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朱廷玉無言以對。
是啊，他的父親常年都在邊關，還是守的朱家的天下，他有什麼理由去挑他們的不是？
朱廷玉沉默幾息，翻身下馬，將韁繩丟給身後跑過來的德公公，對蕭策說道：“下馬，練習。”
蕭策爬下馬背，站在朱廷玉身側，感覺兩條腿和屁股都被顛得生疼，他悄悄伸手揉了揉。
“取弓箭來。”
德公公將弓雙手奉上，又給蕭策拿了一把。
朱廷玉拿著弓箭，對蕭策微微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射箭。
蕭策拿起弓掂了掂，然後信心十足地看向十米開外的靶子，他左瞄右瞄，然後取了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微微眯起眼睛，慢慢將弓弦拉開……
只聽見“咻”地一聲，羽箭瞬間從弦上飛出，從眾人眼前劃過，直直地向前飛去，穩穩射中——兩個靶子中間站著的錦衣衛身上……
蕭策瞪大眼睛，顫抖的手指指著那錦衣衛，緊張地喊：“射中……射中人了！救命啊！”
結果那錦衣衛一臉淡然地抬手將斜掛在身上的箭拔了下來，然後跑到蕭策面前，雙手奉上：“世子殿下，莫要緊張，這箭未傷及到小的。”
蕭策：……
朱廷玉：……
“呵呵，沒傷到，你早說呀，真是的……”蕭策接過箭，尷尬得腳趾扣地。
朱廷玉見他那不成器的樣子，無奈地搖搖頭，然後拿著弓箭，對蕭策說：
“以後每三天來練一次，今日是第一天，什麼時候練到十發五中，什麼時候回去。”
“啊？”蕭策張大嘴巴，一臉不可置信，在確定太子是認真的之後，長長地嘆了口氣，“好吧……”
朱廷玉將箭搭在弓上，瞥了一眼一旁的蕭策說道：“看好了，孤只教一次，目視前方，肩膀下沉，瞄準靶心……”
又是“咻”地一聲，羽箭向前飛去，正中靶心！
“好！殿下果然厲害！”蕭策在一旁喝彩鼓掌。
朱廷玉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拿著弓轉頭看著蕭策：“該你了。”
“哦……”蕭策收回呲著的大牙，又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目視前方……
不出意外地，箭又脫靶了，還好對面錦衣衛全都撤到了兩邊，不然又得有人遭殃。
蕭策不服氣，又拿出箭搭在弓上，準備射出第三支。
“慢著！”朱廷玉喝止住他，走上前去，抬手從蕭策後背繞過去，兩隻手搭在蕭策拿著弓箭的手上，緊緊握住。
朱廷玉比蕭策高了大半個頭，這樣的姿勢剛好將蕭策圈在懷裡。
蕭策嚥了一口口水，一呼一吸間全是朱廷玉身上的檀木香，他不由得僵直著背，兩手任由朱廷玉握著。
朱廷玉微微低頭，低聲在蕭策耳邊念道：“目視前方，手抬起，肩下沉，瞄準靶心，拉弓，放！”
話音一落，飛矢疾馳，正中靶心！
“中了！哈哈！”
蕭策一臉驚喜地叫著，轉頭看向朱廷玉，恰好朱廷也低頭看向他，兩人前胸貼著後背，臉相隔僅一拳的距離，近得彷彿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察覺到氣氛有些微妙，朱廷玉連忙鬆開手，往旁邊退了一步，一本正經道：“你看，好好射不是能射中嗎？你再試試。”
蕭策點點頭：“哦哦，好……好的，臣再試試。”
他再次將箭搭在弓上，然後射向對面的靶子。
“中了！中了！哈哈哈哈哈！”
雖然這次箭還是沒有射中靶心，可卻沒有像之前那樣脫靶，而是穩穩立在靶子外圍。
蕭策高興地像個小孩，在那裡蹦蹦跳跳，恨不得讓每個人都知道他的箭射中靶子了。
朱廷玉為了防止他發瘋，冷冷補是一句：“別忘了，今日你要練到十發五中。”
聽到這話，剛剛還手舞足蹈的蕭策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蔫了，然後又開始練習。
兩人一人站一邊，對著靶子射擊。
不一會兒朱廷玉這邊的靶子中間插了十支箭，而蕭策那邊，橫七豎八地插著兩三支箭，其中有一支掛在靶子上，被風一吹就掉到了地上，而地上，已經躺了一地的箭了。
“太難了……太難了！”蕭策揉了揉發酸的胳膊，忍不住哀嚎。
朱廷玉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閒地喝了一口茶，緩緩說道：“鎮國公武藝高強，不僅劍法了得，還有百步穿楊之術，怎麼，你竟一點都沒學得？”
“他會那是他的事，他又沒教我！再說了，習武哪有聽曲兒舒服……”蕭策越說越小聲。
他也不想給自已的英雄爹丟人啊，可從小到大，他們從來都不管他，宗族裡那些夫子先生也不敢管他，他能從哪裡學來真本事呢？
朱廷玉看他那樣子，不像作假。
至少從騎馬和射箭來看，蕭策確實不像是個習武之人，難不成鎮國公平日裡真沒有用心去培養自已唯一的兒子？
這怎麼可能？
還是說，他不想自已的兒子如他一般上陣殺敵，置身於危險之中，所以才讓他棄武從文，好保全自已？
朱廷玉在心裡盤算著，繼續看蕭策練習射箭。
到日薄西山時，靶子上終於掛了五支箭了，蕭策高興地扔掉手裡的弓，一把將德公公抱住，喜極而泣：“終於射中了，嗚嗚嗚……”
然後跳到朱廷玉面前，像個討食吃的小狗一般，拉著朱廷玉的袖子乖巧問道：“殿下，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朱廷玉：“……”
這貨腦子裡是不是隻有“吃飯”二字啊？
罷了，看在他今天這麼勤勤懇懇練箭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了。
於是他點點頭，起身說道：“走吧，回宮。”
蕭策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一會兒揉揉這兒，一會兒揉揉那兒，總覺得全身都痠軟得很，看來是太久沒有鍛鍊了。
幸好德公公提早準備了馬車，兩人一前一後坐上去，朱廷玉坐在中間位置，蕭策緊跟著坐在旁邊離他一拳的距離。
兩人出門的時候早市還未結束，回來的時候卻已經華燈初上，中間只吃了一點乾糧，肚子早已經餓德咕咕作響了。
馬車搖搖晃晃，車廂裡卻舒適得很，整個馬車裡都鋪著軟軟的一層絨毯，還有綠檀木的薰香。
這樣的舒適讓一身疲憊的蕭策很快就昏昏欲睡，昏沉的睡意讓他有些支撐不住自已的身子，時不時地隨著馬車的搖晃東倒西歪，最後終於朝一邊倒下了。
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已正枕在一個人的懷裡，他“噌”一下坐直起來，機械地轉頭看向一旁黑著臉的人：“殿……殿下，到了嗎？”
朱廷玉懶得理他，微微活動了一下自已的肩膀，然後掀開簾子走下馬車。
蕭策愣了一下，心想：“我應該沒有睡太久吧……”然後緊隨其後下馬車，跟在朱廷玉後面，亦步亦趨地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