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黑心酒樓
剛回“籠”的邱固是坐不住的，不過待了兩日，府裡的婢女小廝都被他聊了個遍，現在見他都繞道而行。
第三日，他將目光對準了池塘裡的白龜，大半天下來，總被誆騙的白龜也生了氣，躲在石縫裡不肯露面。
“詞丫頭，老夫實在待不住了，明日可否出府尋醫館？”
“正好，我也有事要與您說。”
慕越詞將她與郭傾安的相識一一道來，末了叮囑道：“邱伯，她是真心學醫之人，也有慈悲濟世之心，您明日不可……”
邱固瞭然點頭，“老夫懂得，即使發覺她資質平平或是醫術不精，也不可像以前那般言辭犀利。”
“您記得就好。還有，她知曉您是鶴骨大夫，若明日鬧著要拜師，您當如何？”
“你知道老夫的規矩。”
慕越詞自然清楚，“您不收徒，指點旁人也不受任何人的干預，但求委婉一些。”
“自然，詞丫頭的朋友，在老夫這裡能享五分薄面。”
“多謝邱伯。”
邱固轉瞬笑了起來，眼裡精光乍現。
慕越詞自覺不妙，果斷起身離開。
身後悠悠傳來：“但詞丫頭的夫君，能得老夫十二分的薄面，他就算要死了，老夫也得親自去鬼門關把人拉回來。”
慕越詞笑不出來，聽著不像好話，不知道誰會有這大悲大喜的“福氣”。
第二日一早，慕越詞禁不住邱伯的催促，睜著睡眼趕往潛淵樓。
郭傾安早早定下這裡，說是拜見神醫應有的禮數。
慕越詞替她心疼銀兩，但推拒不成。
邱伯是個饞嘴的，一進大堂看見旁人桌上的菜餚便移不開眼。
他轉頭，小聲悽怨道：“詞丫頭，現今是老夫跟著你的第三個年頭了，你是如何忍心從不帶老夫來這等好地方的？”
“倒不是我心硬，主要是錢袋子太癟。”
“這酒樓的東家你還沒查出來啊？”
慕越詞一語道破：“到時候得告訴您一聲，您得轉投他人對嗎？”
“這叫奉獻，為了煥羽樓，老夫願以身入局，竭力偷得美食佳方。”
“可歌可泣，謝謝您。”
兩人說話間很快進入廂房。
郭傾安聽見動靜起身，來人果真是她想象中仙風道骨的模樣，她走近行禮，“小女郭傾安，久仰鶴骨神醫大名。”
邱固見她乖巧，眼角的皺紋泛起溫和的笑，“郭姑娘不必多禮，老夫邱固，你隨詞丫頭稱一聲‘邱伯’便好。”
“欸，邱伯好！”
兩人自發熟絡起來，哪裡還需要慕越詞從中搭線。
郭傾安：“邱伯，我真沒想到您一直在京城，也沒想到越詞給我的那本《遊醫志》，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鶴骨大夫寫的！”
“那都早年的事了，老夫那裡還有幾本疑難雜症的病案，過兩天一併送給你。”
“謝謝邱伯！”
郭傾安說完突然起身，又單膝跪地抱拳，“邱伯可願收我為徒？我必定潛心研習，懸壺濟世！”
“老夫不收徒，不過，指點一二還是可以的……”
兩人似乎一見如故，不知怎地就喝起了酒。
慕越詞勸不住，郭傾安的婢女明晴說無事，她家小姐的酒量向來很好，且老爺不管。
最後……
“郭丫頭鼻側有顆痣，真像我早逝的兒子！”
清醒的幾人屏息，擔憂郭傾安聞言心裡不快。
誰知她一手提起酒罈，利落倒好一碗遞給邱固，慷慨激昂道：“義父在上！請受兒子一拜！”
啊？
幾人驚愕之際，邱固迅速接過，“為父便不客氣……”
夏蒼立刻上前拽過酒碗，邱伯總給他帶來驚嚇。
慕越詞很快將郭傾安扶起，“郭姐姐，你這也太……”不拘一格了吧。
明晴伸手接過癱軟如泥的人，窘迫道：“各位見笑了，我家小姐是性情中人，她喝醉了確實有些失儀。”
“無事。”慕越詞轉頭吩咐春芙：“你去向夥計要兩碗醒酒湯。”
醒酒湯送進來，慕越詞隨夥計出門結賬，就當還郭姐姐的人情吧，不管是書肆幫忙，還是今日讓邱伯心情舒暢。
“多少？兩百一十六兩？”
慕越詞皺眉，黑店！
京城第一黑心酒樓！
她的煥羽樓全上了招牌菜也不過才二十五兩銀子。
這東家果然是個黑心的！
慕越詞不想吃悶虧，對賬房說道：“我要看每道菜所費幾何。”
誰知看完了更生氣，她咬牙質問：“這酒裡是摻了黃金粉嗎？兩壇一百兩！況且，我們要的是普通桂花酒，為何私自更換？”
賬房也傻了眼，這酒為何會上給食客？
他一時想不明白，避重就輕解釋道：“這酒是我們東家珍藏多年的，現在價值不菲呢。”
東家？
慕越詞突覺喜從天降，面上依舊不悅：“我要見你們東家，我倒要問問他，到底是如何開的酒樓，這堂裡的夥計為何擅自更換我的酒，否則本小姐不可能付錢！”
賬房：“掌櫃說東家很忙，不會見您的，小姐還是不要讓小人為難。”
“我並非有意為難你，還請通稟一聲，這次先算賒賬，我是丞相府慕越詞，若你們東家不見我，我便十日後再來與你們釐清這事。”
她今日有備無患，特意帶了五十兩銀票，可惜付不起這筆天價飯錢。
不過若真能因此見到這潛淵樓的東家，付便付吧，倒也值了。
郭傾安和邱固醉得不輕，完全清醒過來已是下午申時。
幾人沒忘正事，去郭傾安平日義診的醫館聊了一通，邱固決定以後就在這裡坐診了。
天色漸暗，黑雲籠罩後颳起涼風，街上輕影飄忽，行人漸少後，四周突然變得詭異起來。
“小姐，我們快回去吧，總覺得陰森森的。”
“嗯。”
一行人回到府門，慕越詞走在最前面，硃紅正門平日裡不會開，慕越詞望了一眼往側門走去。
一陣狂風颳過，她餘光瞥見大門正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翻飛，黑夜裡看不清。
她抬步走近，一張黃紙倏地隨風颳到她臉上。
慕越詞呼吸不暢，瞬間煩躁起來，她抬手扯下，展開看去，不待定睛便迅速扔遠......
隨後原地愣怔著一動不動。
“小姐，你怎麼了？小姐，你別嚇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