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影奪的諸仙決魁首,韶桓認為時機已成熟,便召集六位師兄集議。
韶桓:“本尊已執掌子虛嵐三十一萬年,年歲已高,是該交出神尊之位了。”
六位師兄聽到韶桓自稱本尊,知道他又要下達通知了,六人心中已有數。
韶桓:“本尊意欲傳位寒影,諸位師兄可有異議。”
六位師兄有的道無異議,有的搖頭答覆。
韶桓笑道:“既然大家心意與我相通,何不趁此機會大家都卸下擔子,遊歷六界,安享天年,豈不美哉!”
韶桓意思再清楚不過了,諸位師伯在,寒影多少會顧及,只有七人一同離了子虛嵐,寒影才能大展拳腳。
這些年來,韶桓心裡明白,子虛嵐雖是清修之地,卻明爭暗鬥,六位師兄各成一派,人心渙散。
加之子虛嵐眾多女弟子,弟子們心中實在不清靜。
韶桓不是不想改變,改變勢必撼動某些人利益,他畢竟與六位師兄同門數十萬年,不願撕破臉。
多年來他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既然自已沒有做好,那就給徒弟掃除障礙。
六位師兄先是震驚,都未開聲,六人相互看看,頓了許久。
這先開聲的乃是方回。
方回:“我確實一把老骨頭了,也該歇歇了。”
韶桓點頭。
宋吉:“既然神尊都開了口,恐怕我這老傢伙賴在子虛嵐,也是讓年輕人看笑話,也罷。”
宋吉的表態,瞬間扭轉了風向,其餘四位師兄俱表示同意。
韶桓起身,對著六位師兄揖手一拜,道:“多謝諸位師兄成全!”
宋吉:“使不得,神尊豈能拜我等?”
其餘師兄俱起身,不敢受韶桓這一拜。
韶桓:“神尊繼任儀式,還望諸位師兄操勞!”
六位師兄齊道:“神尊不必憂心。”
為寒影掃除了障礙,韶桓自是心曠神怡,他飛書一封天帝,告知神尊繼任事宜。
六位師兄雖明裡暗裡鬥了一輩子,但在繼任儀式這件事上,卻十分心齊,大家又找回了年輕時在無我師尊身邊修行的自在和快樂。
眼看明日就是繼任大典了,寒影依舊心如止水,盤坐蓮上。
這樣安忍不動心的寒影,讓韶桓頗為滿意。
韶桓善卜,他知道寒影能夠帶領子虛嵐走向至善,但他依舊按捺不住,卜了一卦。
卦象出,韶桓大驚失色!
“怎會?不可能!”
韶桓又卜一卦,依舊與上卦無差。
韶桓驚呼:“徒兒這樣安忍不動心,怎會為情所困!”
韶桓雙眉緊蹙,他頓時有了一個想法,既然為情所困,那就斬了這情緣!
他要為寒影早早除了這女子,不讓這情有生根發芽的機會。
於是韶華又卜一卦,卦象一出,韶桓頓時額間冒汗。
韶桓:“為何我算不出這女子生辰來歷!
莫非這女子氣運在我之上?!”
韶桓久久不能平復,他在反覆思索應對辦法,他不能讓寒影為情所困,不能讓寒影為了一個女子誤了前程,毀了子虛嵐。
直到天光,韶桓也沒能思索出補救辦法。
他嘆一口氣,道:“師尊亦是為情所困,含恨而終,為何我的好徒兒也是如此!
萬般皆是命!罷了,既然因緣已定,我怕是無能為力,只盼這一天,晚些來!”
韶桓正嘆息,寒影求見。
寒影跪拜。
平日裡,寒影拜師父,師父喚他起來他才起,韶桓此刻心事重重,未來得及喚寒影起身,寒影便一直跪在地上。
韶桓看著寒影,百般思緒。
那個白凰送來的嬰孩,今日就要接任子虛嵐神尊。
韶桓看著他一點點長大,在他身上傾注了無數心血。
寒影從未讓韶桓失望,從默默無聞到成為萬神之尊,寒影一步一個腳印,穩紮穩打。
無論是術法、定力,還是智謀、器量,放眼整個六界,都無人能與這徒兒媲美。
也許他就是太完美了,沒有一絲瑕疵,上蒼也眼紅了,上蒼要讓他受情困,吃盡苦頭。
韶桓:“徒兒,為師這樣看你,的確像師尊。”
寒影:“徒兒怎能與師尊相提並論。”
韶桓:“不必過謙,起來吧!”
寒影起身。
韶桓:“禮制都清楚了嗎?”
寒影:“徒兒已銘記於心。”
韶桓:“好,來,徒兒,你上前來。”
寒影上前,又跪在地。
韶桓在糾結,糾結要不要告訴寒影他將來的命運。
如果不說,待時機成熟,寒影必會一念情起,萬劫不復。
如果說,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他奮力一搏,與命鬥,與天鬥,可他鬥得過嗎,只怕他會傷痕累累,死無葬身之地。
一種是他鬱結於心,情劫未至,心神先亂。
無論哪一種,都是韶桓不願看到的。
韶桓最終還是決定不說,一切由天定!
他已活了四十一萬年了,該想明白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讓這情劫來的晚一些。
韶桓起身,遞給寒影一個條子,上面寫著若干字,寒影閱罷,點頭。
韶桓亦點頭,道:“走吧!”
今日的子虛嵐熱鬧又莊重,眾弟子都在忙碌,繼任大典由韶桓六位師兄操辦,井井有條。
天帝頭天夜已至,子虛嵐神尊傳位,對天宮亦是頭等大事,天帝自然格外重視。
所有人都在等待吉時。
吉時到。
宋吉司儀,宋吉高聲道:“授神尊冠!”
