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謝立
眾人期待著霍將軍的反應，卻不想他只是飲下一杯酒，問了明施一句：“非回去不可？”
明施處變不驚，平聲堅定地回道：“是。”
……
京城官道上，三匹少見的駿馬疾馳而過，吸引了茶攤裡歇涼的人的目光。
過了城門，三人的速度才慢下來。
明遠呼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氣，興奮道：“大哥，咱們終於回來了！趕緊回府，二妹她們一定等急了！”
明施勒住韁繩，看向身後一直沉默的少年：“這裡是京城，不是軍中。你大可以不用如此拘謹。既然將軍讓你跟著監視我，你也不必顧忌什麼。”
謝立常年在邊疆，面板被曬得黝黑，唯獨眉眼之間的那一抹少年稚氣能看得出是個不滿二十的少年。
他少言寡語，拽住韁繩的手始終沒動，半晌說了一句：“好。”
明施溫和一笑，對明浩道：“我帶謝公子去買一件衣裳，你先回府上，我們稍後就到。”
京中的成衣鋪大多以女子為主，少見有男子的成衣鋪子。好容易找到一個，款式少不說，價錢也有些超出預期。
明施從軍中歸來，身上錢糧並不多。有也全放在了明浩身上。
掌櫃的視線逐漸有了變化，明施不由得懊惱自己的失算。
“大哥？”
身後忽然傳來清脆的一聲，明施轉過身看見一位身著鵝黃色長裙的女子，女子面上因激動而泛出紅暈。
正是他府上三妹——明昭。
“大哥你竟然回來了，怎麼到了也不回府上？這位是……”
明昭說話間看見從方才便一直站在大哥身旁的沉默少年，他黝黑的面板與京中人的審美崇尚相悖，身著一件藏青色的袍衫，略有些單薄地迎風站著。
明昭趕緊移開視線。
明施方才顧著同掌櫃說話，知曉明施身份原來是相府大公子，趕忙道歉要免單，被明施拒絕了。只說先賒著等回府之後再著人送過來。
路上，明施和明昭並排走著，謝立在身後牽著馬兒。
“方才忘了同你介紹，這位是我在軍中的好友，名喚謝立。你日後可叫他謝哥哥。”
明昭小心朝後面看了一眼，卻不想他感覺如此敏銳，恰好捕捉到她的視線。
四目相對，明昭感覺自己像被定住了一般。直至他那雙黝黑的眸子離開，才鬆下一口氣。
“哦，方才只是見大哥身邊多了個人，便多關心兩句。咱們還是快些回去吧！方才我的丫鬟回府上傳了訊息，現在大家估計都等著呢！”
相府門前，相爺同一眾女眷都等在門前。
安平公主也過來了，由明遠攙扶著。
“怎麼還不到啊？”
明遠笑著道：“急什麼？就快了！瞧瞧我說什麼來著？那不就是？”
明遠同明昭說說笑笑出現在眾人眼前，時隔幾個月時間，再度看見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相爺眼圈微紅。
“回來了？”
明施雙手拖住相爺，後退半步跪下磕頭：“爹，孩兒不孝才回來看望爹。”
相爺趕忙讓人扶將起來，明施瞧見明媚在父親身後衝他做鬼臉，不由得莞爾一笑。
“二妹還是之前的老樣子。”
只是掃視一週，不見明魏氏的蹤跡，回想起明遠路上同自己所講諸事，便沒有提起。
鄭姨娘生了個公子，抱過來看過之後又送回到奶孃處吃奶了。
大廳上，明施起身將謝立介紹給眾人。
眾人一早便注意到了這個沉默寡言的少年，他連表情都很少有。若非一直跟隨著，真就說一聲木頭也不為過。
明昭留心多看了一眼，誰知收回視線的時候正巧被明媚看見，面上泛熱，從偏門溜出去了。
荷花湖邊上。
明昭坐著玩手帕，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怎麼？這是心虛了不成？”
明昭手中的帕子攪動得更快了，背過身去：“二姐姐說什麼呢？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明媚坐在她身邊，回想起方才大廳上明昭毫不避諱的眼神，笑道：“那少年看著木訥，其實心底不差。方才我見丫鬟給他上茶的時候，舉止行動有禮。雖說是霍將軍派來監視大哥的，若能有這一層關係，咱們大哥……”
本就是玩笑的話，明昭和明媚心中都清楚，可奈何心中卻不住地活蹦亂跳起來，就像那話成了真似的。
明昭坐不下去，丟下一句不理你了便起身離開。誰知剛走不久便迎面撞上被管家陪著遊園的謝立。
瞧著那一身黑袍包裹著的寬健身軀，明昭耳邊浮現出方才的話，心中更是焦急萬分想要躲開，卻不想思慮太過，一不小心崴了腳。
“哎呀！”
謝立大步上前，動作利落道一聲得罪了，雙手捧起明昭的那隻腳檢視。
“三小姐腳腕扭傷，不算嚴重卻耽擱不得。男女有別，還請管家找個女使來。”
管家看得一愣一愣的，忙答應去了。
明昭疼得滿頭大汗，此時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男女大防？
推了他一把道：“管不了那麼多了，這裡沒有別人，你快些動手啊！痛死我了！”
謝立抿唇，見她痛得面色泛白，貝齒咬破了紅唇。
手下不自覺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骨頭已經恢復原位。
那一瞬間的酸爽讓明昭腦海中有片刻恍惚，聽得一聲好了，動了動腳腕後發現真的一點都不疼了。
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行禮道了一聲多謝。
謝立道：“不礙事，之前在北疆多有石子路段，不少將士扭傷了腳都是我……謝某所醫，舉手之勞罷了。”
明昭紅了臉，從芙蓉池見到自己儀容略有些凌亂，心中咯噔一聲。小心朝謝立看過去，他垂著眸子。
似乎不要他抬頭便不會多看一眼。
正是這樣明昭才更加覺得無所適從，竟一句話也不能多說匆匆離開了。
留下謝立站在原地，負手而立。
眸中劃過一絲疑惑。
是他方才說錯了什麼嗎？怎麼這位三小姐避他如豺狼虎豹？
“來了來了！小姐！大夫來了！”
管家年歲上來，多走幾步便已經氣喘吁吁，帶著同樣花白頭髮的大夫來到荷花池邊，卻早已經見不到兩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