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但聽得一聲慘叫,硃紅的宮牆雖然深厚,只是這慘叫還是傳到了不少當差宮人的耳中。眼望著是那張娘子的居所,想著那小娘子跋扈的性子,大家也便心下了然了,不知又是哪個倒黴的女史宮婢,在那寵妃的眼皮下犯了渾,這下估摸著當是慘不忍睹了呢。因此,宮人們也就心照不宣地還是各自管著自已的那一方地,並沒有引起多大的喧鬧。

這硃紅的宮牆,到底是吃人不眨眼,與自已不相干的事少管,便是最好的明哲保身之法了。

而那頭,饒是那傳聞中所說的寵妃,在貴妃榻上聽到這突如其來的叫喊聲,也被嚇了一跳,許是礙著今上還在的面子上,倒是也沒有怎麼發作,只是揉著太陽穴,輕輕蹙著眉,嬌嬌柔柔地嗔怪一句:“也不知是哪個不懂事的小蹄子,敢在內宮喧譁,要是哪天衝撞了官家,妾只當是要她好看....”今上聞言,攬著這美嬌娘的肩,似乎對自已的寵妃的性子無奈得很,颳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呀你呀,這性子,也真不知是誰慣出來的。”張氏對這寵溺的責怪倒是受用,靠在今上的懷裡如同一隻懶洋洋的波斯貓兒一般,嬌豔乖巧之至,不是旁人可比得的。只是也正因這般,張美人並沒有看到今上在說完這話之後,那雙眼裡,倒是泛起一股擔憂。

從一進門他就注意到了站在崔白身邊那纖長的身影,其實在皇后宮裡的時候,便時時能看到她,後來才想起,這小娘子原是一直在御前侍奉的,不過宮中婢女數百,他自然不會每個都記住,只是這位董內人......自從皇后入宮,便是柔儀殿內的常客,就連每月月中,他親臨柔儀殿時,也總能看到她低頭斂眉,很是乖巧地侍奉在一邊。這幾日也許是季節到了,偶爾出入柔儀殿時,也能看到她身上的紅斑,惹人憐惜。

董內人麼......雖然是皇后的人,但是也算是宮中資歷較老的女史了,算算日子,沒幾年便可以出宮了。

這位年輕的君主眯了眯眼,那想法只是一瞬出現在腦海裡,便被懷裡的美嬌娘給打亂了思緒,也就匆匆作罷了。

被擔心的物件此刻驚魂甫定,也許是想事情過於認真,加之時不時還冒出些鬼神之論,讓秋和這個本來堅定的唯物主義現代人也變得神神叨叨起來。

但這也不怪秋和多想,畢竟連魂穿這種事都發生在她身上了,既如此,那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秋和在魂穿初期就對自已所知的世界觀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和顛覆感。還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從小是優秀學生,長大是優秀班主任的董老師,和大多數人一般,只是把所謂“穿越”當成一個虛無縹緲的設定,秋和作為半吊子史學研究人員,大概打死也想不到自已居然真的能遇上“魂穿”這碼子怪事。俗話說敬畏科學,秋和只覺現下情況,只怕是不但敬畏科學,也要敬畏一下玄學了。

肩上突然搭過來的手的主人似乎也被她嚇得不輕,那雙白花花的骨節分明的手不動聲色地抖了一下,便也迅速收了回去,秋和此刻回頭定睛一看是何方神聖,卻發現

竟是崔白。

他頂著那張崔景明的臉認真的樣子實在違和極了,不過好在這一下午發生了太多事,秋和此刻對崔白這張臉早就免疫了。只是對於崔白突然把手搭上來的行為,秋和還是頗為不滿,也許是為了掩蓋自已尖叫的失態,秋和先發制人,且正氣凌然道:“崔大人,妾乃宮中給各位娘子梳頭的女史,宮規森嚴,還望崔大人自重,不要再嚇唬妾了。”崔白聞言,一雙明目些微愣了一愣,不知為何,秋和總覺得他的眼神似乎失望了一瞬間。但是也就那樣一瞬間便消失不見,秋和眼觀鼻,鼻觀心的功底實在太弱,得不到什麼有效資訊,那畫師大人就低頭作揖,朝著秋和一拜:“董內人說的是,我唐突了,冒犯了女史,還望女史見諒,我並非有意。”‘

看著這神似崔景明的人做著如此陌生的舉動,說出這般陌生的言語,這下該換秋和失望了。畢竟秋和孤身一人魂穿到這個地方,某年某月某天突然碰到了和自已熟人長相一模一樣的人,說沒有點僥倖心理是假的,雖然很扯,但是如前文所述,秋和早就對這個世界的規則破罐子破摔了——連魂穿這樣扯的事都發生了,還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

只是現下這個情況,除了那張臉,秋和實在無法將畫師崔白和美術老師崔景明聯絡到一塊。因而,秋和調整了一會自已心裡那點快要被拋擲腦後的思鄉之情,同崔白也客氣了起來:“大人請起,這般真是折殺妾身了——不知大人找妾,所謂何事?”

