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軼拒絕,輕聲輕語:“說來慚愧,看到後面那個盯著電腦的工作狂了嗎?他就給我十五分鐘時間扒拉頭髮,要是超過一秒鐘,我得哄啊!”
託尼領會到其中意思,本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他信誓旦旦,保證完成任務。
修修剪剪,一番折騰,終了毛髮成品倒還算令舒顧客滿意。
正當顧客以為結束理髮店之旅時,託尼強烈建議:“試試當下最流行的萬能劉海。”
託尼的盛情難卻,顧客回:“試試就試試。”
託尼在舒軼頭上大展拳腳,最後出來的效果令她鎖眉不展:“這不就是個空氣劉海麼!”
託尼激情澎湃:“不,它適用於任何臉型,它是萬能的!”
舒軼倒吸冷氣:“上一回留平劉海還是幼兒園啊。”
“好看啊!”託尼老師用梳子在舒軼額前刷刷整理了一番他的得意之作,又朝後方正忙碌敲打著筆記本鍵盤的工作狂問,“帥哥,好看不!”
葉聽放下工作,看了眼鏡子中的舒軼,劉海之下撲閃著那雙大圓眼,心間一動,斟酌回答:“挺可愛。”
可愛?
某人聽了不滿,抽抽嘴角,想揪著葉聽的衣領子惡狠狠問:你丫可愛是不是用來形容寵物的!是不是!
……
踏出理髮店大門的同時,舒軼眼眸一亮,同工作狂提議接下來打卡西安古城牆,葉聽卻為難:“下午,還有工作安排。”
舒軼從來懂葉聽視工作為命,不多廢言挽留,一人乘了許久的公交抵達市中心遊玩。
十三朝古都西安,城市氣質華貴,文化底蘊豐厚。
舒軼行走城牆之上,撫摸著古老的石壁,似是於時空變換後,踏足千年前的世界,依稀能見著那時的繁榮昌盛。
華燈初上,大唐不夜城遊人如織。
舒軼於街邊攤販處選了一根紅豔豔的冰糖葫蘆,倒是與她今天淡色系相撞,活潑嬌豔。
手揣糖葫蘆,隨著大流往前走,舒軼放眼望去,綠樹上的燈籠整整齊齊排列,散出的紅光趁得人面緋紅,盞盞各色燈火,似星星墜落人間,點亮了整條街道。
街道兩側的古建築與現代燈光融合,紅黃交映,竟也不違和,夜色中更顯富麗堂皇、恢宏壯麗。
遊玩興致正濃,手機鈴聲響起,舒軼按下綠色通話鍵,直言快語:“忙完了?”
對方倒是也不扭捏:“在哪?”
“大唐不夜城。”舒軼走至一處人少的角落,站於原處回道。
“挺巧,我也在。”
舒軼驚喜,環顧一圈,又遺憾:“我沒看到你。”
“正常,兩千米的長度,的確很難不期而遇。”
舒軼抬首望著上空高掛的明月,倒是想起了一句古詩,不自禁地嘴角含笑,深覺四周的空氣竟也一下清新起來,衝散白日裡相邀反被拒的陰霾。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古時,人們未曾有便捷快速的聯絡方式,友人之間,也只得用等待的方式表達自已想見對方的情誼。
而千年以前,會否有位姑娘站在月光之下,於燈火闌珊處,痴痴候著自已的心上人到來?
“你是一個人嗎?”舒軼小心翼翼問他。
“不是。”對方回答。
舒軼眼裡閃過一秒鐘的失意,垂下手,糖葫蘆掉落於地。
她皺皺眉,剛想要蹲下身撿起,卻被人輕拍了下肩頭。
轉過身,迎面對上的桃花眼便是電話裡那個聲稱自已有好友結伴而行之人。
葉聽自得:“找到你,可不就是兩人了。”
西安的冷夜裡,葉聽的眼周被寒風吹得微紅,如畫的眉目含笑,溫和雅緻。
純黑羊絨厚衣與頸間顯露的白色高領相搭,白鞋黑褲,乾淨至不染一絲塵埃,一眼看去隨意的穿搭,換至葉聽高挑的身材之上,實在與眾不同。
舒軼連眨眼睛,怔然看著此時出現在自已面前的葉聽,驚歎:“怎麼會,那麼快就找到?”
“放心,沒有安定位,全憑運氣。”葉聽應是她肚裡的蛔蟲,輕而易舉能讀懂她每一句話的深意。
“那麼巧?”舒軼撿起地上沾了灰塵的糖葫蘆,順口而出一句難以置信的質疑。
葉聽怡然自樂,點頭:“是挺奇怪。”
“那……明知道不期而遇是件很難的事,你為什麼不提前打電話和我溝通呢?”
“會議什麼時候結束我不能確定,但結束後,合夥人的車路過不夜城,他說,遊客來西安,晚上十有八九來這兒打卡。我想你那麼愛湊熱鬧,應該就在這兒轉悠,事實證明,這個猜測是對的。”
舒軼嘴角扯開一道弧度,笑意燦爛,對葉聽的自吹自擂不作回應,反倒向前走去,尋只垃圾桶將糖葫蘆扔進裡頭。
兩人相顧無言,緩慢行進的步調出奇一致。
週末遊客眾多,偶爾的避讓旁人舉動不禁間使得兩人微微相碰,衣物之間亦稍有摩擦。
走了一路,舒軼總能聞著葉聽身上傳來的陣陣清香,心下好奇,委婉問道:“你今兒噴香水了?”
葉聽提起袖子聞了幾聞:“沒有,我從不用香水。”
“哦……我知道了,那應該就是剛才會議室有人用了香水,你在那待久了也就染上了味道。”
葉聽否認:“下午的會議室,全是煙味,你不會變了習性,開始覺得煙味好聞了?”
舒軼擺擺手:“這輩子我都拒絕二手菸。”
她見葉聽開懷笑著,疑問,“你待了一下午的煙燻房,身上好像也沒那味道啊?”
葉聽直言:“暖氣開著,只留內裡襯衫,外套和毛衣掛在了櫃子裡。”他解釋得詳細,而舒軼聽得卻陡然想起上午他呆在酒店房間時的坐立不安。
“那上午你進我酒店房間,不脫毛衣,應該熱得很?”
葉聽笑了笑:“還好。”
舒軼偏頭瞧了眼此時抬眸望著月亮的葉聽,心中想象著他若是進門脫毛衣,那畫面確實不太妥,渾然似想對她做些什麼。
也怪自已不細心,竟讓一陽氣旺盛的男人活活在暖氣房裡烤了將近一小時,心生愧疚,出口大方道:“聽聽,你餓麼?”
“不餓。”
葉聽輕嘶一聲,尋思這傢伙究竟何時開始叫聽聽的?若能重新選,我們還是叫回哥哥吧。
“我餓了。”舒軼和顏悅色。
“舒軼想吃什麼?”葉聽一如既往,展現哥哥待妹妹一般的耐心溫柔。
話風不對啊,舒軼撓撓額角,此刻換做她抬頭看月亮。