寒影跪拜,韶桓將頭上玉冠摘下,莊重戴在寒影頭上。
宋吉:“拜六界八荒!”
寒影起身,向著四方各一拜。
宋吉:“拜無我師尊!”
寒影對著正前方無我師尊畫像跪拜。
宋吉:“拜神尊!”
寒影對著韶桓又是一拜。
宋吉:“授乾坤珠!”
韶桓將乾坤珠正式傳與寒影,寒影跪接乾坤珠。
宋吉:“宣誓言!”
寒影:“斷情絕愛,永固道心,無慾無我,守護蒼生!”
當寒影宣讀這誓言時,韶桓頷首微笑。
韶桓六位師兄卻很吃驚。
當年韶桓接任神尊之位時,師尊並未要求韶桓斷情絕愛,儘管韶桓本就無慾無求。
可這突然冒出來的誓言,讓六人看到了韶桓和寒影的決心,他們預感子虛嵐將會有大變。
子芬聽到這誓言,肝腸寸斷,止不住落淚。
自從翠竹國一別,子芬已五萬年未見寒影。
寒影一心修行,很少用膳,可曾經至少一年、兩年總能見上一面。
翠竹國降厲鬼後,寒影五萬年未入膳房用膳,子芬便無了見寒影的機會。
五萬年了,她足足等了寒影五萬年,期間家裡多次飛書要她回家,她都堅決要留在子虛嵐。
諸仙決上,寒影叱吒風雲,多少女子垂青,子芬也只是看著寒影背影,未能對上一回目,更別提說上一句話。
今日寒影繼任神尊,立下斷情絕愛誓言,子芬知道,她此生與寒影再無可能。
繼任儀式後,天帝恭賀寒影。
天帝總是一面春風,道:“寒影上神,果是年輕有為,恭喜賀喜啊!”
寒影面不改色,道:“謝天帝。”
寒影任子虛嵐神尊,首先立一道門規,子虛嵐今後不再收授女弟子。
這門規一立,與寒影同輩的師姐、師妹都坐不住了,師姐、師妹們向寒影請辭,寒影俱點頭應允。
三年時間內,除了幾個對寒影情根深種的,例如子芬,大部分女弟子都離了子虛嵐。
至於曾經“六派”弟子,隨著韶桓及六位師兄歸隱,曾經斗的不可開交的那些人,亦在寒影的強勢壓力下,離了子虛嵐。
子虛嵐弟子少了很多,但風氣卻空前的優良,正派。
寒影也開始收授弟子,他擇選弟子,誠心修道為第一標準,無論是仙是凡,只要心至誠,他都不遺不棄。
在寒影帶領下,子虛嵐成為真正的清修,神聖之地。
三萬年過去,寒影執掌子虛嵐已三萬年。
三萬年間,寒影共收授八名弟子,俱秉性純良,一心修道。
子虛嵐只剩下子芬一名女弟子,她對寒影的情已然成痴。
寒影偶爾在飛瀑鏡湖教授徒弟,子芬便遠遠的看著,能這樣遠遠的看著他,感受他的氣息,這麼多年的苦苦等待都值得。
看著他的背影,多少相思,多少哀怨,湧上心頭,情到深處,子芬不能自已,泣不成聲。
這哭泣聲被寒影發覺,寒影冷喝一聲:“誰!”
與擔任神尊之前的冷淡相比,如今的寒影更為冷漠,用冷酷來形容都毫不為過。
子芬知道被察覺,心中又驚又羞,她打算逃離,可寒影並不給她逃走的機會。
寒影扔出縛仙鎖,子芬法力遠在寒影之下,如何逃的脫。
縛仙鎖擒住子芬,寒影手向後一拉,子芬便被拖至飛瀑鏡湖。
寒影八弟子見師父擒一人,正在吃驚。
子芬羞愧難當,不敢抬頭。
寒影:“你是何人?”
這一句,將子芬的心震碎。
她日思夜想,魂牽夢繞的人竟已經忘了自已!
是啊,兩人已經八萬年未見面了,我這樣平凡,他是萬神之尊,他又如何記得我!
子芬淚流滿面,她緩緩抬頭,看向寒影。
看著女子的臉龐,寒影眼中閃過一絲驚詫,可這一絲驚詫瞬間又被冷漠取代。
寒影看向前方,道:“你為何留在子虛嵐!”
子芬的心跌宕起伏。
宕是因她的寒影認出了自已,他並沒有忘了自已。
跌是因二人八萬年未見,寒影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逐客令。
子芬心如刀絞,她強忍著心痛,道:“我捨不得離開子虛嵐。”
寒影:“度重,送子芬上仙下山。”
這度重乃是寒影大弟子,度重道:“師叔,請吧!”
子芬也許是傷到極致成了恨,她一改曾經對寒影畢恭畢敬的態度,怒道:“我不走,我亦是子虛嵐弟子,是你師妹,你憑什麼趕我走!”
度重及其他七位弟子都大驚失色,不敢吭聲。
寒影冷冷道:“子芬,不遵禮制,出言不遜,即刻逐出師門,永世不得踏入我子虛嵐!”
子芬震驚的還未反應過來,寒影手一揮,子芬瞬間極速後退,直到退到子虛嵐仙洲外。
寒影又雙手結印,形成一道結界。
做完了這些,寒影面無波瀾,往自在殿去。
眾弟子瞠目結舌,子芬在結界外泣不成聲。
這樣的寒影著實冷的讓人心驚。
正是因為他知道子芬的心意,他才會如此決絕。
此刻的他誓要斷情絕愛,誓要走一條孤獨冰冷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