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九月份是大學入學以來收穫團隊觀念、錘鍊自已意志的一個月,接下來,隨著軍訓的結束,國慶節後,就步入正規的學習生涯。一九九一年那年,正好趕上國慶與週末挨的很近,作為軍訓後的休息和放鬆,學院給大一新生連帶週日放假三天。由於我們很小,就對南京的標誌地點之一,即紫金山天文臺,仰慕已久,於是,我們宿舍幾個,早就計劃利用國慶節,集體去爬紫金山,順便看一下天文臺全貌。打聽到上山路後,可以買票參觀,也是想,在青山與天文臺附近,照幾張照片,郵寄給家人,好讓他們也分享一下我們的快樂。

那天早上,打聽好路線,我們同班一行十幾人,擠上公交車,在紫金山山腳的一站下了車。紫金山,其實並不高,但由於南京雨水豐富,滿山蒼松翠柏,綠竹,也是這裡的一大特色,秀氣挺拔而有文人的氣節,象南方人的體格,透露出精幹,和眉清目秀。去的前一天,趕上下了一場雨,天,雖有些陰沉,和涼氣,但,正好是徒步爬山的好氣候。

順著蜿蜒的柏油馬路,我們一路又說又笑,敞開心扉,吸食著山間的清新空氣,翠竹梢頭的小鳥,也為我們伴歌。每每臨近路旁的灌木叢林,會突然間,驚飛期間的小鳥,如果沒留意,會把自已嚇一跳,而不經意間的小鳥,已撲愣一聲,要麼直衝山頭,要麼俯衝山下。再抬頭,望山,白色煙霧,像薄薄的紗,屢縷絲絲,斑駁,纏繞在林間。臨中午時,雲彩,開始泛青,氣溫,隨之上升,滿山溼氣升騰,陽光縷縷,透過樹梢,潑水一樣,灑向地面。此刻,氣溫,逐漸升了起來,身子也覺得悶熱,男生,索性脫了外面長衣,只穿短衫。

隨道路的升高,我們已開始腦門出汗了,大家爬山的行動,也沒有了之前那麼猛,和迅捷。隊伍從開始的團狀,被拉成了條形,但彼此,依然照顧著前行。在半山腰幾處,一邊懸空的崖處,俯身驚詫,懸崖直插山下,那時崖邊,還有一條通往山坳一尺寬的加固牆,我們從山道上,拐上了這條圍牆,俯身懸崖,探視,頓覺得頭暈,腳跟發軟,而另一邊,翠竹則直通天空。確是個拍照的好去處,於是,我們在那裡留了合影,和單獨的照片。此次,已是爬到山高的四分之三處,抬頭東北方向上望,從彎路的空隙間,已經能夠看到山頂,還有影影綽綽的球形金屬罩殼,那刻,熠熠生輝,那就是紫金山天文臺了,我們此次的終極目的地。

稍稍休整,我們繼續上行。在最後一處山頂,Z字形拐口處,我們中大多數人,是選沿著大道上行通往山頂,但偏偏此時,有兩位同學卻抄近道,從叢林近道上去。起初,我也有此想法,但還是選擇了大道,跟多數同學大道前行。

拐過最後一道彎,遠遠就看見了,進入山頂天文臺的院子,那是掩映在蒼松松柏中的小院子,兩個水泥墩,夾著鐵絲織成的大門,那刻,大門緊閉,左側,開著可以讓腳踏車,和行人進出的小門,有門衛,站崗矗立。看得出,這裡不是隨意可以進出的,氣氛莊嚴,而又肅穆。此刻,我們馬上意識到,天文臺裡面,想必可不是任由自由出入的。等我們上前,打聽後,人人都像洩了氣的皮球,原來,今天是國慶節假日,天文臺不是開放日,平時週末,可以買票進入參觀,但就因放國慶假,才不對外開放。當時,都後悔咋沒想到這個,但很快大家又高興起來,反正都是玩,也算近距離看了天文臺了,外面拍照,留個影也不錯,且爬山,沿途的風景也很美,所以,懊悔很快一掃而光。拍照留影,你來我往,折騰到要最後,照集體照的時,才發覺,剛才走捷徑兩位同學沒了人影,派出去找他們的同學,也回來了,說沒有發現,這下我們可傻眼了,別出什麼意外,那裡一邊可是陡坡和懸崖。於是,我們又返回去,喊起他們名字來,但除了自已的回聲外,卻沒人答應,大家一下更緊張了,莫非真的出什麼事情了。正在我們慌亂一團的時候,遠遠看見,天文臺院子裡,一位軍人陪著剛那兩位同學,從裡面出來了,我們驚詫了,不讓我們進的那道門,難道他們是飛進去的,明擺著只有這麼一個大門,他們這是……。滿眼疑惑的我們,迎著他們走了過去。隨後,看得出,那兩個同學氣呼呼的,嘴裡還一直嘟囔著。後來,軍人告訴我們,說他們是在抄近道時候,“非法”闖入了軍事禁區,被從院子的小後門,帶入院內,還訓話並做了筆錄,可是,這兩個同學,最後拒絕簽字並認錯,據兩位同學說,當時他們像小偷一樣被質問,感覺從情感上,受到了欺辱。那一刻,看見了我們,他倆膽子似乎一下大了起來,滿臉不服輸的樣子。我們也很快從他們的口中,知道了之前似乎發生了什麼。

