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雞蛋包年
“咯咯噠！咯咯噠！”
幾聲雞叫從秋書慧背後傳出，引得在前的吳病回頭張望，“我咋聽見雞叫聲了？書慧，你聽見沒有？”
秋書慧怎麼能聽不見？
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條繩子，繩子末端還拴著什麼活物不停掙扎，著實嚇了她一跳，但今日被閨女嚇的次數多了，她瞬間就反應過來。
再聽到這雞叫聲，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村長叔，上次的事情多虧了您幫忙……家裡的蛋孵出小雞了，不日就能接上茬兒……我就想著把這隻老母雞給您拿過來。”
秋書慧是臉又紅氣也喘的斷斷續續將話說完，能想到的理由她都想了個遍，總算找出個不那麼突兀的理由。
吳病的注意力被這隻毛亮的大母雞吸引了，倒是沒在意她的緊張，只以為她是怕自已不收才說的磕磕絆絆。
“瞧你，多大點兒事兒！送這麼大禮過來！快，先進來，外邊兒怪冷的，進屋坐著說！”
見孃親沒有露餡兒，師詩也跟著鬆了口氣，四處張望了起來，待看到屋簷下掛著的一大隻豬腿肉的時候，眼睛亮了亮。
“啊！嘟嘟！”
她一隻小手拉扯著孃親的衣襟，另一隻指著那隻豬腿叫嚷。
秋書慧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瞬間便意會了閨女的意思。
“村長叔，您這豬肉哪兒買的呀？我也想買幾頭豬崽養著。”
“你說這隻豬腿啊！隔壁村兒送來的，你家開作坊，確實要備著些雞鴨牲口。這樣！你大山叔住的地方離得近，我讓他明日幫你問問！”
“行！那我就等大山叔的信兒了！”
吳病給她倒了杯茶水，還是不想要這老母雞，“書慧啊，你還是把這老母雞帶走吧！我是村長，幫你們都是行的本分事，你卻送這麼大禮來！我以後可不敢幫你家忙了！”
秋書慧推辭了兩句，見村長真心不想要這母雞……
只是她也不敢帶回去啊！畢竟這是自家閨女憑空變出來的！
這撒謊撒到死衚衕了不是？
“嘟嘟！”
師詩見孃親為難，適時出聲解圍。
村長爺爺聽她一個勁兒的“嘟”，果然被她吸引了注意力。
“小詩這孩子都開始學說話啦？這是說的‘豬’，還是叫的‘姑’啊？”
秋書慧揉了揉閨女的小腦袋，“這是說豬呢！天天想著吃又吃不了……”
說著，她才反應過來閨女的意思，“村長叔，要不我拿這母雞和您換塊豬肉吧！”
“啊？換豬肉？”
“是啊！家裡顧著的那幾個小子，工錢要的便宜些，叔嬸們就想著留他們在家吃飯，但這日日光吃大白菜也不是個頭兒，我就想著切幾塊兒肉一起燉，讓大家嚐個肉味兒也是好的！”
秋書慧說著，暗中給閨女豎了豎大拇指。
這是誰家的小閨女，怎麼這麼聰明？
吳病看了看被扔在門口的老母雞，心中疑惑雞肉燉起來不是更香嗎？
“咯咯噠——咯咯噠——”
適時，像是在證明自已的價值一般，那老母雞掙扎著下了個蛋。
那隻蛋軲轆轆，在臺階上滾了兩圈兒，眼見就要摔了下去。
吳病正瞅著它呢，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門口將那顆蛋撿了起來。
“喲！熱乎的雞蛋！”
他對著雞蛋吹了口氣，將上面沾著的一根細小絨毛吹掉，也明白了過來，秋書慧怕是捨不得殺掉這下蛋的母雞，這才想著給自已送來。
但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
秋書慧和師詩母女二人都給這正“咯咯噠”的爭氣雞豎了個大拇指，隨後繼續說服村長。
“村長叔，我家不止這一隻雞呢！您就收了吧！今年的菜貴的跟金子一樣，您還不是眼都不眨就送給我了嗎？您再推拒，我可是也不敢要您的菜了啊！”
吳病一想，也是這麼回事，“行！換！我這就將豬腿卸下來！你先喝杯茶，等我一會兒！”
“好！”
聽著院中窸窸窣窣的聲音，秋書慧總算鬆了口氣，撒謊什麼的，真是太難為她了！
不過，她貌似說謊說的也越來越順口了，七分真，三分假，脫口而出的這些話中，連她自已都分不清哪句真哪句假了……
秋書慧這邊連兩口茶都還沒下肚，吳病就已經拎著大豬腿進來了。
“這豬腿這麼看著比掛房簷上大多了，村長叔，這次可是您虧了！”
吳病擺了擺手，笑了兩聲，“害！虧啥虧，人老了，身子再怎麼利索，這胃口也不如年輕的時候，這條豬腿我自已慢慢吃，都得吃到過年了，還是雞蛋好，好克化！”
“那行，等過年的時候，您就將這隻雞宰了，我再給您送一隻來！保證不斷了您的雞蛋！”
“好好好！”吳病迭聲應著，又給她裝了捆雞蛋。
他見秋書慧抱著孩子不方便，喊來了鄰家的吳曉光，讓他幫著送過去。
“小光啊，這是你秋姑姑，快叫人！”
“秋姑姑好！”
“哎！小光是吧！晚上來姑姑家吃肉！”
秋書慧笑著應下，聽到村長叔給孩子介紹她時的這個稱呼，她眸光閃了閃。
在楊家村也好，在吳莊村也罷，小輩們稱呼她，大都叫嫂子或嬸子，都是跟著男方家喊。
就連強叔，叫她也是“小師媳婦兒”，此時這聲姑姑，聽起來倒是很陌生。
師詩好奇的看著這個小光哥哥，也是半大的孩子，看起來不過七八歲的樣子，能提的動這豬腿嗎？
小光本來也在盯著秋姑姑懷中的小詩看，一聽到吃肉，眼睛瞬間就亮了，但還是很矜持的說了句：“我……我得問問我娘。”
村長隔壁的這家也是個困難戶，村裡人吃飯大都一日兩餐，但小光家是吃不起的，他家每日只有中午這一頓，還吃的晚一些，現在才算是剛吃完。
小光娘正在收拾碗筷，聽見村長叫兒子，就讓他自已出去了。
幾人說了會兒話，她才在衣裙上抹了抹手，急忙忙出了門。
她大眼一瞧，就看到了盤亮條順的秋書慧。
“這就是杏林小院兒的書慧吧！我常聽村長叔提起你，這是你閨女？哎喲，白胖兒的，真好看！”
林巧娘是隔壁村子嫁過來的，她家那口子走商，賺了幾個錢，她也人如其名，是個手巧的，平日靠繡活兒補貼家用，日子過得還算不錯。
但她男人今年回程時正好趕上了災民暴亂，沒能回來，做生意踏的本錢也血本無歸。
她們孤兒寡母，日子過得就開始艱難了起來。
雖然她家還有些餘糧，但現在糧價越來越貴，收繡品的繡坊效益不好，僅靠她繡品賺的那幾個錢已經入不敷出了，她和兒子只能緊著肚皮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