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為何背棄盟誓？
待至無人處，墨辰方皺眉道“我原先以為，赫連煜許是難以抵抗家族壓力，畢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一個世家子弟，實難事事從心。可如今他明知你我身份卻敢不見，怕是其中另有他意啊。”
“能有什麼他意！這個負心漢，若是敢欺負清顏，我定叫他...”
“你冷靜一點，怎能如此經不住事？”
“我就是經不住事！清顏她是我的朋友！”說著雲染的眼眶微微泛紅“我不能叫她被別人這樣欺負，如今是我們吃了虧，你還兇我。”雲染的語氣裡漸漸帶上了許多委屈。
墨辰瞧她如此，有些無奈“我不是兇你，你莫要忘記，你我並非凡人，不能擅自插手凡人的生老病，死亦不能插手他們的姻緣婚配，那是命書早已寫定的事。”
“那命書有沒有寫定清顏會遇到我們？有沒有寫定她曾捨命救了一個仙界公主？如若沒有，那她的事我便要管到底！”
墨辰此時方知為何這位雲染公主為何常駐仙界八卦錄熱門了，確實是個愛管事兒的主。但也正是她這份義氣和熱血讓他數萬年平靜如水的心湖似乎也有了一絲波動和溫度。
他瞧著她泛紅的眼眶，終於繳械投降。“今夜我去一趟赫連府，見一見那赫連煜，看看他是個什麼想法？”
“我也要去！”
“不行，有些話我去能問出來，你在就未必。”
“為何？什麼話你聽得我聽不得？”
“有時候實話很傷人”若他真負了清顏，男人絕情起來，怕你聽著寒心。這話墨辰自是不會明說，他抬手撫在雲染髮上“乖，聽話，回去等我訊息。”
雲染所有憤怒的情緒都被墨辰這句柔聲撫平了，她自是信任神君，定能解決所有煩憂。是以她點頭道，“那我等你回來，暫時...先莫要讓清顏知道罷。”
“好！”墨辰料想雲染也再沒了逛的心思，便送她回了蒔花別苑。
是夜，墨辰踏月而出，一個神訣的功夫便到了赫連煜的書房。此時的赫連煜默默盯著書房牆上的一幅畫，面上似有千言萬語不可言說。
只見那畫中是一個垂髫女童立在梨花樹下，手心裡捧著一塊糕點。那女童的眉眼畫得栩栩如生，瞧著便知長大後定然是個清麗女子。那畫上還提了字寫道: 伊人綻芳華，春水印梨花。
“你終於來了”赫連煜向著神君道。
“你知曉我要來？”
“區區赫連府如何攔得住神君？”
“既知攔不住，白日為何不見?”
“我怕見雲染公主，在她的目光下，所有的問心有愧都無所遁形。”
“你既怕她，卻不怕我？”
赫連煜苦笑“怕，可怕神君便能逃過不見麼？”
神君輕點了點頭，還好，他理智尚存“說吧，為何背棄盟誓？”
赫連煜沉默了半晌方才答“你可信命？”
“我便是命”神君淡然道。
“我竟忘記你是高高在上的真神，如何能懂我等凡人被命運捉弄的無奈？”
“命運不是你辜負的理由”神君冷道。
“我同神君說個故事吧，這幅畫是我十歲時所畫，畫上女子名叫方若雪。這是她七歲時的模樣。她母親同我母親是兒時的手帕交，聽聞方若雪尚在她母親腹中時，我母親便說，若是個女兒，便要討來給煜兒做媳婦，後來果然是個女孩，且生的玉雪可愛。
那年她們母女二人來我赫連府參加我祖母的壽宴。她母親多飲了兩杯果酒，又因著與我母親許久未見的緣故，當晚便決定在赫連府住下，她自然也留在了赫連府上。
那日眾人都在宴飲玩樂，而十歲的我卻因為沒能學會父親教習的術法，還在院子裡的梨花樹下苦練。宴席上的歡聲笑語傳到我耳中，尚是孩童的我委屈得不能自已，便停下默默對著梨花樹委屈地抹眼淚。
若雪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她掏出絲帕給我擦拭眼淚，還將藏在懷中的荷花酥分與我。她奶聲奶氣地跟我說，哥哥別哭了，我請你吃糕點。我身為赫連家的長子，承受了家族所有的期待和要求，自出生起，便接受嚴厲的教導，再大些，就是我的母親非初一或十五也不得相見。只因父親深信慣子如殺子，母親是婦道人家總歸要對孩子心軟，故而不讓她常見我。就是這樣長大的我，在那個瞬間第一次感受到溫暖，一份來自一個小女孩柔軟的溫暖。
到現在閉上眼睛還能記著她向我伸出糕點的模樣，她笑起來的眼眸恰似那晚的月牙一般彎彎，溫柔了我無數孤獨軟弱的夜晚。”
“所以，你便要娶她？娶你年少時的白月光？”
“那晚我對她說，待你及笄，我娶你過門可好？她咯咯地笑著應好。可是後來聽聞，她雖身在修仙世家卻不喜那些術法符咒，獨獨喜愛琴棋書畫，故而被她母親送去了南淮城她書香世家的祖父家裡寄養，一去便是十載光陰。我以為她早已嫁作人婦了，且記憶中她的身影也越來越淡。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那個七歲的小姑娘。直到十日前，我從蒔花別苑回來，一抬頭便見著了掩唇看著我笑的若雪。她的眉眼還似當初一般，笑起來似月牙般彎彎的。她的容顏也如春水梨花般溫柔。
父親說為我們議定了親事，要我娶她。於若雪，是少時承諾，是情竇初開的白月光，是一別經年的重逢。於清顏，是生死與共的情誼，是月下盟約的誓言，我該如何選擇？神君你說我該如何選擇？”
“呵，好一個難以抉擇！既對那位姑娘如此念念不忘，為何招惹清姑娘？”
“清顏...清顏她有同她相似的眼眸。”
一切問題都有了答案，神君拂袖而去。獨留下赫連煜還在望著畫像痛苦抉擇，糾結不休。他不知，早在他預設接受父親定下的婚約那一刻起，不，或許更早，早到在他與方若雪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出了選擇。他選擇棄了清顏，那個活得堅強通透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