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祭祀

津市·遠山公墓

到達墓園已經六點多了，夕陽的餘暉灑落大地，萬事萬物披上了金色的外衣，顯得祥和寧靜。

潘寧這才恍然大悟。今天是奶奶一週年的忌日，淨把這樣的大事忘記了。

在墓園外邊停好車，潘寧非常懊悔的抓了抓頭髮：“陳熵……謝謝你。可是，祭祀的東西，我什麼也沒買。”

“後備箱裡是我買的祭祀備品。”陳熵無奈地搖著頭按下了後備箱的開關，潘寧跳下車，看著緩緩開啟的後備箱機蓋，驚呆了。

花束、香燭、水果各色祭祀物品非常齊全，潘寧心中不由得苦笑：

“夠周全。”說著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這個稱讚是潘寧發自肺腑的。她承認，陳熵的確在某些時候心思比自已細膩。

來到奶奶的墓碑前，潘寧將懷中的黃色菊花躬身放在臺階上，拿出一塊帕子輕輕的擦去奶奶墓碑前照片上的浮灰。

照片中奶奶慈祥可掬的笑著，就那樣看著潘寧。

潘寧彷彿聽到了奶奶臨終前，蒼老卻依舊和藹可親的聲音：

“寧寧啊，奶奶沒事。別因為奶奶記恨秦科，那孩子人不壞。我也始終相信，這火不是他放的。“

“秦科是我看著長大的，對那孩子的品性有一定了解，他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所以你也不要再追究了，更不要去告他……”

“他不是要做醫生嗎，不能因為這件事不明不白的影響他之後的人生。”

呆呆地望著奶奶的相片，潘寧的心頭湧上苦澀。

奶奶走之前還在不停地為秦科說好話，潘寧不理解，奶奶到底看上秦科哪一點，他就是個懦夫。

見潘寧站在那呆愣愣的一聲不吭，身後的陳熵清了清嗓子，上前如數把水果擺在奶奶的墓碑前。

“奶奶，我們來看您了。”潘寧回過神，蹲下身和陳熵一起擺水果，淡淡的道：

“奶奶，我現在挺好的，馬上要和陳熵結婚了。我……”這些話，面上是說給奶奶聽，也是給一旁的陳熵聽的。

可話還沒說完，忽然，剛剛擺好的一個蘋果，突然從墓碑前的祭祀臺上滾落了下來，順勢落在陳熵腳下，陳熵不以為意，側過身伸手撿起，放回剛才的位置。

潘寧看著這一幕，微微蹙眉，心中不由得疑惑，奶奶也是…不同意他倆的婚事嗎？

看來奶奶雖然已故，也還是眼明心亮。

“奶奶，一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潘寧神色黯然低嘆道，“我聽您的沒有去告秦科，可是這個混蛋至今也沒有再出現過。我不知道……這樣放過他是對是錯。”

“潘寧。過去的事就過去了，有些人也無需再提。還要往前看……”這是陳熵在墓前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他此刻十分不想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我怎麼往前看？秦科做出那樣的事豈是能輕易原諒的？奶奶原諒他，不代表我會原諒……”潘寧的眼神堅定，寒意升騰。

“潘寧，你冷靜點。他現在已經在你的生活中消失了，你這樣還拿過去的事情折磨自已，有意義嗎？”

潘寧冷笑，不依不饒的說道：“消失？消失就能解決一切？有些事，我終究還是會當面問個明白！”

“聽我的，別再糾結了，奶奶的遺願你忘了嗎？她不讓你追究秦科也是希望你好好生活，也不希望這件事影響你以後。而且……”陳熵沉吟片刻，目光從潘寧身上收回，隨即遠眺天邊赤紅的落日，像是在思考：

“以後你會和我去美國，離開津市，我答應過你，給你想要的生活，我們去美國重新開始新生活，是我承諾的一部分。”

陳熵話裡話外，都在說服潘寧，要她忘記這件事，忘掉秦科，跟他一起去美國。

可是，潘寧根本不可能做到忘記，何況，她還沒見到秦科和他當面對質過。

潘寧搖搖頭，猶豫著開口道：“陳熵，我不知道為什麼你突然想去美國定居，但是……我現在還不能和你去那邊。”

陳熵短暫沉默，像是在猜測潘寧的意圖。

夕陽打在陳熵的面頰上，把他的眼眸鍍上了一層金橙色的光暈，光線曖昧。

倏地，男人金邊鏡片後淺琥珀色的瞳孔收縮，眸光冷冽異常，幽幽道：“你是對他還沒有死心吧！”

陳熵沒想到，在生活中趕走了秦科，卻趕不走潘寧心裡的他。

潘寧不置可否，低著頭目光落在奶奶的墓碑之上，若有所思：

“我不想離開津市……”並沒有直接回答陳熵。

陳熵壓抑著不滿地情緒說道：“潘寧，你不是想知道，我最近在美國做什麼嗎？”

說到了潘寧感興趣的話題，終於，她抬頭看著陳熵，眯著眼睛，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過不了多久，盛世科技會在美國納斯達克上市。目前我一直在運作這方面的事情，而且……未來我會把所有的核心業務從津市轉移到美國……”

“在美國上市？轉移業務？”潘寧詫異的重複這兩個詞，一時間腦子裡一團漿糊。

“對。轉移到美國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所以，你嫁給我之後，必然會和我去美國定居。”

陳熵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但也只是告訴潘寧一個結果，並不解釋箇中原因。

“不， 你讓我考慮考慮……”潘寧腦子裡很亂。

從財務給她傳達的資訊來看，現在盛世科技經營狀況並沒有什麼問題，而且國內業務也有逐漸擴大的趨勢，陳熵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間點選擇收縮業務？這不合邏輯！

但是…陳熵從來都是老謀深算，並不會打無準備的仗，或許這之間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潘寧，這麼多年，我承認做了些過分的事情，但是對你，我是真心的。即便當初沈蓮舟……”

“夠了。不要說了……我知道是媽媽對不起你。可她已經受到應有的懲罰了。你還想怎樣？”

陳熵的解釋忽然被潘寧打斷，媽媽已經瘋了，潘寧不允許陳熵再詆譭她。

更何況，陳熵做的卑鄙事情遠遠不止這些，想三句兩句就把責任推掉？未免太過異想天開了。

時至今日，沒有什麼事情能讓潘寧動搖，這已經是早已決定的事。

“不管怎麼說，好好考慮和我去美國的事情。”陳熵眸光深沉，看向暮色低垂的天邊：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潘寧默不作聲地跟在陳熵的身後，離開了墓園。

她知道，陳熵去意已決，如果現在就告訴他自已不去美國，這無異於就是單方面結束了兩人的情侶關係。

另外，將來盛世科技如果從津市撤走，那麼她一年多的苦心經營可能就要泡湯，而且目前有些事情並未塵埃落定，尚且需要時間。

所以，她絕對不能輕易離開陳熵，不僅如此，她還要儘量延遲他去美國的時間。

可是，該怎麼做呢？

回來的路上，兩個人各懷心事。

忽然，潘寧的手機響了，看清來電是李佳佳。

潘寧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