那就是之前,在我們走大道的時候,他們拐進了林子,本來是有個小道,可以上大道與我們匯合的,但後來,在他們一側的高處,看到一位紅袖章的巡山人,衝他倆直揮手,他倆也沒多想,稀裡糊塗地上去了,這下可好,上去就被抓住了,說他們擅自闖入軍事管制區。這時,他們才發覺,就在他們身邊不遠的地方,的確矗立著一塊小木牌,上寫 “軍事重地,嚴禁闖入”,這不就發生了隨後,被抓,被帶走被詢問的事了,而且,隨身的學生證,也被扣下了。等他們解釋了此事,我們也陷入了深思,單從他們角度看這件事,似乎他們不是故意衝那個方向去的,是因為先有人揮手,他倆誤以為是讓他們過去,但紅袖章的人說,他是揮手讓他們離開,這就有了理解的分歧,兩個同學堅持說,是那個戴紅袖章的人,叫他們上去的,如果他不招手,他們也不會去那個方向,原來本想抄的小路,也不在軍事禁區裡面,就是因為這麼一個揮手,導致給逮住了。同學後來還說,他們被帶進去後,人家一直堅持,是他們闖入了軍事禁區,另外,那天我們每人都戴著學院的校徽,人家一眼,就被看出是那個學院的學生了,而且據同學說,審問他們的軍人,由於不是當事人,不管欺騙也好,誤會也好,總之同學的腳,是跨入了軍事禁區,屬於違反了規定,堅持最初要扣押這倆個同學,並堅持要讓學院保衛處來領人。這下,我們可更慌了,別沒開學上課就出這事情,反正不是什麼好事情,要讓學校知道了,剛來就弄成這樣,影響也不好,更糟糕地是,我們出來也沒有向系部和班主任說明,若是追究起來,這次上山,可就屬於個人行為了,這些,我們當時可沒想這麼深,心裡也都沒了譜,而且,那兩個同學的學生證,也已經被扣,留在裡面了,起先人家明確,是讓我們回去請學校來領人。人家也說了,兩位同學在裡面,也沒好好配合人家的詢問,血氣方剛地,堅持是人家唆使他們上去的,從頭到尾都認準這個理,覺得很冤枉。沒辦法,人家是要堅持扣留人的,我們在外面,議論了很久,最後,還是我走到警衛門口,一個在崗亭裡看書的軍人,也許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人,倒不是很兇巴巴,我就試探問他,以前出過這種事情沒有,他告訴我來這裡參觀的人,也經常有類似誤會發生,但他言語間,給我透露出,一般都是態度端正的配合,錄完記錄,頂多認個罰款,處理也就了事,除非有特別目的,那就另當別論,之類等等。我心中有了點譜,就回去和大家討論,到底該如何處理,大家認為,最好還是讓學校別知道,否則,大家都沒個好。最後,徵求那倆個同學的意見,剛開始還死活不承認,堅持要“對付公堂”,覺得冤,其中一個同學,都快眼淚汪汪了,他倆也覺得,對不住我們大夥,陪著耗費半天時間。我們又七嘴八舌一頓討論,試探態度好好的,跟人家再談談,看大事能化小不,最終他倆也答應配合,得,認錯唄!自已都覺得,這是什麼事情嘛!當都討論到意見統一後,我又去門口,找那個和氣的軍人,讓他給那個帶同學出來的說說情面,我們認錯,並願意接受罰款處理。一會兒後,戴袖章的巡山員和剛審他們的軍人,也出來了,那兩個同學還想聲張,讓我狠狠瞪了一眼,他們窩氣的低下了頭,再也沒有作聲。看到認錯了,也任由做罰款處理,於是,後來都各退一步,人家還說,念我們是學生沒有收入,就象徵性罰款十元。開了一個單,交了罰款,他們也退回了那兩個同學的學生證,他們倆,也在筆錄上,簽了各自的名字,承認是誤闖禁區,等所有程式走完,還道了聲謝謝,我都憋不住快要笑出聲了。此時,我們這才如釋重負,又鬱悶地離開了那大門口。

終於,可以準備下紫金山,返回學校了,折騰了大半天,已是下午了,粗粗算來,在那裡已糾纏了兩個多小時了,都覺得,晦氣和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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