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希芸村

1年後。

津市東南·希芸村·村中心小學

8月初的天氣依舊持續悶熱，烏雲密匝匝的覆蓋了整個天際，沉甸甸的暗灰色雲團彷彿隨時都會瀉下一場瓢潑大雨。

秦科送走了最後一個孩子，這才把教室的窗戶逐個關閉。誰知剛關好窗戶，外邊就雷聲大作，狂風驟起，雨水噼噼啪啪的砸向了破舊的木質窗子，玻璃上的雨水瞬間就匯做成股的水流汩汩的往下淌著。

外邊水汽氤氳，卻沒有因為降雨有一絲絲涼意，黏膩溼熱的空氣混雜著水汽一股腦的從門口衝進教室，顯得室內愈加悶熱。

秦科站在班級門口，無奈地看著外邊的傾盆大雨和操場上的沙土水乳交融，心中不免苦笑，今早也沒想著帶把傘，現在只能在班級裡等待雨停再做打算。

搬了把椅子，秦科索性就坐在了門口。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震動，他看了一眼，是一條簡訊。

“老師，我到家了，今天對不起，以後我一定會按時交作業，不會在放學讓您陪我寫作業了。下雨了，您有傘嗎？”

秦科笑著搖搖頭，敲了幾個字回了過去：

“有，不用擔心我。你以後按時交作業就行！”

這是今天最後走的那個學生髮來的資訊，看看號碼，估計是用爸媽的手機發的。

因為早上沒交作業，他便把那孩子放學留下，看著他寫完作業才放他離開。既然選擇做一名老師，秦科自然會對這份工作盡職盡責。

這場雨比預計的時間長一些，半小時也未見停下，只是雨勢減緩，秦科不想再等，鎖上教室的門，頂雨蹬著一輛溼漉漉的腳踏車回了租住的地方。

秦科從小就是在農村長大的，希芸村租住農家平房也可以住得很習慣。

房子不大，整潔乾淨，瓷磚地面，室內有簡單裝修，而且一個月只要500塊錢，這對於秦科來說，足夠了。

到家已經渾身溼透，換上一套乾淨的背心和短褲，秦科才覺得舒服一些。燒了一壺開水，洗了個頭，又順手泡上了一盒泡麵，一個人的時候總是習慣對付一口。

坐在炕邊，擦著頭髮，隨意地開啟了炕邊櫃子上的老式彩色電視機，那是房主提供的。

秦科沒事的時候會開著電視聽個聲，也未必是真的想看，只是覺得房間裡太安靜，需要點聲音而已。

秦科掃了一眼電視螢幕，正在播放著省內經濟新聞，一個職業化的新聞女聲響起：

“日前，我市高科技龍頭企業盛世科技集團與國內ICT領軍品牌華力通訊就智慧終端供應達成戰略合作，基於雙方對通訊行業的戰略規劃部署，從2019年第四季度起，盛世科技將會成為華力晶片及主機板主要供應商之一。……盛世科技集團總裁陳熵表示，盛世科技很榮幸能夠和國內最頂尖的ICT行業企業合作，日後將分階段持續推進符合雙方共同利益的合作專案。”

秦科攥著毛巾的手下意識用力，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繼續聽著電視裡那女性播音腔持續輸出：

“此前，盛世科技集團總裁陳熵被評為2018年度津海省十大傑出年輕企業家，年輕有為，年內將會和未婚妻在國外舉行婚禮……”

與此同時，電視裡播放著一個冷豔漂亮的黑髮女人跟在陳熵身邊出席各種場合的簽約畫面，兩個人笑的大方得體，時不時還親密的俯首攀談。

秦科死死的盯視著電視，深褐色的瞳孔微微收縮，透出了森冷的寒意，薄唇緊抿，不知不覺，手中的毛巾已被他攥的皺皺巴巴。

終於，他起身一把將電視插頭拔了下來。

電視螢幕‘刷’得一下，變成了灰色，所有聲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這個週末，潘寧起了個大早，趕在八點前，到達了距離津市40多公里的第四精神病院。

正巧趕上早飯過後的散步時間，潘寧被護士領進園區內的一處湖水旁。

離著很遠，潘寧就看到在湖邊身穿藍色護工服的女護工正和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中年女人小聲交談。

護工看見潘寧走近，輕輕點了下頭，低頭和輪椅上的女人耳邊說了什麼，然後便離開了。

潘寧來到輪椅旁邊，輕輕的蹲在女人的一側，喚了一句：“媽，我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