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秋未涼
“微臣……”
溫太醫正要給皇上請安，只聽得皇上著急道：“不必多禮，快來看看華妃。”
皇上坐在我床邊，輕輕掀開被子的一角，將我的手牽了出來。
溫太醫替我把了脈，喜道：“微臣恭喜皇上，華妃娘娘有了身孕，已經四個多月。”
皇上道：“果真嗎？華妃為何會如此消瘦？”
我聽不出皇上語氣裡是高興還是憤怒。
溫實初道：“是，皇上，華妃娘娘有孕已經四個多月，只是娘娘身子虛弱，是因為娘娘吃得少，胎兒不斷吸取母體的營養，導致娘娘母體越來越消瘦，若娘娘再這樣下去，會母子具亡。”
聽了溫實初的話，我不免心驚，我並未有這樣的感覺。也只是這兩日吃得少而已。
剛剛聽蘇培盛說在宮門口碰到了溫太醫，溫太醫侍奉承乾宮屬東六宮，就算回太醫院，也不會經過翊坤宮門口，我心裡瞭然，一定是惠嬪安排的。溫實初說得如此嚴重，是說給皇上聽的。
皇上著急道：“溫太醫，你快去給華妃開藥，不管什麼樣的藥材，只要有利於華妃身體，隨便用。蘇培盛，你去把內務府把所有的雪燕都拿到翊坤宮來，再讓御膳房做些上好的補品，要快！”
溫太醫道：“皇上，啟稟皇上，微臣知道皇上擔心華妃娘娘鳳體，只是娘娘身體營養匱乏，需進補需循序漸進，才能有助於娘娘恢復。請皇上先彆著急，待微臣先開些補藥，讓娘娘服下，麻煩頌芝姑娘去熬一碗小米粥，粥要熬得越軟爛越好。”
皇上道：“快去，快去！”
溫太醫道：“是，皇上，微臣告退。”
頌芝跪在地上，俯首道：“皇上，娘娘尚在禁足，奴婢若去內務府，怕是內務府的人不願意給奴婢小米，皇上……”
皇上突然怒道：“大膽，朕只說禁足華妃，份例照樣按妃位給的，華妃怎麼會餓得暈了過去，翊坤宮竟然連小米都沒有，這宮裡的奴才都哪兒去了？”
皇上雷霆之怒，我自已都不禁心驚，只聽得殿中的人紛紛跪倒在地。
皇上繼續道：“蘇培盛，你和頌芝，一起去內務府，把所缺的東西一應全都送來，再去給朕查清楚，這幫奴才，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竟然敢如此大膽，苛待華妃。”
蘇培盛道：“是，皇上別生氣，小心身子。”
“快去——”皇上喝道。
“是，奴才這就去。”說著，就聽到蘇公公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皇上一直坐在我的床邊，緊緊握著我的手。我也的確累了，不知不覺竟然睡了過去。
我感覺有溫熱的暖流，進入我的嘴裡。
有些苦澀，定然是藥。
喝了藥，我便覺得精神好了許多，過了一會兒，我緩緩睜開眼睛，映入我眼簾的是皇上焦急的臉。
“世蘭，你醒了。”皇上眼底盡是柔情與擔憂。
我輕聲道：“皇上怎麼來了。我，我這是怎麼了。”
皇上道：“蘇培盛來養心殿回稟，說你重病昏倒在地，朕很是擔心。”
他眼底盪開笑意，輕聲道：“世蘭，你知道嗎？你有身孕了，都四個多月了。”
我就這樣看著皇上，他竟然沒有生氣，是在我面前做戲嗎？可是那眼底的驚喜，我看得真真切切。
我的眼淚決堤而出，對面前的這個人，我還能信任他嗎？
想這些也是無用，我自已的孩子，自然由我自已來保護，誰都靠不住。
皇上心疼，道：“這是怎麼了？朕知道，自從咱們的第一個孩子沒了，世蘭一直想要一個孩子，過了這麼多年，一直沒有訊息，如今有了，怎麼還哭了？”
我道：“得償所願，臣妾是高興。”
我看了看宮裡，人多了起來，道：“這麼晚了，皇上一直在臣妾宮裡待著，恐怕要闔宮驚動了。皇上還是趕緊回去吧。”
皇上道：“世蘭，朕已經解了你的禁足，朕想陪著你，旁人想怎麼議論，怎麼議論。”
皇上執意如此，我也不好再推辭。
只是今夜之後，我便會成為皇后的眼中釘。
哼？
也罷，我年世蘭自入府以來，可不一直都是皇后的眼中釘嗎。
皇上下了旨，處置了內務府的姜總管，雖說姜總管以前受過我的提點，但是我禁足之後，翊坤宮缺東少西，若不是有皇后授意，他也不敢苛待翊坤宮。人的命運總是和選擇有很大關係，既然他選擇了皇后，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自作孽，不可活，大抵是如此。
因著我的身子不好，皇上說，除了太醫和皇上，任何人都不能來翊坤宮打擾我休息。我有孕的事情，未免紛擾，皇上下旨先不要對外宣揚，待我身子大好，出現在眾人面前，一看便知。
我心裡一直奇怪，皇上一直賜我歡宜香，便知道我不會有孕，如今知道我有孕，並沒有生氣，這讓我很不解。
我讓頌芝將從內務府領來的歡宜香全都拿了出來，兩年之久，這歡宜鄉，也存了有幾十盒。溫實初來給我請平安脈的時候，我便讓他把這些歡宜香一一看了一遍，自哥哥腿壞了開始，皇上派人送來的歡宜香就沒有了麝香。
我讓頌芝依舊將所有的歡宜香按日子好好存放。
皇上果然只是防著我的哥哥，哥哥思慮周全，為了我，故意傷了腿，斷送了自已的前程，來換取我在宮中的平安。
哥哥呀，哥哥，小妹對你實在有愧。
這兩日我覺得身子好了許多，便總喜歡在翊坤宮散散步。
頌芝扶著我，總是小心翼翼。
頌芝道：“娘娘這兩日心情不錯，總喜歡出來走走。”
我輕笑一聲，道：“總在殿裡悶著，肚子裡的孩子都不願意了，多出來走走，這兩日，他倒是安分了許多。”
頌芝道：“娘娘的孩子，最是能體貼娘娘的。”
秋風送爽，我最是喜歡秋天，皇上讓人送來了許多菊花，各種名貴的品種，開得那樣豔，讓人看了心花怒放。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這樣一騎絕塵的菊花，讓人怎能不愛。
我道：“今年的秋天，似乎格外暖些。”
頌芝笑道：“娘娘是心裡暖，便覺得整個秋天都暖了。”
是啊，這一切，不都是看自已的內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