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

這裡,是張摘星在涅槃市的小家,一個七八十平的房間裡插著隔板,擠滿了四個大老爺們。

沒辦法,大城市就是這樣,想要掙錢就必須節省生活成本。

室友朱實幹剛下班回來,看著滿地的快遞箱和堆成小山的未拆封的手錶,忍不住嚇了一跳。

“臥槽,你要做大表哥啊!”

“噓!”張摘星生無可戀地躺在手錶落成的垃圾堆中央。

“一看就是盜版手錶,怎麼,要做違法生意啊?”

“快閉嘴!”

沒錯,他腦子長泡了,買近千隻廉價小手錶!

現在正忙著跟賣家battle呢,他要退貨,賣家就是不肯,理由是已經過了七天無理由退換期。

好幾天沒上班了,張摘星最近一直忙於解決工作的爛攤子,快遞留在驛站中一直未取,等到想起來,早過了退貨期。

是,他有錯在先,可這手錶質量真是太次了!

有的錶帶一碰就掉皮,有的指標如暮年老者,走字都顫顫巍巍的,還有的錶盤生鏽了,陳舊的氣息撲面而來。

此時,為錢包默哀。

“既然退不了了,為什麼不去賣啊?擺攤唄。”

看張摘星實在情緒低落,室友朱實幹好心提醒道,“我做兼職的地方,有很多人擺攤賣小商品,你可以去試試。”

朱實幹是身材矮小的男生,頭頂鍋蓋似的髮型,看起來又蠢又萌。

他黑眼圈濃重,總是一副疲憊沒睡醒的樣子,似乎碰一下就倒。

但他的生存能力是這幾個室友中最強的,曾經創下三天只喝一包泡麵的偉績。

朱實幹家庭條件非常不好,家裡有好幾個弟妹要養,一個人在大城市闖蕩,超人一樣打了三四份工,把賺來的錢全都給了家人,自已倒是節衣縮食。

但於此同時,他的各項技能都被激發出來,上能鼓搗電腦指點江山,下能彎腰搬磚打灰。

只要能掙錢的,都能幹。

“不說了,我要去兼職了。”

朱實幹咕嚕嚕灌了一肚子水炫到飽,擦擦嘴就要出門。

“剛到家你就要走?你又找到什麼兼職了?”

朱實幹是超人麼?剛下班回家,這就又要走了?用得著這麼拼麼?

“幫人炸麻花,賣麻花。”朱實幹露出疲憊的微笑,“要一起來麼,你也可以擺攤賣表。”

……

朱實乾的兼職地點就在地鐵口附近,這裡匯聚了不少小商小販,頂著被查處的風險擺攤謀生。

有賣煎餅果子烤冷麵烤腸的,還有賣鑰匙扣,面籤墨鏡口罩等小商品的,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當然,食品類是最受歡迎的。

想想看,忙碌一天的人們剛走出地鐵,迎面而來的是油炸的香氣。

瞬間疲憊一掃而空,迫不及待咬上一口,味蕾得到昇華般直衝腦門。

莫過於天下最大的幸福。

這不,朱實幹為人們肚裡的饞蟲做出巨大貢獻。

他給一個攤販老闆當下手,幫賣油炸麻花,賺取辛苦費。

把張摘星帶到地方,朱實幹就熟練的穿上圍裙,開始炸麻花。

張摘星不想打擾他,自顧自的四處溜達,尋找合適的擺攤地點。

如果合適,就地盤腿一坐,當場叫賣。

小攤小販用各種方言在吆喝,熱情的推銷自已的商品,賣火柴的,賣鍋碗的,賣蔬果的,吵吵鬧鬧的彷彿在大合唱,那是屬於他們的,最樸實無華的音樂。

可是,猛然,張摘星停住了腳步。

“老闆,給我來根酸奶大麻花。”

“五塊錢一根,十塊錢三根。”

“那三根,炸酥脆點。”

只見朱實乾的攤位前,站著一個熟悉的顧客——

他穿著跨欄背心和肥厚長褲,腳踩人字拖,手裡捧著保溫杯。

雖然年紀輕輕,但頗有退休老幹部的氣質,大腹便便的站著。

強睜著死魚一樣的眼睛,在攤位前搖搖晃晃的站著,昏昏欲睡,幾乎要栽進油鍋裡。

張摘星認識他!

是雙魚組成員!

這哥們來病房詢問善後,清除反轉沙盤倖存者的記憶。

卻被張摘星偷襲,偷翻了電腦資料不說,自家日記還被翻了個底朝天。

萬萬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不過,偷看過哥們的摸魚日記,張摘星就莫名和他建立了革命友誼!

打工人何苦為難打工人!

尤其是一起罵老闆的打工人,更是同生共死的戰友!

說實話,張摘星不討厭他。

從日記中得知,他的名字叫劉洋洋。

“小哥,才下班麼?”

朱實幹一邊麻溜的炸麻花,一邊跟小哥嘮嗑道。

“啊……一會兒還要加班……”劉洋洋吸了一口保溫杯裡的水,如沒睡醒的羊一樣嚼著茶葉。

“我三天只睡了五個小時。啊……好想退休……嗚……”

他無力的耷拉著腦袋,鼻子裡發出委屈的呢喃聲。

“哎,你一會兒還要工作啊,來吃根大麻花,我保證你精精神神的!”

朱實幹黑眼圈雖然濃重,但此時卻瞪得像銅鈴一樣,“同為年輕人麼,我們要奮鬥,努力工作,美好的未來在等我們!”

劉洋洋抹了一把臉,小聲嘀咕道:“你是魔鬼麼……”

“來,三根酸根大麻花拿好!慢走歡迎下次再來!”

“好好好……”

劉洋洋應聲附和:“買個麻花還要打雞血,嘖,要不是為了工作……”

隨後,他拎著一袋子香氣撲鼻的麻花,轉身就走進地鐵口。

好機會!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現成的情報送到手,豈有不追的道理?

跟著劉洋洋,也許會發現雙魚組的秘密。

張摘星趕緊裹緊了風衣,緊隨其後追了過去。

他從來沒跟蹤過人,為此顯得十分生澀。

直勾勾的看著眼前人的背影,排除阻礙大步流星向前,以至於撞到人都全然不自知。

不過,地鐵裡的的乘客看著他全副武裝的樣子,敢怒不敢言,只得任其放行。

只見張摘星帶著個遮住半邊臉的墨鏡,又帶了個厚厚的口罩,身穿半長風衣,在悶熱的夏秋之際,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

出於謹慎,他可不想被看見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殊不知越是遮蓋越是明顯。

好在,劉洋洋根本沒注意到他。

地鐵來了,劉洋洋自顧自的擠上去,倚靠著門假寐。

地鐵的空間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還是會有的,張摘星也被人群簇擁著擠上去。

正當張摘星全神貫注盯著劉洋洋的時候,一絲不和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咦——這年頭什麼人都有……”

“你說大熱天的穿成這樣?這傢伙會不會是個暴露狂……”

幾個女生開始竊竊私語,眼神中充滿著厭惡和恐懼。

漸漸的,張摘星身邊的人也空了不少。

“變態都能明目張膽坐地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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