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沛雲冷笑一聲：“外頭說她們是副小姐，她們倒是真有臉端上了，眼下在路上確實不好收拾她們，你且幫我記著，也沒過幾日就到燕京了，這筆賬得跟她們算上一算，想當半個主子就給她們都送去做妾室。橫豎老家那幫族老個個一把年紀了還最愛惜弱。”
朝環知道她說的是氣話，哪裡有把祖母的貼身一等女使送去給族中長輩做妾室的？
只好先順氣：“姑娘莫要氣了，橫豎不過一些丫鬟婆子的事兒，今日還不夠您累的？鵲枝幾個算哪個牌面上的人，值得您大晚上想著她們？”
俞沛雲繃不住臉，笑出了聲：“說的什麼混話，什麼叫我大晚上想著她們？”
朝環見她笑了，也是鬆了口氣，笑呵呵道：“是是是，奴婢的錯，該打，明日便叫林嬤嬤打奴婢的手板子。”
翌日一早，天光還未大亮，些許光亮對映著厚厚的積雪，散著瑩瑩亮光。俞沛雲便被吵醒了，朝環聽到聲響趕緊湊到床邊隔著窗幔彎腰詢問：“姑娘可是醒了？”
昨晚的馬酒後勁兒有些大，她貪多喝了不少，此刻還有些頭疼，不由得揉著額頭含糊的應了一聲，幸虧朝環湊得近，才聽到那細微的回應，連忙拉了門上了鈴鐺，又重新拿了個手爐，才上前將窗幔攏起，將手爐塞到俞沛雲手裡：“鳴玉去後廚取早食了，應當是快回來了，姑娘可是餓了？幸而姑娘飲了些酒，睡的沉了，否則定是一晚上不得好眠。昨晚上隔壁院子鬧了一晚上，今兒一早更是鬧騰的厲害。”
俞沛雲打著呵欠恍惚了一下方才想起來：“隔壁院子？那邊住的不是靜國公府麼?他家出什麼事兒了？”
朝環還沒來得及回話，聞雁就帶著小丫頭端著熱水進了來，見她醒了也是一陣抱怨：“就知曉姑娘定要被吵醒了，隔壁鬧得很，半夜就遣人來咱們這兒借府醫了，聽說侯爺那兒是一晚都沒睡好，比咱們這兒聽的聲兒還大些。”
聽這有意思是有樂子瞧，俞沛雲坐了起來忍不住打聽：“他們自家也是有府醫的，怎的來咱們家借人？”
“說是他們家大哥兒昨日貪玩去摸了幾下雪，晚上就發熱了。”說著就用熱帕子給她細細的擦拭臉頰，天冷也沒讓她下床，就坐在床上給她擦的。
被溼熱的帕子捂了一捂，精神百倍的俞沛雲覺得自已瞬間神魂歸位：“我記著他家大哥兒才六歲吧？”先前見過一次，是個機靈孩子，小郎君哪有不皮的？
“姑娘說的是呢，正是頑皮的時候，咱們在南邊兒多少年才見一次雪的，何況是這般大的雪，咱們那兒下雪都薄薄一層，還沒來得及幹什麼，便化了。他們家小郎君聽說老早便想去玩雪了，好不容易昨日瞅準機會，下頭的人沒看住，天又黑竟是撲到雪堆裡去玩了好一會兒才被找到，找到的時候手腳都冰涼，鞋子都溼透了，抱進屋子脫了衣裳便燒了起來。國公夫人氣得不行，也不管那些人求情討饒的，立時就給他們拖院子裡結結實實打了幾個板子，聽說現在一個個走路都一瘸一拐的，這還是怕路上不方便沒人伺候的，手下留了情的，說是等到了京城再跟他們算剩下的。”鳴玉最是熱衷這些，惟妙惟肖的說著聽來的八卦。
靜國公夫人十六歲成親，二十二歲才生的這個哥兒，可以說是盼了好幾年了，平日裡如珠如寶的看著，那可真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她前頭生的兩個姑娘都被扔到腦後了，出了這事兒哪有不急的？
俞沛雲伸開手看著朝環給她穿衣裳，有些好笑：“他們自家的府醫難道還瞧不好？定然還有旁的事兒，快不快速速招來。”
聞雁整理著床鋪，抿嘴笑道：“就說瞞不過姑娘，你這豬腦子還在姑娘面前賣關子。”
鳴玉被說了也毫不氣惱，立刻開始拍馬溜鬚：“咱們姑娘聰明絕頂，奴婢有什麼能瞞的過姑娘的，聽靜國公府後廚的婆子說，她家侄女是國公夫人身邊的二等侍女，說是靜國公有一房妾室，正大著肚子呢，已有八個月的身孕了，昨晚上肚子疼，可不得了，還見了紅，國公夫人愛子心切扣著府醫不放，靜國公沒法子，只好來咱們家借人呢。”
嘖，這靜國公夫人怕是難看那妾室已久，正好藉著機會刁難呢。妻妾不和，靜國公家宅不寧呀。不過話說回來，區區妾室如何與親子相比，換成自已也是不肯放人的。
“大著肚子還如此不懂事，理應老老實實在應天府待著，待生了孩子養好身子再進京才是。”林嬤嬤撇撇嘴道，她一向是看不慣妾室不知規矩的。她昨日也喝了馬酒，倒是睡的不錯，沒聽著什麼動靜，聽見俞沛雲起來了也過了來。
鳴玉將俞沛雲按到梳妝檯前坐下：“聽說那妾室很是得寵，靜國公夫人本是要將她在應天府等生完孩子再派人接她進京的，誰知她哭鬧不休鬧到靜國公面前去，國公爺心一軟，便將她帶上了。”
俞沛雲詫異的誇道：“這你都知道？真真是越發厲害了。”
不愧是永定侯府情報處第一丫頭，各路訊息頂頂靈通，到哪兒都是好朋友，隔壁的狗兒生了幾隻崽有幾個爹她怕是比那狗兒還清楚吧？
鳴玉利落的給她梳頭，嘴巴還不忘笑嘻嘻的應道：“早前奴婢就總瞧見國公爺身邊的司南小哥給一輛馬車送東西，那馬車呀，就是那妾室的。”
“聽說孩子是保住了，可眼下需得靜養，說不準要被留在這裡呢，折騰這一回做什麼？”聞雁將被子收進箱籠，言語間也是極不認同。
俞沛雲眨巴了幾下眼睛，頭也沒回說道：“那可說不準，眼下離燕京也就兩三天的路程了，那妾室這千里的路都跟了來，哪裡肯在這裡被扔下，定是要跟著一起的。”何況他們家小郎君也病了，肯定也是不能趕路的，若是這妾室爭點氣，及時好起來，怎麼也能一道兒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