忙活這麼久,秋和在經歷了驚嚇—生氣—失望—平靜等等情緒起伏之後終於想起切入正題。說來倒也奇怪,在秋和問完這句話後,那畫師臉上帶著一絲錯愕,遂又恢復了平常的微笑:“看來董內人怕是不記得我了。”

不記得?怎麼又是熟人啊?秋和在崩潰之際決定回了居所一定要好好理理原主的人際關係網,沒成想一個梳頭娘子,關係網也這般錯綜複雜的。正當秋和蒙圈之際,望著他攏袖好整以暇看著秋和的樣子,秋和的記憶忽地被喚醒了。

那應當是在數月以前的事情了。

那時正逢新一批秀女選秀入宮,官家便傳召書畫院的畫師入內為新的宮嬪及各宮娘子描小像。為保準確,也許還有點教學意味,在描小像之前,書畫院的先生便領著一眾畫師進了司飾司,瞭解宮嬪們的穿著打扮和髮式。秋和作為後宮洗剪吹Top 1 的銷冠,自然也被掌事的安排在這之中。秋和的蕁麻疹在春天最易發作,並且那天又好巧不巧,正被安排在那花樹底下,秋和的花粉症也一併犯了,耳後和麵頰都起了點淡淡的紅點,看著有些可怖,掌事的唯恐她壞了事,於是又把她安排到另一處,只是叫秋和站著,並沒有在讓她去示範梳頭了。但是儘管如此,秋和的症狀也還是沒有好多少,並且礙於著這宮規的森嚴,秋和也不敢隨意的抓耳撓腮,畢竟是宮中的女史,秋和可不想一會被掌事姑姑和司飾司的大女官說她不成體統,於是也只能強忍著這些不適,在一邊默默地祈禱能趕緊結束,只是在這等待中,秋和又不爭氣地因為花粉打了好幾個噴嚏。秋和自感狼狽,一抬頭,偏偏又看到一位郎君,正如同此時的崔白一般好整以暇地站在她面前不遠的地方。秋和打噴嚏打得淚眼朦朧,並不能看清楚這人的長相,只能猜測應當是書畫院的哪位夫子亦或者是哪位學生。正當她沒忍住又打了一個噴嚏時,一方疊的乾乾淨淨的帕子就這樣隨著那人的手遞了過來。

秋和在一片模糊的光景中唯一能看清楚的也只有這方帕子了,雖則知道要是這帕子接下來了,被姑姑知道了估摸著是要捱罵的,但是如若不接,照著她這般狼狽模樣,大概也還是要受難。秋和一不做二不休,心一橫,微微欠身道謝,便趕忙趁著無人,把手帕接下來了。

這麼說,當時那個人是他?

秋和早就把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至於那手帕,她早已洗淨收整起來了,怪不得秋和前些日子還奇怪著自已怎麼多了一塊布,不想原來是這崔大人的。那這麼說,崔白應當是來找她要那帕子了。秋和恍然大悟,忙道:

“崔大人,你的帕子......”

“董內人,你的手......”

幾乎是異口同聲,秋和驚詫地望著崔白,卻發現崔白手上不知何時變出了一個小小的藥瓶,就如同那時他朝她遞出帕子一般遞給了她。崔白聞言,見她誤會,不由莞爾一笑:

“董內人誤會,我是掛心董內人的蕁麻之病症。”

不說還好,一說起來,秋和就想起了下午無端遭受了那一板子的手掌心此時還在鈍痛著,被崔白一提醒著,更是明顯起來了。秋和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沒忍住把自已的手被背到身後藏起來。崔白自然是注意到了這點小動作,倒也無礙,仍舊是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上次在司飾司就看到內人的病症之嚴重,就想著尋一味藥給內人,只是不料今天被張娘子所罰,大概更是厲害了許多,我這裡剛好有藥膏,董內人若是不嫌,不妨收下。”

秋和耳根一紅,本就因為季節而發作的蕁麻疹發紅的面板便更受如同火燒雲一般,轟轟烈烈地綻開在她的耳後:真是奇怪,明明也只是一面之緣,崔白平白無故對她好,總是叫她生出幾分疑心,但是看著那張純良無害的崔景明的臉,秋和不時又覺得這個人是可以相信的。

“崔大人...是否與妾有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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