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總有人為你留燈
安藝只能靠著燈杆才不能讓自已站穩，但她每說一句話，身體就要晃一下，好不容易才能站住腳。
她還穿著高跟鞋，“噠噠”聲在少人的街道格外清晰。
於是安藝果斷把高跟鞋脫下，拎在手上，赤著腳站在地上。
她吐出一口濁氣，昏黃的路燈把她的臉照得紅潤。
飛蛾在她頭頂的燈上盤旋，讓她的臉忽而明忽而暗。
“路嶼。”安藝輕聲說，聲音隨著風傳入他的耳中，聽不出情緒，“他要結婚了。”
路嶼站在安藝的面前，剛準備開口，就看見安藝把食指抵在她的唇前：“噓，聽我說。”
安藝張了張嘴，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彎腰乾嘔起來。吐了半天，也沒有吐出什麼東西，只是眼角泛起了淚花。
“我想去他的婚禮看一眼。”安藝說，露出一抹苦笑，然後擦著眼角的淚，“我想，快五年了，也該把他忘了。”
然後，安藝轉過身去，背對著路嶼，伸開手臂，迎著風，偶爾會有車在她身前飛馳而過，沒有停留。
“沒準他早就把我忘了呢！”她像是釋懷般說著。
路嶼慢慢走到她的身邊，和她並排站著。
這條街道此時只有他們兩個人，老闆坐在一邊，把毛巾搭在肩上，抽著煙。
“對不起。”安藝忽然說。
“為什麼道歉？”
“是我太幼稚了。”安藝像是冷靜下來了一般，語氣平淡，“我不該把你當成他的替代品，這對你來說不公平。”
路嶼微微搖頭，“安姐，我受了你很多照顧，所以不要說對不起。”
安藝扭頭，看著路燈下，路嶼那張眉清目秀的臉，忽而恍了片刻。
“路嶼……”她輕喚著。
路嶼看了一眼安藝，而安藝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又撥出一口氣後，安藝說：“送我回去吧。”然後拿出車鑰匙，交給路嶼。
路嶼把鑰匙揣進兜裡，轉身先去把賬給結了。
街道上，安藝提著高跟鞋，邁著大步子往前走著。路嶼跟在她身後，微微皺眉，出聲提醒：“小心點，別扎到腳了。”
安藝聞言，扭頭一笑：“要不你來揹我？”
路嶼走上前，在安藝身前蹲下。
安藝一愣，而後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用啦！”
然後便繼續往前走去。
路嶼站起來，看著她邁著歡快的步子，卻披著落寞的背影。
走到安藝停車的地方，路嶼幫安藝開啟副駕駛的車門，關上後自已才坐到駕駛位上。
然後啟動，按照導航，往安藝所在的小區駛去。
“吃個夜宵，你要跑這麼遠嗎？”路嶼問。
“想快點看見你。”安藝平靜地說，“我也只敢把心裡話對你說。”
路嶼開得很平穩，偶爾看一眼安藝，她眼睛很清澈，沒有喝醉的樣子。
“安姐，要向前看。”路嶼突然說。
安藝輕聲一笑，“我知道啊，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
頓了頓，又說道：“最後一眼。”
之後，兩個人沒有什麼交流。安藝只是默默地看著車窗外，任憑風吹起她的長髮。
路嶼在小區的規定位置停好車，安藝說：“把鞋子拿給我吧。”
路嶼把手往下伸，然後拎起安藝的板鞋，遞了過去。
安藝推開車門，伸出兩隻腳，用手抹去腳底的沙礫灰塵，拍了拍，再套上襪子，最後穿上鞋子，這才走出車外。
路嶼把鑰匙還給安藝，安藝也脫下了外套，再把一本雜誌和一個信封交到路嶼手上。
他看著她走進那棟房子。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於樓梯間，某一間房子亮起了燈，路嶼才轉身離去。
路嶼走在路上，忽而抬頭，看著藏匿在雲層中的月亮。
夜色如墨。
路嶼拿出手機，看著離家十來公里的距離，肉疼地打了個車。
半夜沒有多少司機接單，路嶼在風中凌亂了許久，才上了一輛車。
“小夥子，這麼晚還沒睡啊？”司機問。
“送了個朋友。”
“女朋友？”
“不是。”
說完，路嶼轉而問道：“師傅，這麼晚了還來開車啊？”
司機師傅笑了笑，“要開到四點，賺錢嘛。”
“會很累吧？”
“我媳婦定了個鬧鐘，快四點的時候她就起床，然後開著燈先給我煮了碗麵，我回去剛好能吃上熱乎的。”司機師傅笑道，“等我到家後，她才回去繼續睡覺。”
***
回到自已的房子，路嶼站在門口，透過門縫，能看到裡面還亮著燈。
推開門，就看見已經洗完澡的葉依然，穿著露肩的淡藍色睡裙，盤著腿坐在沙發上，身上還披著一條毯子。
“快十二點了，還不睡？”路嶼關上門，然後換上拖鞋。
“在等你啊。”葉依然說，臉上卻爬滿了倦意。
“困了就可以去睡了。”
葉依然指了指茶几上的奶茶：“這是今晚的。”
“這麼晚了，喝了還怎麼睡啊？”路嶼失笑。
“那就喝一小口。”葉依然困得睜不開眼，但還伸出手，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路嶼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味道不錯。”
葉依然閉著眼笑，腦袋一晃一晃，隨時能倒在沙發上。
“都這麼晚了……以後十一點我還沒有回家，你就不用等了。”
“不行！”葉依然搖著頭，依舊閉著眼，昏昏欲睡，“天黑了，給你留著燈，不然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路嶼愣了愣。
“我知道了。”他輕聲說，“回去睡吧。”
葉依然這才伸出腳，在地上用腳趾點了半天，卻依舊沒有找到自已的拖鞋。
隨後強睜開眼睛，才穿好拖鞋，披著毯子，慢悠悠地回到臥室。
路嶼跟在她身後，生怕她一個不小心就躺在地上。
看著她躺到床上蓋好被子後，路嶼才從衣櫃裡拿出衣服，轉身進了浴室，洗去了一身的酒味。
然後和往常一樣，把衣服洗了、晾曬完後，才熄了燈，倒在地鋪上。
臥室裡拉著窗簾，留著一道縫，縫外邊一片漆黑。
忽然颳起一陣風，吹動了窗簾，路嶼便能看見，月亮探出薄雲，在陽臺上灑下了淡淡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