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們家的東西我怕你買不起!”這女人也是半點兒都不肯示弱。

“喲,你家的東西怕不是拿金子做的了?還我會買不起!”王志剛譏誚著說道。

“你買得起?我家的床單被套什麼的都是牌子貨!”

“牌子貨,什麼牌子貨?老子家以前都是用的上海民光的,你家難不成還賣他家的?要不是他家八月份停產了,老子到你這兒來買?”

這女人一聽王志剛這麼一說,人也跟著蔫兒了一半——因為她家正好賣的就是民光牌的東西,而且因為八月份上海那邊日本人又發瘋,她也有三個多月沒拿到貨了,如今貨架上掛著的都是些之前沒賣完的存貨。

王志剛見女人神色不對,又掃了一眼貨架上掛著的貨品,壞笑著說道:“你這該不會也是賣的民光的吧?”

見女人不做聲,王志剛又接著說道:“哼!還老子買不起?”說完王志剛就從兜裡掏出來一沓十元大鈔甩在了櫃檯上,怒問道:“老子現在就問你,老子買不買得起?”

“買得起,買得起!先生你想要哪一床?我幫您取下來。”女人見狀也不敢再猖狂,說話都跟換了個人似的。

王志剛也沒搭理她,而是把櫃檯上的鈔票重新放回了自已兜裡,對著謝卓東說道:“走,老子不要了!樓下這麼多綢緞鋪子,老子隨便去哪家扯幾尺綢緞料子不比她這塊兒掛著的陳貨好上百倍?”

“走走走,叫上你爸,我們吃飯去,今中午我請客!”王志剛接連說道。

“有錢不買,你沒事兒擺什麼闊?滾滾滾,你有多遠滾多遠!老孃還不想賣給你呢!”

“呵,還他媽嘴硬!這種桂林老孃們兒,遲早得把自已混到窯子裡去!”王志剛留下這麼一句話後便拉著謝卓東走掉了,只剩下昌盛家的在後邊破口亂罵。

桂林第一高等師範專科學校上午的課也都上完了,現在正好是全校師生吃飯的時間。

左春聖臨放學前特意把左日興叫到了自已辦公室裡。

“幹嘛呀,爸?這都忙活一大上午了,還不讓人吃飯,我都快餓死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知道你這教導主任的位置是怎麼來的嗎?”左春聖看著面前人高馬大卻沒半點兒人情世故的廢物兒子不由得有些生氣起來。

“不是那個郭副局長給安排的嗎?”

“放屁!你長點兒腦子行不行?你就沒想過這天底下有這麼湊巧的事兒?正好你來了,之前的教導主任就退下來了?”

“那你說說是怎麼回事嘛。”左日興這會兒感到有些委屈和莫名其妙。

等到左春聖把一切都跟左日興講完後,左日興拍了拍自已額頭,恍然大悟道:

“我說怎麼一大早就來個胖老頭,說什麼是這學校的副校長,一進來就跟我問東問西的。保不齊這以前的教導主任可能還是這個老胖子的心腹!”

“你說的那個老頭應該是這學校的副校長裴慶昌。你入職之後沒人帶你去熟悉這學校?”

“有啊,只是我剛到辦公室沒多久,那個叫啥來著,叫裴慶昌的老頭就來了,要不是那個叫郭曉雨的女的來領我去轉學校,那老不死的還得纏著我問個沒完。”左日興說到郭曉雨的時候,不自覺地嚥了口唾沫。

這一切全都被左春聖看在了眼裡,但他現在沒工夫搭理這檔子破事兒,他更關心裴慶昌都和左日興說了些什麼話,以及左日興是如何應答的。

“你趕緊說說裴慶昌都跟你說了些啥?還有,在學校裡注意著點兒,別動不動就叫人老不死的,被人聽見了不好。”

“哎呀,我又不會當著別人的面說,你是我爸我才敢當著你說。”左日興嘟嘟囔囔地說道,他腦子裡現在全都是郭曉雨的一顰一笑。

“少跟我沒正形,你趕緊給我說說裴慶昌都跟你說了啥。”左春聖有些著急了起來。

“能說啥?就問我怎麼突然就當了教導主任了。”左日興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

“那你咋說的?”

“能咋說,我說的是上面任命的,我就是奉命敘職。”

聽到這兒左春聖長舒了一口氣:他和左日興是父子倆的事兒是肯定瞞不住的,但要是讓人知道這背後還有郭平邦,他也不知道事情會怎麼樣。畢竟他到這學校來也才不到一週的時間,連例會都還沒正經召開一次。

“他就沒問你其他的了?”左春聖接著問道,但語氣放心了不少。

“有啊,他還想問我以前都是幹嘛的。我剛想回答,郭曉雨不進來帶我熟悉學校去了嗎?”說完郭日興嚥了口唾沫,彷彿郭曉雨的屁股就在他眼前晃。

“哦,知道了。我警告你啊,你現在是有媳婦兒的人了,可不要給我在學校裡亂來!”左春聖看著左日興那副饞樣,用力扣了扣桌子。

“不能。”左日興立馬錶明瞭態度,“我看她也是山西老鄉,而且做人還挺熱情的,帶著我在學校裡轉了個遍。而且爸,你知道嗎?她也是在東北長大的。”

“哦?那她在學校裡幹啥的啊?我讓他們隨便派個人帶你在學校裡轉轉,沒想到還碰到個小老鄉?”左春聖聽完頓時來了興趣,他來這學校就愁找不到抓手發展自已的勢力呢!

“她好像是史地系的,現在就是個普通講師,也是逃難到桂林來的,剛來這學校一年不到吧。她還有個妹妹,叫郭曉玉,不過是在黑龍江出生的,也在我們學校,教的是數學。”左日興看左春聖似乎來了興趣,連忙一個勁兒地說道。

左春聖點了點頭,心裡不由得鬆了一口氣,自已這個兒子雖然混賬,但在正事面前還是曉得分寸的。而且有他在,這學校裡好多事情他不方便過問和插手的就可以讓左日興去做。

這麼一想,左日興那天在郭平邦面前的混蛋表現也不失為一個絕佳的障眼法:他以為左日興是個傻子,把他安插在教導主任的位置能讓他左春聖成為眾矢之的,他偏要讓郭平邦吃不了兜著走,最後成為他手下的一條狗!

“好了,沒你事兒了。吃飯去吧!”

左日興屁股剛抬起來,左春聖似乎又想起來了些什麼,說道:“你記著,這學校裡的眼線多著呢,沒事兒別瞎說話。以後如果是工作時間來找我,進來之後就不要關門。”

“記住了,”左日興不耐煩地說道,“都快餓死了。你不去吃飯啊?”

“你長點兒腦子吧!”左春聖恨恨地罵道。他剛在心裡覺得自已這兒子也還沒蠢透,可一瞬間左日興的表現又給了他當頭一棒,“說話過點兒腦子,我倆私下儘量不要出現在同一場合裡,以後吃飯也不要坐一塊兒,最好各吃各的,以後吃飯就必應等我了。”

“為啥呀?”左日興有些不太理解。

這一問搞得左春聖也不明白自已這兒子到底是腦子有病還是大智若愚了。

“你不知道你之所以讓你當教導主任就是郭平邦給我設的一個局嗎?”左春聖冷冷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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