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林清也身體猛的一顫,陡然僵硬在原地。

她瞪大眼睛,滿臉驚愕和不可思議。

半晌,她終於回過神來,試探性的詢問,“她……真死了?王小姐,你莫不是同我開玩笑吧?”

“我同你開玩笑做什麼?”

佳兒輕輕嘆息,“你離開後,楊督軍就派人把鄧茹帶走了。她造謠你,又這樣不識大體、毫無分寸,讓楊督軍在眾人面前顏面盡失。楊督軍一怒之下,命人將她扔進江中。”

說到後面,她有些情難自控。

林清也面色,突然變得慘白如紙。

“因為我?”

林清也被嚇了一跳,頓時坐立不安。

她低著頭,喃喃自語道,“我……我就是看她太過於囂張跋扈,不僅搶我位置,還在洗手間說了許多難聽的話譏諷我,就故意在她面前說了些似是而非的話,想讓她心生嫉妒,在眾人面前出言不遜……我,我真沒想到她竟然那樣攀汙我……”

她呼吸急促,肩膀也不停的聳動。

她是真的害怕,臉色蒼白而又痛苦,大顆大顆的淚水流下來。

她說話時,佳兒一直在觀察她。

林清也說的話,和昨天對得上,不像撒謊。

佳兒沒有全信。

她們這些女人,都善於偽裝。

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表面上看起來溫柔善良,人畜無害,實則心懷鬼胎、陰險狡詐。

勾心鬥角的事情佳兒見過太多了,稍有不慎就會喪命。

愚蠢的人和良善之輩,活不長久。

心中如此想,佳兒面上卻柳眉微蹙,關心切切。

她起身,藉著拿紙的動作,將杯子放在桌上。

再次坐下時,她欲言又止:“我還以為……你是故意的。”

“要說我故意,那也有故意的成分。”林清也接過她遞來的紙,擦拭眼淚。

佳兒的問題,她沒有一味否認。

林清也知道,佳兒不信任她,才會一句句試探。

這個時候,她也約莫猜到佳兒的來意。

大抵是來探她的深淺,旁敲側擊打聽訊息。

她若一味否認,反而會讓佳兒生疑,只有半真半假,裝得理直氣壯些,講的真情實意些,才會讓佳兒放鬆警惕。

“王小姐,你沒有鄧小姐那般趾高氣揚,我對你是還是頗有好感的。我不妨和你說些推心置腹的話。”

林清也小聲啜泣著,帶著絲絲鼻音,“我去杭州尋我阿爸阿媽,沒成想在船上偶遇師座。你當時也在場,知道他有多冷漠,竟說不認識我!

被留下來一起用餐,我心中高興極了,想著有沒有可能借著這個機會挽回師座。可一頓飯吃下來,師座正眼都沒瞧過我,反倒讓楊督軍對我有了想法。咱們這些女人,面對權勢哪有選擇?可我不能跟著他走啊!”

她沒有提成澤。

佳兒心知肚明,成澤也看上了林清也。

不過,她沒有說,只是順著林清也的話問:“為什麼?楊先生也是人中龍鳳。”

“就算是人中龍鳳,我也不能跟他走。”林清也說。

佳兒不解。

林清也便大致說了些。

時惟樾攻下陽城,她和宋家的關係。

除了她和時惟樾的關係有了變動,其他都是實話,佳兒不疑有他。

這種事情,隨便都能查到。

佳兒來得太早,昨天她又招惹了時惟樾,導致兩人來不及溝通,還沒告訴她此行的目的。

這個時間來,屬實打了個措手不及。

林清也只能靠猜。

提到四川,又提到川陝邊境,有什麼呼之欲出。

“……林家想要在陽城謀生,全要仰仗師座。我時刻擔心師座覺得林家有異心,整日吃不好睡不好。”

林清也微微舒緩氣息。

拍了拍胸脯,一臉劫後重生的慶幸,“這下好了。多虧這次船上偶遇,師座說他信任我。”

又說,“你知道的,男人總會說些好聽的話哄女人開心。上次師座說喜歡我,昨日就說他不認識我,中間不過月餘。

一開始,我還有點惴惴不安,擔心師座花言巧語哄騙我。後來,他和我說了這次來意,你知道的,男人都不會和我們說他們的事……願意同我說,大約是放心我。”

佳兒握著暖手爐的動作一緊。

林清也毫無防備的,踩中她關心的地方。

“師座他說了什麼?”她不動聲色。

“就說了楊先生和成先生。”

林清也左右看了眼,這才壓低嗓子道,“軍閥那些事情,我都不敢聽,要人命的!只記得楊先生和成先生是……”她想了半天,還是沒回憶起來。

她困擾的笑了下,“當真是害怕極了,連哪兒的軍閥都忘了。”

佳兒立即道:“楊先生是川陝邊境軍閥,成先生則是四川那邊的軍閥。”

她期待的看著林清也,希望她記起什麼。

“對,好像就是說的西南軍閥。”林清也恍然大悟,跟著應和。

她擦了擦眼淚。

掩藏在紙巾下的眼眸閃過一絲精光,隨著眨眼悄然消逝。

狐狸尾巴,終於是露出來了。

和宋家的關係,她對這些軍閥也有了解。

四川那邊軍閥眾多,每年都有十幾次軍閥混戰。

連年混戰,防區割據,導致四川那邊經濟蕭條,農產量逐年銳減,苦不堪言。

有人棄暗投明。

林清也大膽猜測,楊先生和成先生此次前來,大約是不堪連年混戰,想易幟改編,承認南京政府。

南邊,就屬時家地盤最多。

他們想試探時惟樾的態度。

時惟樾呢,是想試探他們的態度嗎?

林清也還記得,宋誠安曾經和她說過,西南那些軍閥,都在設立關卡,不願輸誠。

難道那兩個人,別有心思?

佳兒幽幽的嘆了口氣。

林清也心中警鈴大作,打起了精神。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終於要說到正事了。

佳兒:“今日與林小姐說了許多心窩子的話,沒成想竟與我同病相憐。”

“王小姐此話怎講?”

佳兒突然伸手,殷切的握住林清也的。

“成先生昨晚,想把我送給楊先生。你當時在場,也瞧見了。我們女人,特別是貧寒人家出生的女人,從出生開始就註定了悲哀,是這個世道的犧牲品。”佳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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