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啊,”老胡一掌拍在時清的背上,“低著頭幹什麼?”
時清只是想彎著背坐舒服一點,一掌把她背給拍直了,看向老胡的笑臉:“沒什麼。”
王宇拿了啤酒回來,老胡自顧開了酒瓶,往白色的塑膠小杯子裡倒了一杯,白色的泡沫到瓶口,漸漸消下去沒在黃色的啤酒裡,“你們吶,年紀小小,心事那麼多,藏著掖著的胡思亂想那麼多幹什麼。”
時清笑笑沒說話,他說的是她和路白的事情?
路白對她肯定是討厭的,她對路白也多少有些愧疚,就是那些話一句都說不出來,想解釋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耽擱就給耽擱忘了,果然學習是最好的麻痺武器。
“老師,我一點都不傷春悲秋的啊!”王宇回來還以為老師說他,一個反駁了出口。
胡軍仁瞧他那模樣笑著搖頭,“你還知道傷春悲秋啊你,就你最沒心沒肺,跟著路白一天到晚胡鬧。”
王宇傻呵呵地笑,看見路白走來了,趕緊拉他來坐,“我和路哥那是過命的交情,什麼叫胡鬧啊,老師我們今天還給你長臉了呢。”
又說到了今天的事,胡軍仁也不說他們了,喝了口啤酒笑起來,“還記得我剛帶你們的時候,王宇就愛偷偷摸摸哭鼻子,後面哪天也不知道整天都很神氣,跟著路白啊兩個人走路大搖大擺的,學校裡誰看見你兩不都得繞道走啊。”
說到這事,路白抬了下眼看了眼時清,倒也沒說話,反是王宇猛灌一口可樂,“胡老師,時清,你們都不知道呢吧,我和路哥是真過命的交情!”
這話說得像是要在國旗下宣誓,眼神裡莫名流露一絲感激和哀傷,“我剛上初一的時候,又黑又瘦,大家都喊我是黑猴子,那會才入學軍訓完怎麼可能不黑嘛,而且我還沒發育,當然瘦小。”
說著大家都笑了起來,時清恍惚記起來,以前的王宇確實瘦瘦小小的,坐在班級的第一排,到初二才慢慢抽條。
“別笑啊!”王宇耳朵有些紅,瞪他們三人。
路白拍拍他得背,“你現在也好不到哪裡去。”
說完大家又笑了一場,這氛圍極為輕鬆,時清也被這幾句話給弄得沒那麼緊張。
王宇被路白這麼說,也沒有不樂意,“比上路哥那我還是差一點的,你們不知道,當初我家住得比較遠,我騎車就愛穿小道,誰知道遇上高中部幾個抽菸的體育生,看見我就把我攔下來,那裡沒有監控沒有大人的,我喊救命都沒用,他們砸我的車還打我,讓我給他們錢,說是逗我玩,可那分明就是欺負我。”
這話一說大家又都沉默了,胡軍仁臉上的笑也少了,“那你當時怎麼不和我說?”要是告訴老師,他怎麼也會幫忙,少說一個處分也得給。
王宇搖頭,感激地看向路白,“老師,不需要,路哥當時就是從天而降的英雄,一個人單挑他們五個人,拽著我就跑,一路跑都不帶喘的,甩掉他們後,路哥就對我說了一句話。”說著比出了一根手指頭。
路白拽下他的手,“夠了,話多啊你,你又沒喝酒怎麼話還這麼多。”
王宇偏不,討好地笑著,這可是為路哥正名的好機會啊,所有人都應該知道他英明神武的路哥是什麼樣的人,“路哥就和我說了一句話,以後在六中我罩你!把你這瘦不拉幾的胳膊腿練練,這麼幾個混蛋有什麼好怕的。”
羨慕和崇拜只需要那一刻。
時清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路白他自已都被人當混蛋,他還罵別人混蛋,確實像他會說的話。
路白抬眼看了時清一眼。
胡軍仁喝完一杯的酒,默默拆了筷子,然後猝不及防地往路白王宇頭上一人敲了一下,“還我罩你,你們是來學校混社會的還是讀書的,少把社會上的東西往學校裡帶,多和人家時清學學,好好唸書知道嗎,不念書你們以後真混社會去啊。”
