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園處於自在堂後山的半山腰,就是早上樂鳶等眾弟子爬的那座山。寬闊的青石臺階旁邊有一條被灌木叢包圍著的小路,不仔細看還真是發現不了。

樂鳶抱著一筐子的農具,小皖則是端著所謂的清風露;這個不像是酒之類的東西,倒蠻像是果凍一樣的甜點,散發著一陣薄荷的清香。

沿著這條悠長的林間小路一直走,就看見一個簡易的用籬笆圍起來的大門,門口有一塊長方形的樹皮,上面歪歪斜斜的用刀刻著兩個大大的字——果林。

樂鳶將籃筐放下,四處張望了一下。門口除了籬笆和破破舊舊的木皮牌子之外,還有一張四四方方的小桌几,桌几之下還有一張老舊的竹蓆;半盞溫熱的茶還放在桌几之上。這裡方才很明顯是有人的;

“陳伯?”樂鳶試探性的喊了幾聲,不出意外的無人應答。樂鳶一屁股坐在竹蓆上,托腮冥思;

“哎,現在可怎麼辦呀。”小皖也一屁股坐在樂鳶旁邊,將手中的清風露順手放在桌几上,樂鳶聞著一陣一陣的清香。忽然想到一個辦法。

樂鳶將扣在清風露上的碗蓋開啟,一勺一勺的開始挖著,卻也不吃。

小皖從開始的疑惑慢慢的開始明白了樂鳶的用意。她也不知從哪裡找來一塊大大扁扁的樹葉,開始在旁邊一個勁的扇風。

清清涼涼的香氣,開始漸漸在林間蔓延穿梭。不一會,一陣丁零當啷的聲音從深處傳來。

“這是,這是清風露,是芝螢你這個小丫頭來看我老頭子了?”

樂鳶二人聞聲看去,來者是一個白髮蒼蒼的小老頭,稀稀拉拉的白色鬍鬚圍滿了整個嘴巴,頭上似乎是用一根草木的梗葉搓成的帶子,鬆鬆垮垮的繞在頭頂,陳伯瘦小的背上揹著一個大大竹筐,發出聲音的正是竹筐裡面的工具。

陳伯走路一搖一搖的,看上去心情特別好,等他走到籬笆門口定睛一看,卻是兩個沒見過的小姑娘;

“誒?你們是今年立夏時分新來的弟子吧。”

“對的陳伯,我們今天被分到果園來幫你修剪樹木呢。”

樂鳶回答道。

“哈哈哈,要論以往啊,不少人上來就是亂剪一通,也少不得被我教訓。”陳伯捋了捋嘴上的鬍鬚,又低頭看見桌上被切的七零八碎的清風露,說道。

“你們倆倒是很機靈,知道找人打聽我這老頭子的饞嘴,先把我找出來。”

陳伯一邊說著一邊坐下,手上已然拿起了羹勺,開始細細品嚐起了美味。

“誒呀呀呀,真真人間極品啊,何以解憂,唯有清風!”

樂鳶和小皖相互看看對方,不約而同的笑了;

“陳伯可覺著今天自在堂這清風露做的好吃不?”樂鳶笑著問道,這可是樂鳶和食堂大媽好說歹說才求來的,等會晚飯之後樂鳶和小皖還得幫著去收拾餐盤。

“ 不錯不錯,還得是芝螢那丫頭知道我老頭子這些時日記掛著這一口啊。”陳伯不知何時已經將那點心吃的一乾二淨。他意猶未盡的吧咂著嘴巴。

“俗話說得好,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 好啦!你們倆跟我走吧。”

陳伯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將身上的揹簍向上攏了攏。樂鳶和小皖見狀趕忙也拿起工具跟了上去。

無塵門果園中的瓜果種類特別豐富,但是每一株都飽滿圓潤,可見陳伯昔日裡的精心照料。

陳伯走到果林中央一片略微空曠一點的地面 上。卸下背上的揹簍,從裡面一件一件的拿出大小各異的瓷碗。

樂鳶甚為不解,她還以為陳伯揹簍裡面的都是大剪刀亦或是鋤頭鐮刀之類的東西。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一些陶瓷小碗。

樂鳶和小皖被好奇心驅使著向前微微走了幾步。卻又不敢靠的太近,只能在幾步之外停留,伸著脖子一個勁的往前看。那碗中都統一裝著黃黃綠綠的糊糊,散發著一種青草屍體的味道。

陳伯將揹簍中的碗碟全部拿出整齊的擺放好,接著從一旁的樹上摘下一片寬扁的葉子,放在口中,吹奏起一陣清脆的樂曲。隨著音樂起伏,樹林間開始漸漸泛起點點螢光。

慢慢的、慢慢的……

樂鳶和小皖都瞪大了雙眼,藍色的螢火間有一團團的白色生物,它們圓滾滾的身子紛紛湧上陳伯擺在草地上的小瓷碗。樂鳶揉了揉眼睛仔細一看,這些東西有嘴巴有眼睛卻沒有四肢,怎麼形容呢?就像是湯圓身上長著眼睛嘴巴 。

“世間萬物分為人、怪、妖、仙、魔、神;皆有靈。這些都是滋養著這片土地的樹靈。”

陳伯停下吹奏,看著正在大快朵頤的樹靈們。

“哇!好可愛啊!”小皖忍不住慢慢的走過去,伸出手想摸一摸樹靈們。正要觸碰之際,猛然間,那些樹靈快速聚攏到一堆向著小皖衝來。

樹靈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凝結成一個巨大的白色糰子,將小皖高高抬起,升到半空中;

“救……救命啊!”小皖在半空中呼喊著,樂鳶驚呆了;看著可愛但是卻這麼危險啊,真的是應了那句歌詞——越迷人的越危險。

“陳伯,這怎麼辦啊!”樂鳶看向陳伯,只見他並不著急,慢慢悠悠的拿出那片葉子,放到嘴邊卻並不吹奏。

那巨大的糰子將小皖升至半空之後,便快速的散開。小皖一時沒了支撐物,重重的摔在地上。

“啊!我的屁股!”小皖吃痛的摸著自已的臀部,在地上哭嚎,一瞬間眼淚的流了出來。

那糰子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公子哥,正準備又重演一番之時,陳伯悠揚的樂曲終於傳來。

樹靈們一瞬間便停下了動作,又回到自已的飯桌前享用起了午餐。

“你……你,這也太欺負人了!”小皖從小都是金尊玉貴的養著,哪裡受到過這種對待。她用袖口擦擦眼淚,起身一瘸一拐的就往果園外面走。

“誒!你去哪啊!”樂鳶對著小皖的背影喊道。

“這破地方誰愛待誰待!我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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