“跟上吧。”
緊接著轉身留給了他一個背影。
祁無令悄無聲息的勾起了唇角:好極了。
這個小鎮的路四通八達。
祁無令跟著她們走到了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植被較多。
而在前面走著的女人們卻一個一個的消失。
張小慧走在最後,消失之前扭頭看了一眼祁無令。
祁無令沒有錯過對方說的最後一句話。
剩下的路你加油。
祁無令若有所思:看來之前那些女人莫名其妙的原地消失也是和這個掛鉤了。
應該是為了防止真相被發現,所以不僅將那些女人“捂住了嘴”還“管住了腿”。
想的倒是周全。
祁無令看著周圍,眼睛裡又浮現起了惡劣的笑意。
他可不是什麼好人呀……這種事情難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