王宇捂著腦袋,“那她好好學習,成績不也下降了嗎。”
“嘖,你這傢伙。”胡軍仁一聽不樂意了,“她那是一次發揮不好,暑假努力努力就回去了,你呢,次次發揮不好,好意思嗎,下學期,所有人都要讓我看到進步!”說著一拍桌子就命令上了。
時清點了點頭,她不用下學期努力,這個暑假足夠了,回到原來的成績沒有任何問題。
路白也不在意,學習什麼的,好像他也無所謂。
烤魚燒烤小炒菜很快上來了,放滿了整張摺疊小木桌子,時清細嚼慢嚥吃著,沒一會就吃飽了。
她該慶幸老胡沒有說她和路白的那件事,不然是火上澆油,路白怎麼也要掀桌子了。
時清慢慢嚼著最後一口米飯,對面的路白吃飯的氣質和他本人一樣,隨意中帶著點痞氣,看著看著出了神。
老胡酒量不好,兩瓶下肚就上臉醉了,和王宇兩人聊得火熱。
旁邊的夜攤上的彩燈閃爍,各個攤位的煙火氣雜糅在一起,不難聞也不好聞,就是有一個共性——饞人。
城市的燈光太亮,亮到看不見天空的繁星和明月,一桌子上四個人,兩個話癆兩個悶葫蘆。
路白不經意瞥到時清的視線,呆呆看著自已,眼神卻飄忽沒有焦距,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時清反應過來的時候,和路白兩人眼神交匯,被他那氣勢嚇地縮了一下脖子,心虛地看向別處。
她這是什麼反應?路白心煩地把手上的籤子扔在桌上,濃眉一皺,很煩!
看著打著嗝還要教育王宇的老胡,把他從桌上扶正,“老胡,該回去了,晚了。”
老胡早早把單買了,就怕自已喝多了不省人事,結果還真是喝多了。
“大宇你送老胡回去,我還有事。”
王宇吃著嘴裡的燒烤,灌下最後一口可樂,“行,那這些剩下沒吃的我可以打包嗎?”
路白笑了一下,“去找老闆拿打包盒,你全拿了去。”
“好嘞!”王宇跳起來往店家那裡跑去討要打包盒。
胡軍仁就算喝多了,可還是撐著意志吩咐路白,“送,送時清,記得送時清回家,她一個女孩子不安全……嗝……聽見沒!?”
路白表情凝滯,很不想答應,看了眼時清,她有些膽怯地看著自已,“……行,我送。”
“那,那行,我不讓你找她,就是,就是怕你打擾她,你小小年紀的,別給我搞早戀啊……”
時清震驚石化,不是,這都要散了,老胡還給她整這出!?她擔驚受怕一晚上就怕老胡說這事,還真逃不過。
臉紅紅到耳朵尖,有些無措地看向路白,路白也正巧在看她,眸中凌厲且不善。
這要是他送她回去,那還不是一個死字,不不不了,她自已能回去的,“老師,不用,我自已也能回去,一路上都是燈……”
路白也沒說話,王宇回來了,打包了東西來扶胡軍仁,他知道老胡的家在哪,離這裡也不遠,走走散散酒氣。
“不行啊,我,我叫了路白送啊,不送我明天,打打電話罵他!”老胡說得義正辭嚴。
王宇朝路白拋了拋眼神,“路哥,班主任的話不能不聽啊。”
可別說話了,時清想捂住腦袋逃走,這是在點火是嗎,不怕半路上路白給她炸了是嗎。
路白臉色難看,作勢踹他,“去你的!”
王宇嘿嘿笑著,“走了啊,你們自已決定,我先送老班回去。”
老胡也朝他們擺擺手表示再見,很快就只剩下路白和時清。
時清看一眼路白,路白看一眼時清,一時無言,他踹了一下粉色塑膠凳子到桌子裡面,惡聲惡氣道:“走吧,愣在這裡過夜啊。”
時清一激靈,看了看他,他的背影早走出幾步之外了,他沒打算送,她也沒打算追,就是他為什麼走在她回家的方向上啊,不想送可以不送,真的不用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