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永豐有些心虛,他心裡清楚這並不是出自什麼軍醫之手,只能笑著打哈哈。

“有緣定會相見。”

幾人寒暄了幾句,算是熟悉了些,秋書慧就將注意力放到了一旁的這口井上。

看得出來,城西這片土地也曾繁榮過,這井口修得氣派,比吳莊村的那口青磚井要氣派不少,和這片土地很不相符。

陳丘看出了她的疑惑,“原先這城西也是有錢人家的地盤,但在早年被官家抄了,京城的地界寸土寸金,這麼大的地方,又沾了晦氣,買得起的不願買,願意買的又買不起,就這樣閒置了。”

“可不是!這時間還趕得正巧,貌似那戶家人被抄之後,就再也沒下過雨。”

李金也聽過幾句,說起來有些唏噓。

“這話可不敢說!”

陳丘向周圍張望了兩圈,壓低聲音,“莫要被人抓了話柄,咱城西這群人正是他們的眼中釘,巴不得咱們做錯說錯些什麼,將人全拉去砍了!”

楊永豐不知他們為什麼如此諱莫如深。

城西這群人被圈在這個屋不避雨的地方,雖說官家給了他們一份工,讓他們能掙些銀錢,勉強不至於餓死。

但在吃食上尚且不能果腹,怎麼敢奢求建房子呢?

眼見冬日來臨,這不就是看著他們凍餓而死嗎?

都落到這種田地了,為何說話還要如此顧忌?

這樣想,他也這樣問了。

衛文山看得長遠,他出聲為幾人解惑。

“朝堂正熱鬧,官家自顧不暇,再者,能做的他都做了,這事怪不到他頭上。

但經荒年這一遭,城西這片地界被我們這些災民佔過,過了明面,某些人就不用再擔心會被抄家的那位所牽連,爪牙便迫不及待伸了過來。

我們這些大人無能無力,看得開,死也就死了,但那些孫輩的小子們卻是不行。”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楊永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捏著拳頭,試探問道:“城西從前的主人家可是北邊戰死的那位?”

衛文山看了他一眼,斂眉點了點頭,後提醒道:“莫要多言。”

師詩豎著小耳朵,將兩人的對話聽了個全,對他們口中說的城西前主人產生了些好奇。

是個什麼重要人物嗎?

北邊?戰死?

難道是駐北軍裡的人?爹爹認識嗎?孃親知道嗎?

她小小的腦袋上寫滿了問號。

秋書慧也是聽的直皺眉頭,她確實知道一二。

若不是那位戰死,夫君也不會臨危受命,披上染血的戰甲。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她猶記得當初,夫君聽到這個訊息時那雙驟然猩紅的眼。

幾句話說完,眾人假裝什麼都沒有提起過,將話頭重新遷回這口井上。

“李叔,我記得,上次您說過,有個孩子因為喝了這口井裡的水沒了?怎麼回事?可有查出來?”

“沒有,之後我們就不敢喝這裡的水了,鐵牛他們去城東那邊上工,每人都帶著水袋,灌滿了帶回來。”

說起這件事,李金皺了皺眉頭,顯然從別處打水也不是那麼順利。

“怎麼了,李叔?是城東那邊不讓嗎?”

“才下了幾場雨,別處的水井也不滿當,大家都擔心水又沒了呢!誰願意讓別人天天打水啊?”

“我們也都是渴的忍不住了才喝上兩口,昨日鐵牛回來,還讓人打斷了腿!”

“這孩子也是,從前也不告訴我們,昨日他被別人抬回來,我們才知道的這事!這才想著叫上老陳,看看這水能不能處理一下,喝不出人命就成!”

幾人聽的心酸,最缺水的那段時間他們還在逃荒,可太清楚沒水喝的滋味有多難受了!

就連師詩也是感受頗深,狗剩兒哥哥蹲守在她旁邊想喝她尿的這件事,她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呢!

想到與他們分道揚鑣的村人,師詩有些懨懨。

“陳老,您有什麼辦法嗎?”

陳丘搖了搖頭,“看不出來。”

一旁的陳薺在井口邊轉了半圈,貌似聞到了什麼氣味,“有一股子味道,像是哪裡見到過,但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要是能嘗一嘗……”

“你小子別想!”

陳丘給了他一腦瓜瓢,“這水喝死過人的!你是不是不想管我這個老頭子了?這就想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沒有沒有!爺爺,我不喝!我就這麼順口一說!”

“哼!你最好沒有!”

秋書慧適時站出來,笑著對幾人說道:“我這裡倒是有個法子,能解決大家的飲水問題。”

“什麼法子?”

兩個老爺子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喜砸暈了頭,這可是他們現在最大的難題!

“細節我尚且不便多言,不過能告知二老的是,我們打算在城西這邊建個作坊,需要一些工人,今日我等來此,便是為了此事。”

“好!好!”

李金眼睛紅了紅,他們終於不用再受那些人壓榨了!

他忙問,“需要多少人?什麼時候開工?”

“當然是越快越好!”

秋書慧見他們沒有意見,心中便徹底放下心來。

她將目光轉向衛文山,越看越滿意,覺得此人就是送上門的管事!

“文山,我們一家不在城裡,多有不便,不知你可有意向替我管上一段時間?待城西建設初見規模,元豐也會來此,你二人也可搭伴讀書。”

“當然!嫂子信得過,是文山的榮幸。”

楊永豐倒是不知道秋嫂子已經計劃讓自已搬到城裡來,心中一暖,他要科考,定然是在城中方便些。

如此,便算是敲定了一件大事。

衛文山讀書甚廣,聽兩人如此說,已經猜到了什麼,但卻覺得腦中浮現的這個想法太過瘋狂。

誰會花銀錢去買水呢?也許他們是想做別的營生……

但當楊永豐拉著他的袖子,在他耳旁低語時,衛文山才覺得,這兩人貌似比他想象中還要瘋狂大膽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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